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雾退去时,苏晚竹的膝盖重重磕在晶化地面上。
冷,刺骨的冷从骨髓里往外渗。
她抬眼,入目是悬浮在祭坛中央的幽蓝晶核,表面流转的光纹像活物般蠕动,正对着她的位置垂落七根晶柱,柱身上密密麻麻刻着倒悬的星图——和她左手背的金纹有三分相似。
皇室血脉果然不同。幽冥的声音从祭坛上方传来,半张晶化的脸在晶核的蓝光里泛着诡异的紫,玄穹,开始吧。
穿白大褂的老者从阴影里走出,金属托盘上的采血针折射着冷光。
苏晚竹注意到他腕间缠着与晶核同色的光链,那是天枢星科学院最高权限者的标志——玄穹。
苏姑娘。玄穹的声音像浸了水的棉絮,你该知道,陆昭背后的锦衣卫不过是皇权的棋子。
而我们要的,是终结百年前那场资源战争留下的诅咒。他的指尖轻轻叩了叩晶核,这颗吸收了荒星辐射的晶核,能让天枢星再繁荣三百年。
苏晚竹垂着眸,腕间被晶链勒出红痕。
她能感觉到左手金纹在发烫,像母亲临终前覆在她手背上的温度——当年母亲说,这是回家的路标,可此刻路标指向的,是玄穹托盘里泛着寒光的采血针。
你说我是皇室血脉。她的声音发颤,像被吓坏的兔子,可我在荒星吃了五年烂树根,在黑市被人拿鞭子抽......尾音突然哽住,眼睫快速眨动,陆昭他......他给过我半块糖。
玄穹的眉梢动了动。
苏晚竹的指甲悄悄掐进掌心——这是荒星流民撒谎时的习惯,疼痛能让眼泪更真。
她袖中那颗逆蚀孢正随着呼吸起伏,那是用荒星毒蘑菇的孢子混着陆昭给的避毒粉搓成的,遇血即爆,能腐蚀晶化金属。
你该站在更光明的一边。玄穹放下托盘,伸手要抓她的手腕。
苏晚竹突然向后缩,晶链哗啦作响:我不是为了他......她吸了吸鼻子,是为了整个天枢星。
如果这晶核能让大家不用再被流放荒星......
玄穹的手顿在半空,眼底闪过一丝松动。
苏晚竹趁机垂眸,袖中逆蚀孢顺着指缝滑进袖口褶皱,指尖轻轻压住——等采血针刺破皮肤的瞬间,她就能把孢子按进伤口,让腐蚀从内部开始。
与此同时,地牢外的走廊传来金属摩擦声。
陆昭倚着墙,喉间腥甜翻涌。
晶纹从锁骨退回脖颈时,每一寸皮肤都像被火舌舔过,逆蚀丹的药力在血管里横冲直撞,他能清晰听见晶化细胞碎裂的咔嗒声。
守卫换岗的梆子声刚响过三遍。
他盯着两个守卫的影子在转角重合,突然暴起——左边守卫的刀还未出鞘,就被他扣住手腕反拧到背后,右边的刚喊出半声,陆昭的膝盖已顶在他腰眼。
钥匙。陆昭的匕首抵在左边守卫颈侧,晶纹在他眼眶周围若隐若现,铁门机关。
守卫抖得像筛糠:那是玄穹大人设的血契锁......
陆昭的匕首往下压了半分,守卫立刻尖叫:要主家血脉!
上个月玄穹大人说,祭坛的门只认皇室......
话音未落,陆昭的匕首已割开自己掌心。
鲜血滴在铁门凹槽的瞬间,机关发出蜂鸣,门轴缓缓转动。
他踢开两个守卫,踉跄着冲进去,袖中半块糖纸被风掀起,擦过鼻尖时,甜津津的,像晚竹藏在他掌心的逆蚀丹。
晶核祭坛里,采血针已经刺破苏晚竹的手腕。
鲜血滴在托盘里的瞬间,异变突生——那滴金红的血没有静止,反而像活物般顺着晶盘纹路攀爬,最后地溅在悬浮的晶核上。
幽蓝的晶核突然震颤,表面光纹疯狂收缩,竟与苏晚竹左手的金纹形成某种共鸣,祭坛顶部的星图投影开始扭曲。
玄穹的瞳孔骤然收缩。
他盯着晶核与苏晚竹交相辉映的光,喉结滚动着说出半句话:原来你不只是......
祭坛铁门被撞开的巨响打断了他的话。
陆昭的身影逆着光冲进来,晶纹在他脸上裂成蛛网,却挡不住眼底的猩红:晚竹!
苏晚竹的指尖悄悄按紧袖中逆蚀孢。
她望着陆昭染血的掌心,突然笑了——荒星雪地里的半块米糕,天枢星地牢的半颗糖,原来都是回家的路标。
而此刻,晶核与她血脉共鸣的微光,正顺着采血针爬向玄穹的指尖。
紫雾彻底退散时,玄穹的白大褂袖口已被晶核溢出的蓝光浸透。
他盯着悬浮在苏晚竹手腕上方的血珠——那滴金红的血竟逆着重力攀升,在晶核表面烙下与苏晚竹手背金纹完全重合的光痕。
这是...共振共鸣。玄穹的指尖戳在晶核投影的星图上,指节因用力而泛白,百年前文献记载的净化者血脉!
只有皇室直系才能引动晶核自净程序,将辐射转化为星能......他突然转身抓住苏晚竹的手腕,晶链硌得她生疼,你母亲是不是姓萧?
当年萧皇后难产前,曾将半块星纹玉坠托付给苏家家主!
