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毒侵阁的风波过后,听风阁分阁沉寂了许多。中毒的弟子虽已痊愈,但蚀骨声毒留下的阴寒之气仍让他们精神萎靡,周阁主便让众人歇养三日,暂不练气。沈砚也难得清闲,白日里帮着整理被声毒污染的药材,夜里则在静气室打坐——解声毒时耗了太多天脉气,他需借着聚气阵的余温慢慢补回来。
这日午后,他去药庐取凝气草,刚走到廊下,就见负责看守药庐的弟子林墨正往墙角的缝隙里塞东西。林墨是分阁的老弟子,平日里沉默寡言,负责打理药草向来细心,沈砚往日见他,总觉得他声气沉稳,像株扎在土里的老松。
可今日不同。
沈砚刚靠近三步,手腕上的断弦忽然轻轻发烫——不是遇着清灵气的暖,是带着点刺的热,像被细针扎了下。他下意识顿住脚,调动身体强化后的感知去“听”林墨的声气。
这一听,心里顿时起了疑。
林墨的声气乱得厉害,像被风吹散的蛛网。正常弟子的声气该是平缓流动的,哪怕练气时耗了力,也只会沉滞,不会如此杂乱。更奇怪的是,他声气里混着一缕极淡的阴冷气——和那日蚀骨声毒的气很像,只是更微弱,藏得极深。
沈砚没声张,悄悄退到廊柱后。只见林墨塞完东西,又警惕地往四周看了看,确认没人后,才拍了拍手上的灰,转身往药庐里走,脚步竟比平时快了些,带着几分仓促。
等林墨进了药庐,沈砚才绕到墙角。那缝隙里塞着个油纸包,他小心翼翼地抽出来,打开一看——里面是半块刻着黑纹的木牌,纹路上泛着和蚀声教探声铃相似的浊光,木牌背面还刻着个“蚀”字。
果然是蚀声教的人!
沈砚心里一沉。分阁里竟藏着奸细,难怪蚀声教能精准地把声毒送进来,还知道分阁的通风口在哪。他把木牌重新塞回缝隙,按原样掩好——现在还不能打草惊蛇,得先告诉周阁主。
刚转身,就见林墨从药庐里出来,手里端着碗药汤,正好对上沈砚的目光。林墨愣了下,随即笑了笑,语气却有些不自然:“沈兄怎么在这儿?是来取药的?”
“嗯,来取凝气草。”沈砚压下心里的波澜,尽量让语气平静,“刚路过,见你在墙角站着,还以为你在找东西。”
林墨的眼神闪了闪,赶紧摆手:“没什么,就是鞋里进了石子,倒腾了下。凝气草在那边架子上,我帮你取?”
“不用,我自己来就行。”沈砚避开他的手,径直走向药架。他能感觉到林墨的目光一直跟着他,声气也比刚才更乱了,像怕被拆穿的小偷。
取了凝气草,沈砚没多留,转身就走。刚走出药庐,就见周阁主和两位长老从主阁出来,神色凝重。周阁主看见他,招手道:“沈砚,你来得正好,跟我来。”
进了主阁,周阁主关上房门,才沉声道:“刚才巡山的弟子来报,在分阁后山发现了蚀声教的踪迹,还有人看到,昨夜有黑影从西墙翻进来,又翻出去了——和你发现毒源的位置一致。”
“阁主,我刚才在药庐发现了这个。”沈砚把林墨塞木牌的事说了,又提了他声气异常的细节,“他声气里有蚀声毒的余气,肯定和蚀声教勾结。”
两位长老对视一眼,都皱起了眉:“林墨?他在分阁待了五年,一直很老实,怎么会是奸细?”
“人不可貌相。”周阁主敲了敲桌面,“蚀声教为了找双界钥,安插奸细在各阁很正常。沈砚,你确定他声气异常?”
