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宫的震动几乎要将苏晚竹的指甲从石壁上掀翻。
她扶着青石板勉强站稳,突然胸口像被火炭烙了个洞——那灼热从丹田直窜咽喉,比荒星毒雾灼喉时更疼十倍。
她捂住嘴,指缝间渗出血丝,意识却在刹那间被拽入混沌。
凤袍翻飞的残影在眼前炸开,影后的脸从黑雾里浮出来,涂着丹蔻的指甲几乎要戳穿她的神识:你以为赢了?
你这副躯壳里的苏家血脉,才是开启星图秘钥的真正钥匙。
苏晚竹的瞳孔骤缩。
母亲临终前的画面突然闪回——病榻上的女人攥着她的手,指腹还沾着药汁的苦,阿晚要记住,你的血不是灾星的标记,是斩断所有脏东西的刀。可此刻,影后的冷笑像淬毒的针,你母亲死前也说过同样的话——然后呢?
她护得住你吗?
昭昭!苏晚竹下意识唤他的小名,声音带着破碎的颤音。
她知道陆昭就在身侧,知道他的晶化眼能看透一切。
回应她的是掌心突然覆上的温度。
陆昭的手烫得惊人,像是要把所有体温都渡给她。
苏晚竹听见绣春刀出鞘的轻响,蓝光屏障在头顶重新凝实,却分出一缕顺着交握的手钻进来。
黑雾顺着任督二脉往泥丸宫窜。陆昭的声音比平时更沉,晶化左眼的纹路在震动中忽明忽暗,她在侵蚀你的神识。他另一只手按上她心口,指腹精准点在膻中穴,内力如热流灌进去,别松劲,我帮你堵着。
苏晚竹能感觉到两股力量在体内撕扯:影后的黑雾黏腻如胶,每前进一寸都要刮下她一层神识;陆昭的内力却像淬了冰的剑,所过之处黑雾滋滋作响,蒸腾起腐臭的青烟。
她额角的汗滴砸在陆昭手背上,咸涩的味道混着他身上的松香,突然让她想起荒星雪夜——那时她被辐射兽追得跌进冰湖,是陆昭的披风裹住她,也是这样滚烫的掌心贴着她后颈,说我带你回家。
就这点本事?苏晚竹突然笑了,血沫从嘴角溢出,在荒星,流民拿淬毒的刀捅我肚子,我咬着他手腕生生把肠子拽出来;辐射兽撕我腿肉,我抓着石头砸它眼睛砸到骨头碎。她意识里的影后身影一顿,你以为这具身体里只有苏家血脉?她舔了舔嘴角的血,还有荒星的风,野狗的牙,和我杀过的三十七条人命的怨气。
影后的冷笑裂了道缝。
苏晚竹趁机攥紧陆昭的手,借他的内力为引,将荒星五年攒下的狠劲全提起来——那是被抢食物时磨尖的指甲,是被卖去黑市时藏在发间的毒针,是每次濒死时对自己说再撑一口气的狠。
黑雾突然发出尖啸,像被火燎了尾巴的狐狸,开始疯狂反扑。
陆昭的指尖深深掐进她腕骨。
苏晚竹看见他额角的青筋跳了跳,晶化纹路又爬上左眼,连睫毛都泛起幽蓝。撑住。他低头吻她发顶,气息扫过耳畔时带着点颤,我在。
地宫的震动突然变了频率。
头顶的青石板不再是零星坠落,而是整片整片往下砸,蓝光屏障发出不堪重负的嗡鸣。
陆昭旋身将她护在角落,绣春刀的蓝光几乎凝成实质,却在触及石块时溅起细碎的光屑——他的内力在同时支撑屏障和对抗影后,已经到了极限。
苏晚竹感觉有温热的液体滴在她手背上。
抬头时,看见陆昭的左眼角渗出晶化血珠,顺着苍白的脸往下淌,在下巴处凝成细小的冰晶。阿昭……她喉头发紧,想替他擦血,却被他按着手腕的力道箍得更紧。
专心。他的声音哑得厉害,那老东西说晶化是护陵禁术,我这双眼睛,本就是用禁术养着的前朝帝魂。他左眼的晶化纹路突然暴涨,连瞳孔都成了幽蓝的冰,影后要夺舍?
