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月末,寒风凛冽,刘协率领近四万大军,兵临长安城下。
依照贾诩等人的建议,大军采取了“围三缺一”之势,将东、西、南三门围得水泄不通,唯独留下了北门。旌旗蔽日,矛戟如林,肃杀之气弥漫在古老的帝都之外。
刘协立马于霸陵之上,远眺着那座巍峨雄壮的城池。
夕阳的余晖为巨大的城砖镀上一层暗金色的光晕,雉堞连绵,箭楼高耸,护城河虽已部分淤塞,却仍能想象其昔日的险要。
这与他记忆深处那座由萧何督建、相对更注重宫室布局与象征意义的长安城,已然有了不小的变化。
历经王莽之乱、赤眉焚毁,以及董卓、李傕等辈的占据和加固,如今的长安,军事防御功能被提升到了极致。
“四万人……”刘协心中默念。这个数字听起来不少,但面对如此坚城,以及困守其中、必然做困兽之斗的李傕残部,仍显得有些单薄。
强攻,必然伤亡惨重,甚至可能伤及护驾军的元气。如何以最小的代价拿下长安,是个棘手的难题。
他的目光从城墙收回,落在了脚下的高丘。随侍的刘艾适时低声禀告:“陛下,此乃霸陵,孝文皇帝陵寝所在。”
“文帝……刘恒的墓?”刘协下意识地脱口而出,随即愣住。
在他的记忆里,汉文帝刘恒是他的第四个儿子,印象不算很深,可在刘协的记忆中,这位文帝是那个在吕后乱政后由周勃、陈平等人迎立,开创了“文景之治”的贤君。
为了印证自己两世的记忆,他转向刘艾,故作随意地问道:“朕问你,孝文皇帝在位时,政绩如何?”
刘艾虽有些诧异陛下为何突然问起前朝旧事,但仍恭敬回答:
“回陛下,孝文皇帝在位二十三载,躬行节俭,废除肉刑,与民休息,政清人和,府库充盈。我大汉自高皇帝开国以来,除高皇帝外,若论治国安邦、百姓称颂,孝文皇帝当为诸先帝之首。”
“哦?”刘协目光微动,追问道,“连光武皇帝那般,再造大汉、中兴社稷的功业,也比不上文帝么?”
刘艾沉吟片刻,似乎在权衡措辞,最终还是肯定地道:
“陛下明鉴,光武皇帝拨乱反正,重续汉祚,武功赫赫,自是伟业。然若单论天下承平之时,百姓安居乐业之象,史家公论,士林口碑,确以孝文之世为最。民间至今犹称‘文景之治’,感念孝文皇帝仁德。”
刘协闻言,默然良久。寒风掠过陵墓上的枯草,发出呜咽之声。他心中豁然开朗,又带着一丝复杂的明悟。
“是啊……百姓心中自有一杆秤。”他低声自语,仿佛是说给自己听,“谁让他们能吃饱饭,过上安生日子,谁就是好皇帝。武功霸业,固然显赫,但归根结底,天下苍生的福祉,才是根本。”
他想起了记忆中,关中秦人对项羽的切齿痛恨,对他的箪食壶浆;想起了自己从微末起兵,深知乡间黎庶的艰辛与期盼。
民心如水,水能载舟,亦能覆舟。这个道理,亘古不变。
他再度望向那座巨大的象征着权力与荣耀的长安城,眼神变得愈发坚定和清明。
“李傕据城而守,看似强大,实则已是无根之木,失道寡助。朕此番回来,不仅要夺回这座城池,更要让这三辅之地的百姓,重新看到希望。”
他勒转马头,对刘艾及随行众臣道:
“传令下去,大军扎营,严密监视各门动向。多派哨探,查清城内虚实、粮草储备。另,以朕的名义,起草安民告示,射入城中,晓谕军民:朕乃正统,此番回銮,只诛首恶李傕及其朋党,余者不论。“
“开城归顺者,赏;负隅顽抗者,城破之日,严惩不贷!更要明言,待平定叛乱,朕当效仿文景先帝,与民更始,休养生息!”
