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亲仪式结束后,虎子找了辆轿车当婚车,绕着屯子转了一圈,其他人都步行去虎子家吃席。
按当地习俗,女方父母不能送亲。虎子特意让小伙伴们给兰香家送了一桌酒菜,两家离得近,送到时饭菜都还热乎。
在虎子家新房完成洗手、拧灯泡、拉窗帘这些仪式后,大家正式入席。
屯子里办事就图个热闹,能来的都来了。
热热闹闹折腾了一天,到了下午客人陆续散去,只剩下半大孩子和虎子、兰香的好友,因为还有重头戏——闹洞房。
那天先让虎子和兰香吃了宽心面,又玩了咬苹果的游戏。这个大家都懂,就不多说了。
接着就开始农村特色的“蹦野迪”,不管会不会跳,能不能跟上节奏,就图个热闹。这时候每家结婚必备的组合音响可就派上大用场了。
跳完舞大家起哄要唱歌,那套五六百块钱的组合音响带卡拉oK功能,有麦克风还有回响。
大家都知道三子唱歌好听,一致推他开场。他推辞了半天,实在盛情难却,就点了一首当时正流行的齐秦的《大约在冬季》。
歌唱到一半,就赢得满堂彩。
三子心里美滋滋的,偷瞄秋燕,见她也在认真听歌,还为他鼓掌加油,唱得就更卖力了。
歌唱完,大家热烈鼓掌时,兰香的一个同学拿着虎子家的绢花走到三子面前:“这花送给你,你唱得真好听,咱们交个朋友吧!”
兰香的小姐妹们立刻起哄。
三子不接吧,怕姑娘尴尬,只好伸手接了花。再回头去看秋燕,却发现她脸色一变,摔门而出。
三子顿时慌了神。
二小赶紧接过花,推了他一把:“傻子!还不快去追!”
三子拔腿就追了出去。
刚出虎子家门不远,就看见秋燕气鼓鼓地走在前面。他小心翼翼地跟在后面,不敢说话。
走了一段,秋燕突然转身:“你跟着我干什么?怎么不继续唱了?唱得多好啊,‘大约在冬季’?现在不就是冬天吗?花都接了,还出来干什么?”
三子听出这话里的醋意,心想正好趁这个机会好好解释一下。
他快步上前刚要开口,不料脚下一绊,整个人扑向前方,竟把秋燕也给带倒了。
秋燕下意识地抬手,“啪”地给了他一耳光。
这一巴掌打完,两个人都愣住了。
按照电视剧里的套路,这时候三子就该亲上去,然后两人冰释前嫌,开启甜蜜恋爱。
可偏偏就在三子犹豫着要不要“进入剧情”时,旁边突然传来一声怪叫:
“哎呦我去!这干啥呢?大马路上就……那啥?我啥也没看见啊!真没看见!”
三子和秋燕一听,是大成子的声音!
原来虎子见两人前一后跑出去,怕他们闹起来,自己又在洞房里脱不开身,二小还被兰香的同学绊住,只好让大成子出来看看。
谁想到,正好撞见这尴尬的一幕。
唉,本来也许、大概、差不多能成的事,被大成子这一嗓子全搅和黄了。
三子慌忙想爬起来,顺手去拉秋燕。
可秋燕一个姑娘家,被这么压在地上,脸上哪挂得住?抬手又给了三子一记耳光,这次下手更重。
“你不要脸!”她狠狠推开三子,爬起来就往家跑。
三子愣在原地,半天没回过神——这才多大会儿工夫,就挨了两巴掌。
一旁的大成子还在那咧嘴傻笑,三子一股邪火噌地冒上来:刚才眼看要有转机,被这小子一搅和,不但挨了打,以后跟秋燕解释更难了!
他冲动地冲到大成子面前,一拳揍在他脸上,没等对方反应,又是一脚踹过去。
大成子也委屈得很,自己好心出来看看,反倒挨了顿揍,自然要还手。
两人就在虎子家外头的路上噼里啪啦干起架来。
动静闹得太大,屋里闹洞房的那帮年轻人还以为他俩跟别人打起来了,跑出来一看,居然是自家兄弟内讧。
虎子和二小赶紧一人一个把他们拉开。
虎子把三子拽进自己屋,问清楚缘由后忍不住数落:“你这臭脾气!大成也是好心,你打他出什么气?等明天消停了,去找秋燕好好解释解释不就完了?”
三子一瞪眼:“别跟我嘚吧!今天要不是你结婚,就冲你这话,我连你一块儿揍!别惹我,今天谁惹我都不好使!”
虎子见他真急眼了,也没再说什么,转身去看大成子。
虎子一走,三子看见桌上还剩一瓶酒——本来是大家留着要灌新郎官的——他抄起来就咕咚咕咚往嘴里灌。
喝得太急,呛得直咳嗽。他平时根本不喝酒,这纯粹是跟自己过不去。
这时,大成子在虎子和二小的劝说下已经消了气。
哥几个回到屋里,正好撞见三子在灌酒,二小赶紧把酒瓶抢下来。
三子借着酒劲,情绪彻底上来了,鼻涕眼泪一起流,边哭边嘟囔,也听不清在说什么。
大家都没劝他,都知道他那脾气,越劝越来劲,索性由着他发泄。
闹了一会儿,他看见二小,伸手跟他要烟。
二小知道他从不抽烟,扭头看虎子,虎子使了个眼色,示意他赶紧给,别惹这位小祖宗。
二小递了烟,又悄悄跟大成子耳语几句,大成子点点头出去了。
这会儿屋里就剩下三子、虎子和二小哥仨。
兰香去了虎子妈那屋,这洞房花烛夜,算是彻底闹不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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