她得先过我这关。
意识里的影后突然尖叫。
苏晚竹看见陆昭的帝魂之力顺着他们交握的手钻进来,像把烧红的剑,直接捅进黑雾中心。
影后的身影开始扭曲,凤袍上的金线剥落,露出底下白骨嶙峋的骨架。不可能……你们明明……
我们明明什么?苏晚竹的意识里浮起母亲的脸,她捧着半块血玉,温柔地笑,明明是被家族丢弃的灾星?
明明是废土里苟活的蝼蚁?她张开手,荒星的风突然灌进意识海,卷着沙砾、兽骨、毒草的气息,可蝼蚁也能啃光大象的脚筋,灾星……她勾唇,也能烧了这满室的鬼。
影后的骨架发出刺耳的碎裂声。
苏晚竹感觉体内一轻,黑雾退潮般消散,只余下几缕残烟飘向地宫深处。
陆昭的帝魂之力却没撤回,而是化作温驯的光,裹住她的神识,像给伤口敷了层药。
解决了?她仰头看他,陆昭的左眼角还挂着血晶,却笑得像偷到糖的孩子,差不多。他扯了扯嘴角,不过你体内……
轰——
一声闷响从地宫最深处传来。
苏晚竹和陆昭同时转头。
尘雾中,原本刻着命格逆转的祭台彻底坍塌,碎石堆里突然腾起一团幽绿鬼火,接着是沙哑的、像砂纸摩擦的声音,混着石屑坠落的脆响,撞进两人耳中:唯有血誓之火……地宫的尘雾里,幽绿鬼火骤然凝成人形。
那是个枯槁的老者,眼窝深陷如两个黑洞,身上缠着的灰布还沾着未消的焦痕——正是苏晚竹在母亲旧物里见过的玄冥画像。
他的声音像碎瓷片刮过耳膜:唯有血誓之火,才能焚尽残魂。青灰色的指尖缓缓抬起,直指苏晚竹心口,但代价是你将永远无法摆脱她的印记。
影后的残魂突然发出刺耳的尖笑,白骨骨架在黑雾里剧烈晃动,他说得对,小丫头。
你若想彻底烧了我这把老骨头,就得用你娘的残魂当引火绳——她的声音陡然压低,像毒蛇吐信般扫过苏晚竹耳后,可你敢吗?
你娘在病榻上咳血时,连最后半块血玉都塞给你护命,你倒好,现在要拿她的魂去祭刀?
苏晚竹的指尖猛地一颤。
母亲的脸在脑海里炸开——是春寒料峭时,她蹲在药炉前替自己捂手,指腹沾着苦杏仁味的药汁;是被周氏推下荷花池时,母亲裹着湿衣冲进冰水里,把她捞起来时发间的银簪都断了;是临终前,她攥着自己的手,指甲盖里还留着未擦净的药渍,说阿晚的血是刀,要砍断所有脏东西。
阿晚。陆昭的声音突然压下来,带着丝若有若无的颤。
他左手仍紧攥着她的腕,右手的绣春刀不知何时已收回鞘中,指节因用力而泛白。
苏晚竹这才发现,他左眼角的血晶还在往下淌,在锁骨处的银纹官服上晕开一片幽蓝的痕迹。
我敢。苏晚竹的声音轻得像叹息,却比荒星雪夜里淬了毒的刀锋更利。
她抬头看向陆昭,眼底的动摇被狠劲碾碎,我娘教我,要笑着看伤害我的人倒下。
现在——她舔了舔发涩的唇,我要连她的影子都烧干净。
影后的骨架突然发出吱呀的断裂声,像是被戳到了痛处。
玄冥的鬼火却在此时暗了暗,又重新明起来:血誓符需以施术者心头血为引。他的目光扫过苏晚竹泛白的指尖,你现在重伤未愈,强行施术——
够了。陆昭突然打断他。
苏晚竹感觉到他掌心的温度又烫了几分,像是要把所有热度都渡给她。
他另一只手握住腰间绣春刀的刀柄,刀鞘上的云纹在震动中泛着冷光,她的命,我护着。
话音未落,绣春刀已出鞘三寸。
寒光掠过陆昭小臂时,苏晚竹甚至没看清他如何动作,只见一道血线顺着他苍白的手腕蜿蜒而下,滴在她摊开的掌心。
温热的血珠混着她刚咬破指尖渗出的血,在掌心里洇开,像朵妖异的红梅。
昭昭!苏晚竹惊得想抽回手,却被他用未受伤的手扣住手腕,力道大得几乎要捏碎骨头。
陆昭的左眼晶化纹路又爬上半寸,连眼尾都泛着幽蓝,声音却轻得像哄她:我说话,你听就好。他喉结动了动,血誓符要双魂同契,我替你担一半反噬。
影后的嗤笑再次炸响:双魂同契?
