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光未亮,四周静得能听见晨露滴落的声音。
安燠猛地睁开眼,心脏像是漏跳了一拍。
太安静了。
三年来,每一个清晨,她都是被脑内那道机械又欠揍的提示音从梦中薅起来的——“叮!懒鬼宿主,起床签到啦,不努力就会死哦!”
今天,什么都没有。
她下意识地摸向胸口,那块陪伴了她一千多个日夜的签到布条还在,温热依旧,却像一块普通的棉布,再没了那熟悉的、淡淡的光晕。
屋外,邻家的大公鸡扯着嗓子打鸣,远处传来几声犬吠,一切都和往常一样,充满了烟火气。
可安燠心里却空落落的,像是被强行卸载了最重要的插件,灵魂都缺了一角。
这种感觉太诡异了,就像一个天天拄着拐杖的人,某天突然被告知双腿痊愈,可站在平坦的大地上,反而连一步都不敢迈出去。
她翻了个身,把脸深深埋进柔软的枕头里,声音闷闷地传出来:“要是那个小懒虫现在突然跳出来,贱兮兮地说一句‘逗你玩’就好了……”
门“吱呀”一声被推开,程砚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野莓粥走了进来。
晨光熹微,勾勒出他清隽的侧脸。
他一眼就看见安燠像只鸵鸟一样蜷在床角,自言自语,忍不住低笑出声。
“昨晚是谁豪情万丈,说没了系统就要拳打南山猛虎,脚踢北海蛟龙,开启硬核新人生?”他将粥碗稳稳放在桌上,走到床边,动作自然地伸手撩开她脸上乱糟糟的发丝,“这才半炷香的功夫,就开始怀念你那躺着赢的开挂人生了?”
他的指尖温热,带着清晨草木的香气,安燠从枕头里抬起头,眼神还有些迷茫。
程砚的笑容里带着几分揶揄,但更多的却是宠溺和了然:“我倒觉得,你现在这个样子,睡眼惺忪,头发乱得像个鸡窝,比什么高高在上的玉面夫人、清冷出尘的昆仑仙子,都要好看一万倍。”
安燠被他夸得有点不好意思,坐起身,目光落在那碗点缀着几片嫩绿薄荷叶的粥上,粥的香气甜而不腻,是她最喜欢的味道。
她盯着那碗粥,有些出神。
忽然间,眼前的景象毫无征兆地扭曲、旋转,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拽进了时空的漩涡。
周围的木屋瞬间变成了庄严肃穆的佛殿,空气中弥漫着檀香和……血腥味。
她看见“自己”,那个前世的自己,正坐在一张摇摇欲坠的木案前,颤抖着指尖,试图写下遗书。
墨迹在纸上晕开,像一滴滴绝望的眼泪。
殿门外,传来牛魔王那标志性的、瓮声瓮气的冷笑:“这丫头片子,不该知道的知道得太多了,留不得。”
话音未落,一道金光撕裂了门窗,裹挟着雷霆万钧之势呼啸而来!
是孙悟空的金箍棒!
她甚至来不及反应,只觉得胸口一凉,整个世界都变成了血红色。
心脏被活生生剜出的那一刻,剧痛让她眼前发黑,但她清晰地感觉到,一道微弱的青光从自己的眉心挣脱而出,以一种决绝的姿态,化作一条破旧的布条,缠绕上了一片虚无……
画面戛然而止。
安燠猛地回过神,额上全是冷汗,呼吸急促得像是刚跑完一场马拉松。
她一把抓住程砚的手腕,力道大得指节都泛白了:“程砚!那个系统……那个布条……它是不是……是不是我自己魂魄的碎片?”
程砚的神色微微一变,他反手握住她冰凉的手,用自己的体温去温暖她。
他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垂下眼帘,声音低沉而温柔:“你曾经说过,它只在你最怕死的时候出现,用各种任务逼着你求生。后来,你在这个小山村里安顿下来,渐渐不再害怕了,它也就再也没有催过你了,不是吗?”
