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家堡的中央空地上,寒风卷着细碎的雪沫,刮在每个人的脸上。两百六十名战斗人员列成整齐的方阵,站在最前排;后方是负责后勤的妇孺和老弱,一百多名男女老少紧紧挨着,怀里抱着孩子的妇人将孩子护在胸前,老人拄着拐杖,却也努力挺直了腰,这是战前的最后一次全体动员,刘江要让每一个人都清楚,他们即将面对的,是一场关乎生死的血战。
刘江站在临时搭起的土台上,土台旁插着那面“刘”字旗,猎猎作响。他穿着厚重的棉甲,腰间的环首刀在晨光下泛着冷光,目光缓缓扫过台下的人群,声音没有丝毫修饰,直接砸在每个人的心上:“我知道,大家都看到了东边的烟尘,那是清军镶白旗的先锋,甲喇额真多隆麾下五百精锐,他们击败过总督、总兵的大军,沿途的堡子不是投降就是被屠,现在,他们冲着咱们刘家堡来了!”
台下瞬间响起一阵低低的骚动,有人下意识地攥紧了手里的工具,有人悄悄看向东边的城墙,眼神里藏着紧张。刘江没有停顿,继续道:“我不瞒大家,这股清军比之前的蒙古游骑强十倍,他们有铁甲骑兵,有攻城火炮,有能结阵攻坚的步甲。咱们人少,装备也不如他们,这是死局吗?”
他顿了顿,提高了声音:“不是!因为咱们守的是自己的家!这堡里的每一块土,每一口井,都是咱们用血汗守住的!清军来了,投降是死,逃跑也是死,只有死战,才能拼出一条活路!”
“死战!死战!”前排的赵忠率先高喊,身后的战斗人员跟着齐声呐喊,声音越来越响,盖过了风声,也压下了人群中的骚动。连后方的妇孺老弱,眼里也渐渐没了慌乱,多了几分决绝,他们逃了太多次,这是唯一能落脚的家,绝不能再丢。
等呐喊声平息,刘江举起右手,示意所有人安静:“从现在起,刘家堡进入最高战时状态,四条规矩,所有人必须遵守!”
“第一,军事优先!”他的声音斩钉截铁,“堡内所有人力、物资,全为守城服务。后勤队优先给城墙运送滚木、火药;伙房优先给战斗人员准备口粮;工匠坊全天待命,修补武器、加固工事。哪怕是搬一块石头,递一碗水,都要以守城为第一要务,谁也不能拖后腿!”
“第二,定量配给再缩减!”刘江的目光扫过人群,语气带着一丝沉重,“堡里的粮食不多了,从今天起,战斗人员每日口粮从两斤减到一斤半,后勤和老弱减到一斤,妇孺一斤二两。每一口粮都要省着吃,伙房会把粗粮磨成粉,熬成稠粥,保证大家不饿肚子。咱们要做好长期围困的准备,哪怕喝稀粥,也要守住堡!”
台下没有抱怨,只有轻轻的叹息——大家都知道粮食紧张,能有稀粥喝,已经是刘江尽力保障的结果。之前那个给刘江送饼的年轻母亲,悄悄把怀里的饼又往深处塞了塞,那是她准备留给守墙丈夫的,现在更要省着吃。
“第三,职责到人,人人有责!”刘江开始逐一明确任务,“战斗人员按之前分配,守住各段城墙:东墙赵忠负责,孙承宗协助;北墙李虎负责;南、西墙由陈武、王强各带十人驻守。后勤队五十人,由管家牵头,二十人负责搬运物资,十五人协助李郎中照料伤员,十五人轮流帮伙房做饭、烧热水。”
他的目光转向后方的老弱妇孺:“六十岁以上的老人,负责在各段城墙间传递消息,发现清军动向或城墙漏洞,立刻通报给就近的小队长;十五岁以下的孩子,由几位年长的妇人带着,在内堡照顾更小的孩子,帮忙搓草绳、撕布条,为守城出力;所有能动手的人,哪怕只是递一支箭、搬一块砖,都是在守家!”
人群里,一个十二岁的男孩举起手,大声道:“堡主!我能帮着搬箭!我力气大!”刘江笑着点头:“好!你就跟着张猎户,负责给弓手递箭,注意安全。”男孩用力点头,脸上满是自豪。
“第四,战时纪律,立斩无赦!”刘江的语气瞬间冰冷,“我再重申一遍:临阵脱逃者,斩!煽动恐慌、散布谣言者,斩!偷盗粮食、武器等物资者,斩!无论是谁,哪怕是我刘江的亲人,犯了这三条,军法处置,绝不姑息!”
他拔出腰间的环首刀,刀刃对着地面,寒光四射:“赵忠、孙承宗,你们是军纪监军,发现违反纪律者,无需禀报,当场处置!”
“是!”赵忠和孙承宗齐声应和,声音里没有半分犹豫。
动员令宣布完毕,刘江走下土台,沿着队伍缓缓走过。他拍了拍每个士兵的肩膀,对着后勤的壮丁点头,甚至弯腰摸了摸那个要去递箭的男孩的头。走到周虎面前时,他停下脚步:“周校尉,之前的摩擦都过去了,现在咱们是一条船上的人,守住堡,才能杀更多鞑子。”
周虎挺直腰板,用力点头:“堡主放心!我周虎要是后退一步,你直接砍了我的头!”
当刘江回到东墙城楼时,东边的官道上,清军的队伍已经清晰可见——黑色的旗帜在风中飘扬,骑兵在前,步甲在后,像一条黑色的巨蟒,正朝着刘家堡缓缓逼近。
堡内的动员已经完成,每个人都知道了自己的任务,也明白了眼前的处境。没有退路,没有侥幸,只有拿起手里的武器,守住这道墙,守住自己的家。
东墙上的士兵们,再次握紧了长枪和鸟铳,目光坚定地望向越来越近的清军。决战的时刻,终于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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