苏晚竹的睫毛颤了颤。
母亲临终前塞进她手心的,正是半块刻着星纹的玉坠。
她垂眸露出慌乱的笑:我...我不记得了,只记得母亲说金纹是回家的路标......尾音轻得像叹息,却恰好撞进幽冥的晶化耳中。
净化者。幽冥的半张人脸突然裂开,晶化的皮肤下渗出幽蓝液体,那是他狂喜的征兆,有了她,天蚀阵提前三个月启动!他残缺的手掌按在晶核上,整座祭坛的星图开始倒转,等她彻底觉醒,荒星之心的辐射就能被完全吸收——到时候,天枢星的贵族再不用流放废土,而我们......他的晶化瞳孔映着苏晚竹的脸,就能成为新的神。
苏晚竹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荒星五年,她见过太多的陨落——那些自封区域霸主的流民,最终都死在自己膨胀的贪欲里。
此刻她望着幽冥扭曲的笑,喉间泛起熟悉的腥甜,那是她在黑市被鞭子抽断三根肋骨时,强吞下去的血沫味道。
可...可我不会控制这力量。她突然抓住玄穹的衣袖,金纹在两人相触的皮肤下泛起微光,上次在荒星,我只是碰了块晶化石头,就引来了辐射风暴......她的声音带着哭腔,像被吓坏的小羊羔,陆昭说,可能有血脉封印术能......
封印术?玄穹的呼吸骤然急促。
他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腕间的光链——那是当年研究萧皇后血脉时,特意为净化者设计的控制装置。
能让您完全掌控我的晶化之力。苏晚竹仰起脸,眼底泛着水光,母亲临终前说过,这是...这是保护皇室血脉的法子。她的指尖轻轻划过晶核表面,金纹与光痕重合的瞬间,晶核发出清越的蜂鸣,如果您允许我接触阵眼核心,我可以试着......
准了。幽冥的晶化手臂突然钳住玄穹的肩膀,三天后启动天蚀阵,给她所有权限。他残缺的嘴角咧到耳根,晶化的牙齿在蓝光里泛着冷光,记住,小净化者,你越强大,我们的计划就越完美。
陆昭的匕首抵在祭坛暗门后。
他能听见苏晚竹带着哭腔的尾音,像根细针戳进心脏。
三天前在荒星边缘,他替她挡下辐射兽的爪击时,她也是这样用甜腻的谎话哄他吞逆蚀丹——这药有点苦,但吃完就能看我跳舞,结果他疼得在雪地里打滚,她却蹲在旁边用草叶给他擦汗,说看,荒星的雪多干净。
此刻他望着苏晚竹被玄穹带进阵眼密室的背影,袖中半块糖纸被攥得发皱。
那是今早她塞给他的,说如果我半小时没出来,就用这糖纸引动晶纹——糖纸上还沾着她指尖的毒孢,是用荒星夜露草和逆蚀菌混制的,能让晶化金属软化三分钟。
阵眼密室的门地锁上时,苏晚竹的指尖已经触到了核心装置。
那是颗悬浮的菱形晶体,表面流转着荒星特有的紫黑辐射纹。
她装作踉跄,右手扶住晶壁,藏在指甲缝里的镜影碎片顺势嵌了进去——那是用荒星黑市淘来的幻梦石磨成的,遇热即散,能让接触者看见最渴望的幻象。
需要我帮忙吗?玄穹的声音从背后传来。
苏晚竹猛地转身,金纹在手腕处亮起刺目的光。
她地后退,左手无意识地按在核心晶体上——藏在袖管里的毒孢顺着体温渗进晶缝,那是用陆昭给的避毒粉混合辐射兽唾液制成的,能腐蚀晶核的自净程序。
不、不用!她的声音带着恰到好处的颤抖,母亲说...说要自己解开封印......她望着玄穹逐渐放松的神情,内心的算盘敲得噼啪响——三天前在荒星,她曾用同样的谎话骗流民首领,让对方以为她要献宝,结果引着对方踩进了辐射陷阱。
很好。幽冥的声音从晶核投影里传来,三天后的仪式,我要看到你站在晶核顶端。
苏晚竹垂眸应下,指尖轻轻拂过核心晶体上的镜影碎片。
幻梦石特有的清凉顺着指缝爬进血管,她想起母亲临终前的话:要笑着看那些伤害你的人倒下。此刻她望着镜影碎片在晶壁上投下的淡紫色光晕,突然笑了——那光晕像极了荒星夜晚的毒蘑菇,看似美丽,实则能让整片森林陷入幻觉。
三天后。
玄穹的手掌按在启动按钮上时,苏晚竹正站在晶核顶端。
她望着下方密密麻麻的议会成员,金纹在全身流转成星图。
幽冥的晶化面容在蓝光里若隐若现,玄穹的白大褂被星能吹得猎猎作响,陆昭的身影在暗门后若隐若现,袖中的糖纸泛着微光。
启动。玄穹的声音里带着朝圣般的虔诚。
按钮按下的瞬间,苏晚竹手腕的金纹突然爆发出刺目的光。
镜影碎片遇热崩解,毒孢在晶核内部炸开——整座要塞的灯光骤然扭曲,幽冥的晶化面容变成了他记忆中母亲的脸,玄穹的白大褂上浮现出年轻时未发表的论文,陆昭的暗门里,竟走出了他以为早已死去的父亲。
苏晚竹望着眼前的幻象迷宫,嘴角勾起荒星流民特有的狠戾笑意。
她的声音混着星能扩散到每一个角落,轻得像句咒语:你以为我在帮你净化世界,其实我只是在教你如何毁灭它。
而在要塞最深处,被幻象笼罩的晶核核心里,那滴金红的血正顺着毒孢腐蚀出的裂缝,悄悄渗进了荒星之心的连接管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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