他顿了顿,抬眼直视着她震动的瞳孔,一字一句地说道:“或许,它从来都不是来控制你的。它只是……来替你记住那些你痛到不敢去记得的事,替你走完那段你怕到不敢喘气的路。”
安燠彻底怔住了。
程砚的话像一道闪电,劈开了她脑中所有的迷雾。
她想起来了,所有的一切都对上了。
每一次签到获得的奖励,都像是一个高端的剧透狗,精准地预判了她即将到来的死劫。
初到此界,被魔道妖人种下追魂咒,夜夜噩梦,生机将散,系统就让她签到了能一睡解千愁的《睡仙诀》,让她在沉睡中恰好避开了咒法发作的致命时刻。
被仇家犁山老母追杀,对方的照妖镜光无所遁形,她签到的奖励却是一颗平平无奇的定身桃,让她在被发现的前一秒,变成了一棵桃树,与漫山遍野的林木融为一体,完美骗过了镜光探查。
就连最离谱的一次,她头铁非要在猪圈里签到,结果得了一张没什么大用的金刚皮。
可第二天,下凡来寻师父的八戒路过此地,误把她当成了某个妖怪藏宝的“人形宝箱”,举着九齿钉耙对着她就是一顿猛砸……若不是那张金刚皮,她早就被砸成肉泥了。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那根本不是什么冰冷的系统,而是前世的自己在临死前,用尽最后一丝神魂之力,为转世后的自己打造的、独一无二的保命外挂。
它不是来奴役她的,它是来保护她的。
午后,阳光正好,安燠独自来到后山那棵巨大的神核树下。
这是整座山的灵脉核心,据说有沟通天地的神力。
她点燃了一盏亲手折的纸莲灯,橘红色的火苗温柔地舔舐着黄色的纸张,映得她脸庞忽明忽暗。
她对着火焰,用只有自己能听见的声音,轻声呢喃:“谢谢你……谢谢你,替我活完了那一段连呼吸都觉得奢侈的日子。以后,就交给我自己了。”
火焰“呼”地一下腾起,在她话音落下的那个刹那,一阵微风拂过,风中似乎夹杂着一个极其微弱、带着几分稚嫩的童音,像是在撒娇,又像是松了口气。
“宿主,恭喜你……这次,真的签收成功啦~”
声音随风而逝,再无踪迹。
安燠知道,它真的走了。这一次,是彻底的告别。
程砚不知何时蹲在了她身边,没有说话,只是默默地将一块烤得温热、散发着甜香的山杏塞进了她的掌心。
远处,一只乌鸦“嘎”地叫了一声,从神核树上叼走了一片刚刚飘落的枯叶。
阳光下,那片枯叶的脉络纹路清晰可见,竟与当年那块签到布条上的神秘符印,完全吻合。
安燠握紧了手中的山杏,感受着那份踏实的温暖,心中前所未有的平静和安宁。
然而,这份宁静并未持续太久。
就在那只乌鸦飞远的一瞬间,整座山仿佛被唤醒了。
原本安静矗立的神核树,所有的叶片突然毫无征兆地剧烈摇晃起来,发出的不再是“沙沙”声,而是一种近似于金属摩擦的“铮铮”之音。
一圈圈淡金色的光晕从树干上扩散开来,如水波般荡漾,所过之处,山石微颤,溪流改道,百花齐放,仿佛整座山的意志都在这一刻苏醒,并向着同一个方向朝拜。
程砚脸上的温柔笑意瞬间收敛,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前所未有的凝重。
他猛地站起身,挡在安燠身前,抬头望着那棵与安燠呼吸频率逐渐同步的神核树,沉声道:“它……不,是整座山,认主了。”
安燠看着自己的手,再看看那棵光芒万丈、仿佛与她血脉相连的神树,忽然明白,从前的打打杀杀不过是新手村的小打小闹。
真正的考验,从她不再需要外挂的这一刻,才刚刚开始。
而有些责任,一旦被选中,便再无退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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