“诺!”刘艾等人躬身领命。
刘协回到中军大帐,尚未坐定,司空杨彪便匆匆入内禀报,神色间带着一丝凝重与急切。
“陛下,刚接到钟繇大夫从扶风传来的密报。”杨彪将一封帛书呈上。
“钟大夫已抵达马腾军中。马寿成已率其部东进至扶风郡,距长安仅百余里,兵锋直指京兆。然其态度颇为暧昧,驻军不前,似在观望。钟大夫正竭力与之周旋,陈说利害,然马腾并未明确表态是否愿出兵助我。”
刘协展开帛书,快速浏览,眉头微蹙。
钟繇在信中详细描述了马腾军容甚盛,却逡巡不进的状况,并分析马腾意在待价而沽,既想趁机分一杯羹,又恐为我军前驱,损耗实力,更担心日后被朝廷钳制。
“此外,韩遂大军也已进抵新平郡漆县,与马腾军成掎角之势,距长安亦不过两百里。此二人皆拥兵自重,若其联手干预,或趁陛下与李傕激战之时袭我军侧背,则局势危矣!”
“现今之计,恐只能暂缓攻城,静待钟大夫与马腾交涉结果,观其动向再做决断。”
刘协将帛书放下,沉吟片刻:“静观其变?只怕李傕不会给我等太多时间从容布置。马腾态度不明,韩遂那边,难道就任其游离于外,坐山观虎斗?”
他抬起头,看向杨彪:“韩文约此人,与马寿成并非铁板一块,彼此猜忌甚深。马腾犹豫,韩遂未必没有别样心思。与其被动等待,不如主动出击。”
“可遣一能言善辩之士,持朕诏书,前往漆县面见韩遂,晓以利害,许以厚赏,纵不能使其即刻出兵助我,至少也要稳住他,使其不敢轻举妄动,甚至使其与马腾互相牵制!”
杨彪闻言,深以为然:“陛下圣明!分化瓦解,确是上策。只是出使韩遂,风险不小。韩遂老奸巨猾,反复无常,非等闲可以说动。使者人选,需慎之又慎。”
此时,帐内随驾的文武官员已有不少,闻听此事,皆凝神静听。
新任侍中杨修站在文官队列中,年轻的脸庞上跃跃欲试,他觉得这正是展现才华、在陛下面前露脸的大好机会。
他深吸一口气,正欲迈步出列请缨,眼角余光却瞥见父亲杨彪投来一道极其严厉警告的眼神。
杨修心中一凛,想起父亲之前的再三告诫,只得将已到嘴边的话硬生生咽了回去,悄悄向后缩了半步,低下了头。
就在这短暂的寂静中,一人朗声出列,拱手道:“陛下!臣愿往!”
众人视之,乃是议郎左灵。此人素以口才便捷、胆略过人着称,昔日曾在李傕、郭汜麾下周旋,保全过一些公卿,也算见过风浪。
刘协目光落在左灵身上,审视片刻,问道:“左议郎,韩遂地处险远,其人狡诈,此去凶险异常,卿可有把握?”
左灵神色坦然,慨然道:“陛下!为国效力,臣万死不辞!韩遂虽狡,然其心必虚。李傕败亡在即,关中局势明朗,韩遂岂能不知?其所虑者,无非是战后朝廷如何待他。”
“陛下若能许其高官厚禄,保其富贵,并言明只诛首恶李傕,不究既往,臣料韩遂必不敢公然与陛下为敌,至少可使其暂持中立,为我所用!臣虽不才,愿凭三寸不烂之舌,为陛下说之!”
“好!”刘协见其信心十足,且分析在理,当即拍板,“左卿忠勇可嘉!朕便命你为谒者,持节,即刻准备,前往漆县宣慰韩遂!赐你锦帛百匹,黄金百斤,作为赏赐之用。”
“臣领旨!必不辱命!”左灵重重叩首,神情肃穆。
刘协又对起于诸将吩咐道:“攻城器械的打造不可懈怠!云梯、冲车、投石机,需加紧赶制!纵使暂时围而不攻,也要让城内的李傕日夜听见我营中斧凿之声,看见我军战备之勤!不能让他有丝毫喘息之机!”
“末将明白!”诸将躬身应道。
左灵领命而去,帐内众人各怀心思。杨修看着左灵远去的背影,心中虽有不甘,却也只能暗叹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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