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营长张大彪的吼声在新一团的练兵场回荡:一营给老子冲,动作再快,再快,你们他娘的是脚上灌铅了还是裤裆里塞棉花了,冲个坡慢得像老牛拉破车,鬼子机枪早把你们突突成筛子了。
他站在土坡顶上叉着腰,看着坡下一营的战士们端着上了刚换装的刺刀的三八大盖喘着粗气,奋力向上冲锋。
另一边,孙德胜也毫不示弱:二营的兔崽子们刀是这么劈的吗?软绵绵的,都他娘的没吃饭吗,给老子把腰沉下去,脚要生根膀子甩开,刀要带着风,像这样,他亲自示范,那把骑兵刀被他抡圆了,狠狠劈在充当假人的草捆上,草屑纷飞,看见没?要砍出这个气势,一刀下去,鬼子脑袋就得搬家,别他娘的花架子,练,往死里练。
他的骑兵连长臂章格外扎眼,此刻他正带着骑兵连练劈砍,一个个累得龇牙咧嘴。
沈泉则带着三营在稍远的地方练习土木作业和防御阵型构筑,相对安静些。他推了推眼镜,看着尘土飞扬中挥汗如雨的队伍,对身边几个连长低声交代:“稳着点,别光图快。战壕要深,射界要清,掩体要结实。鬼子炮弹落下来,差一寸就是生和死。
王承柱带着他的炮兵连,正吭哧吭哧地推着几门修好的迫击炮和刚缴获的九二步兵炮在预设阵地间转移,喊着号子,力求又快又稳。炮弹箱子在战士们肩上沉甸甸地压着。
整个黑风峪新驻地,杀声震天,尘土蔽日,扩编之后的新一团三千多号人,正在完成整编后的大练兵。
刘川站在练兵场边缘一处稍高的土坎上,双臂抱胸,沉默地看着。他脸上没什么表情,双眼睛扫过每一个方阵,每一个动作细节。新一团的家底厚实了,一营二营清一色的日式装备,火力凶猛;三营虽差些,但兵员充足;柱子手里有了真正的炮;孙德胜的骑兵连更是成了全团最亮眼的尖刀,可刘川心里那根弦,绷得更紧了。
“团长,”侦察排长老猫像条无声的泥鳅,不知何时出现在刘川身后,声音依旧沙哑,“长生口有新动静。”
刘川没回头:“说。”
“鬼子吃了上次的亏,老实多了,炮楼加固了,外面又加了两道铁丝网,还埋了不少地雷。据点里现在常驻兵力多了一个小队,配了两挺重机枪,一门九二炮。”老猫语速很快,“伪军也换了批人,生面孔多,看着比原来那批蔫货凶。”
“哼,缩头乌龟当定了。”刘川冷哼一声,“筱冢那条疯狗,在自己窝里咬得满嘴毛,对外倒是把壳子又加厚了。”他顿了顿,目光依旧钉在喊杀震天的练兵场上:万家镇被抢的骑兵营,他咽下去了?
