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南的梅雨季来得缠绵,淅淅沥沥的雨下了三天未停。
青石板路被冲刷得油亮,倒映着白墙黛瓦和廊下悬挂的红灯笼,像一幅晕染开的水墨画。
霍锦的小院里,几株新栽的芭蕉被雨水洗得碧绿,叶尖垂着晶莹的水珠,偶尔滴落,砸在青石缸里,溅起一圈圈涟漪。
她正坐在窗边的矮榻上,手里捧着一卷《论语》,看得入神。
云珠坐在旁边的绣架前,手里拿着针线,却时不时抬头看向自家小姐,眼神里带着难以掩饰的好奇和敬畏。
自从那日撞破小姐的秘密后,云珠对霍锦的态度就多了层小心翼翼的守护。
她不再追问空间的来历,只是更加尽心地伺候,偶尔看到小姐凭空取出点心或草药,也只是装作寻常,心里却暗暗记下那些物品的模样,想着若是将来有人问起,也好帮着遮掩。
“小姐,周先生快来了,要不要换件衣裳?”云珠放下针线,拿起一件月白色的襦裙,裙摆上绣着细密的缠枝莲纹样,“这件是新做的,看着清爽。”
霍锦抬起头,放下书卷,点了点头:“好。”
今日是她正式开蒙的日子。柳老爷子特意请了江南有名的宿儒周先生来教她念书。
这位周先生曾是前朝进士,因看不惯官场倾轧,辞官归隐,在江南设馆授徒,门下弟子多有成就。
能请动他来教一个五岁女童,足见柳家对霍锦的重视。
云珠伺候着霍锦换好衣裳,又细心地给她梳了个双丫髻,簪上两颗圆润的珍珠。
镜中的小女孩眉眼精致,皮肤白皙,一双眼睛尤其灵动,像是盛着江南的烟雨,清澈又深邃。
“小姐真好看。”云珠由衷地赞叹。
霍锦对着镜子眨了眨眼,嘴角勾起一抹浅浅的笑。
这具身体的底子本就好,再加上灵泉水的滋养,越发显得粉雕玉琢,任谁看了都会心生喜爱。
正说着,院外传来脚步声,柳老爷子的声音伴随着雨声传来:“霍锦准备好了吗?周先生到了。”
“外祖父!”霍锦连忙从榻上跳下来,由云珠牵着,迎了出去。
客厅里,一位穿着藏青色长衫的老者正坐在太师椅上,手里端着茶杯,目光平和地打量着厅内的陈设。
他须发皆白,面容清癯,颔下留着三缕长须,虽坐在那里,却自有一股读书人特有的风骨。
“周先生,这便是小外孙女霍锦。”柳老爷子笑着介绍。
周先生放下茶杯,目光落在霍锦身上。当看到那双清亮得过分的眼睛时,他微微愣了一下,随即抚须笑道:“好个灵秀的孩子。”
霍锦按照云珠教的规矩,屈膝行礼,声音软糯却清晰:“霍锦见过周先生。”
“不必多礼。”周先生摆了摆手,眼神里带着几分审视,“听说你前些日子大病一场,如今看来,倒是恢复得不错。”
“劳先生挂心,霍锦已经好了。”霍锦乖巧地回答。
柳老爷子笑道:“这孩子就是命大。周先生,咱们去书房吧,那里清静。”
“好。”
一行人来到书房。书房宽敞明亮,迎面靠墙是一排高大的书架,摆满了密密麻麻的书籍。
靠窗的位置放着一张宽大的书桌,上面铺着上好的宣纸,砚台里磨好了墨,旁边还放着几支不同型号的毛笔。
周先生在主位坐下,霍锦则在对面的矮凳上坐好,云珠端来茶点后,便识趣地退到了门外候着。
“开蒙先从《论语》开始吧。”周先生拿起桌上的书卷,翻开第一页,“你且听我读:‘学而时习之,不亦说乎?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人不知而不愠,不亦君子乎?’”
他的声音苍老却洪亮,带着读书人的韵律感,每个字都掷地有声。
读完,他看向霍锦:“你试着读一遍。”
霍锦点点头,拿起桌上的小书卷,轻声读了起来。
她的声音软糯,却吐字清晰,韵律虽不如周先生那般醇厚,却也别有一番清甜的味道。更难得的是,她只听了一遍,便将这三句完整地读了出来,连断句都分毫不差。
周先生眼中闪过一丝惊讶,但很快便掩饰过去,只当是这孩子记性好。
他耐心地解释道:“这几句是说,学习并且时常复习,不是很愉快吗?
有志同道合的人从远方来,不是很快乐吗?人家不了解我,我却不恼怒,不是有才德的人吗?”
霍锦眨了眨眼,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先生,‘学而时习之’的‘习’,只是复习的意思吗?”
周先生愣了一下,没想到她会突然提问。他抚须道:“自然是复习。学过的知识,时常温习,才能记牢。”
“可是,”霍锦歪着头,小眉头微微皱起,“若是只复习,不实践,那学到的知识不就成了空的吗?
比如学了算术,却不拿来算账;学了礼仪,却不在待人接物中运用,那再怎么复习,又有什么用呢?”
她的声音不大,却像一颗小石子投入平静的湖面,在周先生心中激起了一圈涟漪。
“习”字在《论语》中的释义,历来以“复习”“温习”为主,虽也有“实践”的引申义,但从未有孩童能在初学时便点出这层深意,还说得如此浅显透彻。
周先生重新打量着眼前的女童,那双清澈的眼睛里闪烁着思考的光芒,全然不像一个刚开蒙的五岁孩子。
他沉吟片刻,点头道:“你说得有道理。‘习’字确有实践之意。学与习相辅相成,缺一不可。看来是老夫解释得偏颇了。”
能让一位饱学宿儒承认自己解释偏颇,这可不是一般孩童能做到的。门外的云珠听得暗暗咋舌,手里的帕子都快绞烂了——小姐这也太厉害了,可千万别吓着先生才好。
霍锦却没觉得自己说了什么惊人之语。在前世的教育体系里,理论与实践相结合是最基本的原则。
她只是下意识地说出了自己的理解,见周先生没有动怒,反而赞许地点头,便又追问道:“那‘有朋自远方来’,这里的‘朋’,一定是指认识的朋友吗?若是不认识的人,带着不同的想法和见识而来,算不算‘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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