你当这是情窦初开的小情侣交换香囊?她的骨架突然膨胀,黑雾如潮水般涌来,等血火焚身时,你们的魂会绞在一起烧,痛得连求死都做不到——
闭嘴。苏晚竹的掌心突然泛起灼热。
她盯着掌心里交融的血,荒星五年的记忆突然翻涌:被流民按在泥里抢粮时,她咬碎了对方的耳朵;被黑市商人锁进铁笼时,她用发间的毒针捅穿了他的喉咙;被辐射兽撕咬时,她抓着石头砸向兽眼,直到石头上沾的不是兽血而是自己的脑浆。
那些刻在骨血里的狠劲顺着血管往上涌,在掌心里凝成一道血光。
我娘说,我的血是刀。她轻声道,另一只手覆上陆昭还在渗血的伤口,现在这把刀,要砍断所有脏东西——包括你。
陆昭的指尖在她手背上轻轻一叩,像是暗号。
苏晚竹感觉有一股温驯的力量顺着交握的手钻进来,裹住她即将暴走的血力。
那是他的帝魂之力,带着松木香和一点甜腻的糖味,像荒星雪夜里裹住她的披风。
画符。陆昭的声音里带着点笑意,像是在说该吃糖了我看着。
苏晚竹深吸一口气。
她的指尖蘸着掌心里的血,在虚空中缓缓画出第一道符纹。
血光随着她的动作流转,在地宫里映出红色的影子。
影后的骨架开始剧烈颤抖,黑雾里发出此起彼伏的尖叫,像是无数被火烤的怨魂。
玄冥的鬼火却渐渐变弱,最后消散在尘雾里,只余下一句低语:血誓成,因果生......
你真以为你能控制得了它?影后的声音突然钻进苏晚竹耳中,带着刺骨的寒意,等血火烧穿你的魂,你会比我更像个恶鬼——
那又如何?苏晚竹的指尖顿了顿,第二道符纹在血光中成型,恶鬼至少能护着在意的人。她抬头看向陆昭,他左眼角的血晶还在闪,却朝她弯了弯唇角,总比被人当软柿子捏强。
陆昭的帝魂之力突然涌得更急。
苏晚竹感觉掌心里的血光开始发烫,像母亲临终前替她捂手的温度。
她闭了闭眼,第三道符纹终于画完。
地宫的震动不知何时停了,只剩碎石坠落的脆响,和她剧烈的心跳声。
阿晚。陆昭低唤她的小名,拇指轻轻擦过她沾血的唇角,我在。
苏晚竹的掌心突然爆发出刺目的红光。
那血光顺着她的手臂往上窜,在她瞳孔里映出跳动的火焰。
影后的骨架发出最后一声尖叫,彻底崩成黑雾里的星子。
可那血光却没有停下,反而越烧越旺,像要把她整个人都点燃。
你真以为......影后的残音还在耳边盘旋,却被血光的轰鸣盖过。
苏晚竹的双眼骤然睁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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