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知微回到凤仪宫时,天刚亮透。她把袖中的青瓷瓶放在案几上,手指轻轻敲了下瓶身。那行“永昌七年,影卫密造”的刻字还在,清晰得像昨日才刻上去。
她没让人进来,自己走到内室柜前,打开暗格,取出一个褐色陶罐。掀开盖子,里面是淡黄色粉末,气味微苦。这是从太医署带回来的蚀骨散原药,未稀释,碰一粒就能让人瘫上半月。
但她今天不用真毒。
她倒出一小撮药粉,混进另一只瓷碗里早已备好的白色药末中。两种粉末搅匀,颜色变成灰白。她加了一点水调成糊状,再压制成丸,外层裹上蜡衣,最后贴上一张伪造的标签——“大周秘制解毒丹”。
做完这些,她把药丸装进一只小铜盒,封好口。
门外脚步声轻响,谍网女官阿七到了。
“东西准备好了?”阿七站在门口,声音压得很低。
沈知微点头,把铜盒递过去。“用细作的补给包,今晚送进去。井水、粮车、炊灶都查过,主供水井最容易下手。”
阿七接过盒子,没问细节。她知道规矩:任务只听指令,不问缘由。
“药放完后,留下一枚铜牌。”沈知微说,“蛇盘月纹的那款,放在井沿显眼处。”
“是。”
“记住,不能被人看见脸,也不能留下脚印。运粮队换班在子时三刻,你的人必须提前一刻埋伏在东墙角的草堆后。”
阿七应下,转身要走。
“等等。”沈知微叫住她,“如果他们发现药不对,会怎么办?”
阿七停步,回头:“他们会乱。这种药发作快,症状像中毒,但不会死人。士兵们不知道真假,只会觉得被下了毒。将军会怀疑水源,下令禁水。只要一天不喝水,军心就撑不住。”
沈知微看着她:“你说得对。他们不怕死,怕的是看不见的敌人。”
阿七走了。
沈知微坐在窗边,端起茶盏喝了一口。茶已经凉了,她没换。
她等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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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清晨,第一份战报送来。
东瀛军营昨夜有百余名士兵突感腹痛,呕吐不止,多人昏倒。军医查不出病因,只知这些人皆饮过井水。有人在井边发现了刻着蛇盘月纹的铜牌,立刻上报主将。
沈知微听完,放下战报,拿起笔在纸上写下一串数字:一百二十七。这是发病人数。
她又写下一行字:“心理防线已破。”
她知道,那个首脑现在一定在发怒。他不会想到,这根本不是毒,而是让他们自己吓自己的药。真正致命的从来不是药,是猜疑。
她让侍女端来热水,洗了手,换了件素色长裙,走到殿外台阶上站着。
风有点冷。
远处传来钟声,早朝刚散。
半个时辰后,第二份战报送到。
“敌军主将下令封锁所有水井,禁止取用。全军改饮自带净水,每人每日限半碗。”
沈知微嘴角动了一下。
断水比中毒更可怕。人可以忍饿三天,但渴两天就会崩溃。何况是几千人的大军?
她立刻提笔写令:“命前线斥候加强巡视,盯紧敌营动向。若有异常调动,即刻汇报。”
写完,她抬头看天。云层厚重,像是要下雨。
但她不在乎天气。
她在等真正的反击时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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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砚的消息是在午后来的。
他没派人来,只送来一封密信,字迹潦草:
“水师已动,粮仓焚毁,火势未熄。”
沈知微看完,把信纸凑近烛火,烧成了灰。
她走出殿门,站在廊下。
宫道尽头,一名暗卫飞奔而来,跪地禀报:“启禀娘娘,东瀛后方粮仓确已被焚,大火烧了一夜,存粮无一幸免。探子亲眼所见,水师战船在江面列阵,旗号为‘玄’字营。”
她问:“敌军可有反应?”
“有。前线派快马回传消息,主将得知粮毁,当场斩杀两名副将,下令全军收缩防线,暂不进攻。”
沈知微闭了下眼。
她等的就是这一刻。
缺粮、断水、军心动摇,三重压力压下来,再强的军队也会乱。他们以为大周在防,其实大周已经在攻。
她转身回殿,召来阿七。
“准备下一步。”她说,“放出风去,就说东瀛军中已有内鬼投诚,愿意交出主将行踪。”
阿七问:“真的假的?”
“假的。”沈知微说,“但要让他们信是真的。”
阿七点头:“属下明白。只要有人开始互相怀疑,就不需要我们动手了。”
“还有一件事。”沈知微从袖中取出一块木牌,递给阿七,“把这个交给潜伏在敌营的线人。让他找机会塞进主将的寝帐,藏在枕头底下。”
木牌上刻着四个字:“血债血偿”。
阿七看了眼,没多问,收下离开。
沈知微坐回案前,翻开新的册子,开始记录今日所有情报。
她写得很慢,一笔一划都很稳。
外面天色渐暗,宫灯一盏盏亮起。
她听见远处传来鼓声,是戍卫换岗。
忽然,一名侍女匆匆进来:“娘娘,前线急报!”
她抬头。
“东瀛主将下令焚烧营帐,全军后撤三里,转入防御阵型。同时派出两支骑兵队,一支往南求援,一支……”侍女顿了顿,“一支返回主营,清查所有饮水来源与后勤人员,已有十余名兵卒被当众斩首示众。”
沈知微放下笔。
她终于笑了。
不是冷笑,也不是讥笑,就是很平静地扬了下嘴角。
她站起身,走到窗前推开窗扇。
夜风吹进来,带着一丝湿气。
她望着东方,那里是敌营的方向。
“他们在杀人了。”她说。
杀人,是因为害怕。
怕内乱,怕背叛,怕看不见的敌人。
而她要的,就是这种怕。
她关上窗,转身走向内室。
案几上的茶盏还在,水早已凉透。
她没喝,只是伸手摸了下杯壁。
冰的。
她收回手,坐下,继续翻看战报。
接下来的事,不需要她再下令了。
敌军已经开始自相残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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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夜,最后一份情报送到。
“敌军内部出现争执,一名千夫长率三百人脱离主力,宣称不愿再打无粮之仗。主将派兵追击,双方在荒野交战,死伤近百。目前残部下落不明。”
沈知微看完,把纸条揉成一团,扔进烛火。
火焰跳了一下,烧尽了字迹。
她靠在椅背上,闭眼片刻。
这一天,她没出过凤仪宫一步。
但她知道,千里之外的战场上,局势已经变了。
她睁开眼,看向案上那瓶蚀骨散。
瓶底的刻字在烛光下泛着微光。
她伸手拿起来,轻轻晃了晃。
里面还有药。
很多。
够用很久。
门外传来脚步声,阿七回来了。
她站在门口,低声说:“铜牌已放,药已投井。我亲眼看着它沉进水底。”
沈知微点头。
“您下一步想做什么?”阿七问。
她看着手中的瓶子,说:“让他们以为,这只是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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