“确定。”沈砚点头,“突破天脉三阶后,我耳力更敏锐,能听见声气的细微变化,他的气乱得不像练气之人,反而像……被蚀声气缠了很久的人。”
周阁主沉吟片刻,道:“得试试他。今日傍晚分阁要清点灵石,你去药庐叫他来主阁帮忙,就说人手不够。他若心虚,肯定会露破绽。”
沈砚应下。
傍晚,沈砚去药庐叫林墨。林墨正在收拾药罐,听见要去主阁清点灵石,手顿了下,随即笑道:“好,我这就来。” 他跟着沈砚往主阁走,一路上都低着头,不说话,声气却越来越乱,断弦在沈砚手腕上烫得更厉害了。
进了主阁,周阁主坐在桌后,桌上摆着一堆灵石。周阁主指了指灵石:“林墨,你心细,帮着清点下,记个数。”
林墨走上前,刚拿起一块灵石,周阁主忽然道:“对了,林墨,昨夜西墙有黑影潜入,你负责看守西墙,没发现异常吗?”
林墨的手猛地一抖,灵石差点掉在地上。他赶紧稳住,摇头道:“没……没有,昨夜我巡了两次,都没看见黑影。”
“是吗?”周阁主目光如炬,“可巡山弟子说,在西墙发现了药草的碎屑,和你药庐里的‘鬼针草’一模一样——这草只有你药庐种了。”
林墨脸色瞬间白了,嘴唇哆嗦着说不出话。他声气里的阴冷气彻底散了出来,连两位长老都感觉到了。
“还有这个。”周阁主从袖里拿出块木牌——正是沈砚发现的那块,“这是弟子从你塞木牌的缝隙里取出来的,上面刻着‘蚀’字,你还有什么话说?”
林墨看着木牌,腿一软,“扑通”一声跪了下来,眼泪瞬间涌了出来:“阁主饶命!我不是故意的!是蚀声教抓了我娘,逼我做的!他们说只要我帮他们放声毒,找双界钥的线索,就放了我娘!”
“你放声毒害了那么多弟子,还敢说不是故意的?”周阁主拍案而起。
“我……我没想害他们!”林墨哭道,“蚀声教说只是让他们暂时不能动,不会伤性命!我也是没办法啊!”
“双界钥的线索,你告诉他们什么了?”沈砚冷声问。
“没……没告诉什么。”林墨摇头,“他们问我分阁有没有奇怪的声气,我只说你是天脉者,其他的都没说!我真的没说!”
周阁主冷哼一声:“把他关进静气室,派人看守,等查清他和蚀声教的联系,再做处置。”
弟子们进来,把林墨拖了下去。林墨还在哭喊:“阁主饶命!我真的是被逼的!”
主阁里静了下来。两位长老叹了口气:“没想到身边竟藏着奸细,真是防不胜防。”
“这只是开始。”周阁主看着沈砚,“蚀声教既然能安插一个奸细,就可能有第二个。沈砚,你往后更要小心,双界钥的事绝不能让外人知道。”
沈砚点头。他摸了摸手腕的断弦,烫意渐渐退了。刚才林墨跪下的那一刻,他忽然明白,这古声界的险,不只是来自蚀声教的明枪,还有身边人的暗箭。
但他不怕。身体强化带来的敏锐感知,断弦的预警,还有周阁主的支持,都是他的依仗。
夜色渐深,沈砚站在廊下,看着分阁的灯火。林墨被抓了,可蚀声教的威胁还在,他们肯定还会再来找双界钥。
他握紧断弦,心里暗道:不管你们藏在哪里,我都会找到你们。
为了分阁的弟子,为了青芜和兰姨,为了双界钥的秘密,他必须守住这里,哪怕要面对更多的背叛和危险。
断弦轻轻颤了颤,像在应和他的话。落音山的风从窗外吹进来,带着清灵气,也带着未散的危机。沈砚知道,接下来的路,会更难走,但他已经做好了准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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