有好几次他都差点砍到手,也说不上是什么缘故。
中午带的干粮一口没动,他只想着抓紧干活,今天得早点回家。
他暗下决心:明天就找车先把柴火拉回去,这几天都不上山了,得在家好好陪陪妈妈。
今早出门时,他就隐隐觉得不对劲。
正想着,一阵困意突然袭来,他不由自主地坐在柴火上,靠着树干就睡着了。
迷迷糊糊中,他做了个梦——妈妈上山来看他了。
妈妈走得很快,病好像全好了。
她心疼地抚摸着他的脸,轻声说着什么。
三子努力想听清,却总是听不清楚,只隐约捕捉到几个字:“梨……梨……”
他猛然想起妈妈早上让他带的梨,便从口袋里掏出来准备吃。
刚要把梨送到嘴边,仿佛听见妈妈在远处唤他。
三子一惊,四下张望,却什么也没看见。
他定了定神,以为是自己太紧张出现了幻听。
可当他第二次要咬梨时,又清晰地听到了妈妈的呼唤。
第三次,他正要张口,真切切的呼喊声从不远处传来:“小三子!小三!”
他猛地惊醒——这才发现自己刚才睡着了。
仔细一听,是虎子和二小在满山喊他。他赶紧应声。
虎子和二小气喘吁吁地跑过来:“三子,快回家!你妈不行了!再晚就……就见不上了!”
三子一听,扔下镰刀,手里紧紧攥着那个梨,发疯似的往家跑。
岐山离屯子很近,到他家不过四五里路。
三子此刻全然不觉疲惫,一口气跑回家。
院子里已经聚了不少邻居,隐约传来啜泣声。
三子心里咯噔一下,整个人都僵住了。
老李奶奶红着眼眶拉住他:“三子啊,你妈走了,衣裳我们都给换好了。你爸去公社给你哥姐拍电报了。快进去……再看你妈一眼吧。”
三子只觉得天旋地转,踉跄着冲进屋里。
妈妈还保持着坐姿——这病到最后,她已经躺不下了。
三子扑到炕前,嘶声喊道:“妈!你怎么就走了!怎么不等我回来!”
可任他怎么呼唤,妈妈再也不会应答了。
就在这时,他清楚地看见,妈妈眼角缓缓滑落一滴眼泪。
三子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激动地喊道:“我妈没死!你们看,她流泪了!”
一直陪在身边的老李奶奶也看到了那滴泪,可她伸手一探脉搏,早已停止,手心也是一片冰凉。
这个刚强了一辈子的女人,终于摆脱了病痛的折磨。
三子的大哥、二哥和两个姐姐都没能赶上见最后一面。
人既已去,再多的悲伤也要打起精神操办后事,这是子女能为母亲尽的最后一份孝心。
学校和老五、柱子他们都来帮忙搭灵棚。
老葛头看了日子,说第二天就是吉日,不能再等,必须出殡。
可这样一来,在外地的哥哥姐姐们就真的赶不回来了。
大家商议时,最终还是要听三子爸的决定。
老人浑浊的眼睛里蓄满泪水,哽咽许久才说:“不等了,出吧。让逝者早日入土为安,才是最大的孝顺。赶不上送葬,还能赶上头七。就这么定了,明天出殡。”
众人商议时,小三子始终神情恍惚,脑海里反复浮现母亲落泪的那一幕。
虎子、二小和大成子这些好兄弟帮着搭灵棚,他就一直跪在母亲的棺木前,泪眼朦胧地望着熊熊燃烧的纸钱。
这一刻对他格外残忍——这是他人生中第二次体会到心碎的滋味,第一次是小秋燕离开的时候。
在无边的孤独和悲痛中,三子守了整整一夜,未曾合眼。
兄弟们轮流陪着他。
按规矩,守灵的孝子不能睡觉,长明灯不能灭,打狗粮也不能让动物碰了,否则逝者在那边会挨饿受欺。
一夜无话。
次日,三子妈入土为安。
这个坚强、开朗、善良的女人,连一句告别的话都没留下,就这样静悄悄地走了。
下葬时,别人都在烧纸磕头,三子却从口袋里掏出那个妈妈留给他的梨,轻轻放在坟前。
这时他才恍然大悟——妈妈让他带梨,不是让他吃,而是在用这种方式告诉他,她要离开了。
这个领悟成了三子心中永远的痛:如果当时能明白母亲的暗示,他就不会上山砍柴,就能陪妈妈走完最后的路。
可他依然相信妈妈在等他,因为那滴眼泪,真真切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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