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昶的“迷魂阵”布得恰到好处。沿海盐场粮仓的“森严戒备”和郡中“秘密”征船募勇的消息,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在黑潮帮内部激起了层层涟漪,也成功勾起了帮主“翻江蛟”孙猛更大的贪欲和一丝轻敌之心。
就在孙猛摩拳擦掌,派出更多哨船打探虚实,准备“干一票大的”之时,郯县郡衙内,真正的利刃已然出鞘。
夜色深沉,郡衙后院一间守卫森严的厢房内,陆昶、谢玄、韩雍、高啸四人围坐在一张铺开的海图旁。海图上,蛇蟠岛及其周边水道、暗礁标注得颇为详细,这得益于高啸手下那些常年在水上讨生活的弟兄。
“孙猛此人,凶悍有余,智谋不足,且贪财好利。”高啸指着蛇蟠岛的位置,瓮声瓮气地分析,“他老巢易守难攻,强攻确实吃亏。但他有个毛病,见不得肥肉在眼前晃悠。咱们现在摆出一副严防死守又要建水师的架势,他肯定觉得咱们心虚,想尽快动手,免得咱们水师建成了不好对付。”
陆昶点头:“高头领所言,正合我意。我们要的,就是引他出来,在海上决战,而非攻坚其巢穴。”
他手指在海图上划出一条线路:“据高头领手下弟兄多次探查,蛇蟠岛东南三十里处,有一片名为‘鬼哭礁’的复杂水域,暗礁林立,水道狭窄,但却是通往我沿海几处重要盐场的捷径。孙猛若想发动突袭,很大概率会选择在夜间趁潮汐经过此地,以图隐蔽和快速。”
谢玄目光锐利:“陆兄的意思是,在鬼哭礁设伏?”
“不错!”陆昶斩钉截铁,“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他欲偷袭,我便伏击!”
韩雍有些担忧:“海战不同陆战,风向、潮汐、暗礁,变数极大。我军缺乏大型战船,水战经验亦不足……”
陆昶看向高啸:“所以,此战关键,在于高头领。”
高啸一拍胸脯,眼中闪烁着兴奋和自信的光芒:“大人放心!海上的活儿,俺老高和弟兄们熟!那鬼哭礁,俺们闭着眼睛都能摸过去!孙猛那帮人,仗着船大,在开阔水域横行,一旦进了礁石区,就是没牙的老虎!俺们小船灵活,正好收拾他们!”
陆昶详细部署道:“此战,以高头领麾下熟悉水性的兄弟为先锋和中坚。韩将军,你挑选五百名精通弓弩、不畏舟船的州府兵精锐,配合作战。幼度坐镇后方,统筹接应,并严防陆上有人趁火打劫。”
他特别强调战术:“我军不与其比拼船坚炮利。高头领,你率主力埋伏于鬼哭礁主要水道两侧的礁石后,多备火油、火箭、渔网、钩镰。待敌船进入伏击圈,趁其受暗礁所困、队形混乱之时,以小火船穿插纵火,乱其阵脚,再用弓弩远程射杀,最后跳帮近战!”
这完全是利用地利和灵活性的不对称打法,避开了己方战船不如人的短处。
高啸听得两眼放光:“妙啊!大人!就跟凿沉了船在水里摸鱼一样!俺们擅长这个!”
陆昶又对韩雍道:“韩将军,你部士卒的任务是提供精准的远程火力压制,并在高头领的人跳帮时,予以支援。切记,听从高头领的指挥,他对海情更熟。”
韩雍肃然抱拳:“末将明白!定与高头领精诚合作!”
计划已定,接下来的几天,一场紧锣密鼓的秘密备战在极端保密的情况下展开。高啸亲自挑选了三百名最悍勇、水性最好的部下,加紧操练火攻、接舷战术。韩雍的州兵则练习在摇晃的小船上稳定射击。一批适合在礁石区穿梭的快船和小型火船被集中起来,进行检查和改装。
与此同时,陆昶故意让沿海的“戒备”显得外紧内松,甚至让几艘运粮的货船“不小心”泄露航行计划,进一步麻痹黑潮帮。
时机渐渐成熟。根据高啸手下对潮汐和风向的观测,三日后夜间,将是鬼哭礁一带水流相对平缓、利于设伏的时机。
出发前夜,陆昶亲自为高啸和韩雍践行。他没有多说什么,只是重重拍了拍两人的肩膀:“海上风急浪高,一切小心。我等你们凯旋!”
高啸咧嘴一笑,露出白牙:“大人就等着听好消息吧!”
韩雍则郑重道:“必不负大人重托!”
是夜,月黑风高。数十条快船、火船,载着八百名精心挑选的勇士,悄无声息地驶离一处偏僻的港湾,如同群鲨入海,融入了无边的黑暗之中,直扑东南方向的鬼哭礁。
陆昶站在岸边高处,直到最后一盏船灯消失在视野里。海风带着腥咸的气息扑面而来,他的心中亦如这海面般,看似平静,实则暗流涌动。
这一战,不仅关乎能否铲除黑潮帮,更关乎东海郡能否真正掌控自己的海疆,斩断外敌伸来的触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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