“暂时没大动静。”老猫摇头,“据点里的鬼子伪军,最近都蔫得很,轻易不出门。像是在憋着什么。”
“憋?”刘川嘴角扯出一丝冰冷的弧度,“那就让他憋着。憋久了,容易炸膛。”他转过身,目光如电,看向老猫,“长生口这颗钉子,卡在我们东出的咽喉上,上次敲掉他一半,这次,老子要把它连根拔了,”
老猫看着刘川:团长,怎么拔?强攻?那乌龟壳现在可硬得很。
“强攻?”刘川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他指了指下面正在演练快速穿插分割的一营:我新一团的兵,不是拿来填炮灰的。上次佯攻马家驿,调他出来打,是好用。可这招,筱冢那条老狗吃了亏,肯定记住了。这次再佯攻,他未必肯伸头。”
“那……”老猫等着下文。
刘川的目光投向更远处连绵的山峦,仿佛穿透了空间,落在长生口据点那坚固的工事上:“得让他觉得,这次不是佯攻。得让他觉得,我们不拔掉这颗钉子,就要被他卡死在这儿,让他觉得,他不得不出来。
他收回目光,看向老猫,语气斩钉截铁:“去,把长生口周围,所有能威胁到他的点,所有他必须救援的地方,给老子摸个底掉,特别是那些,他以为我们不敢碰、或者够不着的地方,”
“明白,”老猫心领神会,干硬地应了一声,身影一晃,又消失在尘土和人影中。
几天后新一团团部烟雾缭绕,气氛凝重。一张更详尽的长生口周边地形图铺在缺角的木桌上。
刘川的手指从地图上那条叫长生口的细长山谷滑开,重重戳在旁边标着“三岔沟”的墨点上:打援,就在这儿,楔死他狗日的援兵,”
一营长张大彪蹲在条凳上,:团长,围长生口这点子好是好,可是咱们都打过一次了长生口了,这次鬼子还能上当吗。
不上当?刘川眼皮都没抬,嘴角却扯出点冷硬的弧度,“长生口里有可能藏得是他筱冢义男的‘樱花一号’,据点一围,水粮断绝,在让咱们把毒气弹给毁了,他筱冢义男拿什么跟东京交代?”他指节敲了敲桌面,“毒气弹?那就是他不得不吐出来的鱼饵,我们就在三岔沟等他送上门。
三营长沈泉闷声道:“动静闹大了,就怕把太原那头老虎彻底惊起来。”
“惊?”刘川抓起桌上那份揉得发皱的日军明码电报,上面“大洋十万”的字样刺眼,“悬赏挂出来那刻,咱新一团在他筱冢义男眼里,就已经是扎在喉咙里的毒刺了,不拔不快,他扫荡是迟早的事,咱这一仗,就是要在老虎扑出来之前,先狠狠剁它一只爪子,让他疼,让他乱,运动战,打的就是这个‘乱’字,”他目光扫过窑洞里几张被油灯映得忽明忽暗的脸,“形于东而击于西,动于九天之上,长生口是东,三岔沟,就是西,神仙仗,打的就是这个巧字,信不信?”
“信,”王承柱抱着他那门宝贝迫击炮的炮管,答得嘎嘣脆,“跟着团长打这种仗,痛快,憋屈不了,”张大彪没吱声,只是把烟袋锅子往腰里一别,算是默认了。
天擦黑,长生口据点四周的山坡上就火了。不是大张旗鼓的进攻,是无数条黑影借着最后一点天光,像水渗进沙子一样悄无声息地贴上去。枪声零星得很,东一枪西一枪,专打探照灯和了望哨。
据点炮楼顶层的机枪巢里,军曹山田捂着被流弹撕掉半边的耳朵,血糊了一脖子,对着电话筒嘶嚎:“援军,我们需要援军,八路…八路像土拨鼠一样钻满了山头,他们不开枪…他们就在挖,在围,”电话那头只有滋啦的电流噪音。炮楼下面,隐约传来鬼子兵惊恐的日语喊叫:“水,蓄水池被他们用炸药污染了,”紧接着是一阵混乱的、带着哭腔的日语争吵。
与此同时,几十里外的三岔沟,却静得像口古井。两侧陡峭的山崖把月光都掐断了,只留下中间一条碎石河滩路,黑黢黢的。刘川趴在冰冷的岩石后面,耳朵几乎贴着地皮。身边的张大彪忍不住压着嗓子问:“团长,真能来?”
“等。”刘川的声音低得如同耳语,“长生口是毒气弹的根,根要断了,筱冢义男就算知道这是钩,也得咬,围点打援,打的就是他不得不救的七寸。
时间像冻住了。不知过了多久,死寂的沟底深处,终于传来极其轻微、又极其密集的声音——不是脚步声,是无数双裹着布的蹄子踏在碎石上,中间夹杂着硬物拖拽过地面的刮擦声,还有压得极低的、短促的日语口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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