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句“这天下，朕就交给你了”，如同一座无形的山，轰然压下。
紫宸殿内，死寂。
费祎瘫软在地，老脸煞白，嘴唇翕动，却一个字也吐不出来。
百官僵立，如同一尊尊泥塑，惊骇地看着他们的天子，对着兴农侯，行了那堪比托孤之举的大礼。
黄皓更是把头死死地埋在冰冷的地面上，连呼吸都已停滞。
完了。
所有人的脑海中，都只剩下这两个字。
凌毅没有动。
他只是静静地，承受着这一拜。
这一拜，拜的不是权柄，是信任。
是刘禅，也是整个风雨飘摇的大汉，压上的，最后一点国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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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时间去研究新功能。
凌毅缓缓直起身，迎上刘禅那双燃烧着火焰的眼睛。
他没有说“臣定不负陛下”之类的废话。
他只是，点了点头。
然后，他转身，走向瘫在地上的费祎。
在所有人的注视下，凌毅弯下腰，伸出双手，将这位几乎要昏厥过去的老臣，搀扶了起来。
费祎的身体，抖得如同风中落叶。
“兴农侯……你……你这是要将大汉，拖入深渊啊……”费祎带着哭腔。
“费公。”
凌毅的声音，平静得没有一丝波澜。
“深渊，我们早已身在其中。现在，是想办法爬出去，而不是在渊底等死。”
他拍了拍费祎的胳膊，那力道，沉稳而有力。
“前方攻伐，我主之。后方钱粮，公担之。”
“陛下与我，将大汉的后背，都交给了你。成都的安稳，数十万军民的口粮，皆系于公之一身。”
“费公，你可愿，再为大汉，支撑起这片天？”
费祎，愣住了。
他看着眼前的青年，看着他那双清澈而坚定的眼睛。
他预想过无数种可能。凌毅或许会独揽大权，或许会清算异己。
但他没想过，凌毅会将这最重要，也最繁琐的后方，完完整整地，交还给自己。
这不仅是分权，更是一种，他无法拒绝的，责任。
费祎的身体，停止了颤抖。
他看着凌毅，又回头看了一眼御阶之上，同样注视着他的刘禅。
这位一生求稳的老臣，长长地，吐出了一口浊气。
他对着凌毅，对着刘禅，对着这风雨飘摇的江山，深深一揖。
“臣，遵旨。”
……
半个月后。
陇右，北原。
秋风萧瑟，卷起漫天黄沙。
一座座壁垒森严的营寨，如同巨大的土黄色怪兽，扼守住了通往关中的每一处要道。
营寨之内，箭楼高耸，壕沟深掘，鹿角密布。
一面“邓”字大旗，在风中烈烈作响。
大旗之下，邓艾一身戎装，正观察着远处，那片如狼群般，游弋不定的汉军骑兵。
他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将军，蜀军又在挑战了。”一名副将，愤愤不平地说道，“这都第几天了？他们就是不上来，在远处跑来跑去，简直可恶！”
“一群被烧光了家底的饿狼而已。”
他的判断，冷静而精准。
姜维的“燎原”之策，确实在最初，打了他们一个措手不及。
但邓艾，不愧是司马师看中的人。
在经历了最初的混乱后，他立刻采取了最正确的应对。
收缩兵力，坚壁清野。
将所有能调动的军队和粮草，全部集中到北原这片地势开阔，易守难攻的战略高地。
任凭姜维的骑兵，在外面如何烧杀劫掠。
他自岿然不动。
你不是要焦土作战吗？
好，我把所有的粮食都收到堡垒里，把所有的百姓都迁入大营。
我看你烧什么，抢什么。
饿狼，终究是需要进食的。
当他们找不到食物，又啃不动坚固的堡垒时，就只剩下两个选择。
要么饿死，要么，被冻死。
冬天，快来了。
“传令下去。”邓艾的声音，不带一丝情感，“各营寨，继续加固防御，任何人不得出战。再派三支‘啄木鸟’出去，把蜀军那些，藏耗子的小粮仓，都给我一个个敲掉。”
“喏！”
邓艾的战术，朴实无华，却歹毒至极。
他就像一个经验最丰富的老猎人，布下了最坚固的陷阱，然后，用无尽的耐心，等待着猎物，耗尽最后一丝力气。
消息，通过夜枭的渠道，源源不断地传回成都。
紫宸殿，早已变成了一座，日夜不休的战争指挥所。
巨大的舆图，铺满了整个偏殿。
“不行！不能再等了！”
姜维的亲笔信，被费祎重重拍在桌上。
“邓艾的‘啄木鸟’小队，神出鬼没，专门袭击我军的补给线！再这么下去，不出十日，大军就要不战自溃！”
费祎急得团团转。
“我早就说过，孤军深入，乃兵家大忌！现在，进不能进，退不能退！这可如何是好！”
凌毅没有理会他的焦躁。
他的手指，在舆论上，一处名为“上邽”的地方，轻轻敲击着。
“邵正。”
“属下在。”
“夜枭最新的情报，邓艾在北原的所有粮草，都来自上邽的转运仓，对吗？”
“回侯爷，是。上邽乃是邓艾后勤总枢，有重兵把守。但……我们在审问一名被俘的‘啄木头’小头目时，意外得知，邓艾为了掩人耳目，在距离上邽三十里外的一处废弃隘口，‘铁门峡’，秘密囤积了一批，足以支撑前线大军十日的精粮。”
邵正的声音，压得很低。
“此事，只有邓艾的少数心腹知晓。为的，就是在关键时刻，作为奇兵使用。”
凌毅的指尖，停住了。
他抬起头，笑了。
“邓艾在等我们耗尽力气。”
“那我们就，先拔了他的气门芯。”
凌毅走到案前，提笔，在一卷竹简上，迅速书写。
“传令给姜维将军。”
“挑选精锐死士三百，一人三马，携带所有‘惊雷筒’。”
“目标，铁门峡。”
“告诉他，我不要他烧。”凌毅的笔锋，陡然一转，“我要他，炸！”
“我要让邓艾，让十万魏军，都听清楚，天雷的响声！”
……
三日后，深夜。
铁门峡。
月黑风高。
整座峡谷，死一般寂静。只有几处隐蔽的哨卡，透出微弱的火光。
谁也想不到，在这荒无人烟的隘口深处，竟然隐藏着一座，堆积如山的，巨大粮仓。
三百名黑衣的汉军锐士，如同鬼魅，悄无声息地，摸到了粮仓之外。
他们的脸上，涂着黑色的油彩，眼中，是决死的光。
“动手！”
随着带队校尉的一声低喝。
数十个黑乎乎的陶罐，被迅速塞进了粮仓的通风口，和木质结构的缝隙之中。
引信，被点燃。
滋滋作响的火花，在黑夜中，显得格外刺眼。
“撤！”
三百锐士，没有丝毫留恋，飞身上马，向着来时的方向，狂奔而去。
当他们冲出峡谷的瞬间。
身后，传来了一声，沉闷的，仿佛来自地心深处的巨响！
轰——
紧接着。
一道无法用言语形容的，璀璨的，炽白色的光柱，从铁门峡的谷底，冲天而起！
那光芒，瞬间照亮了方圆数十里的夜空，将天地，都染成了一片惨白！
所有看到这一幕的人，无论是汉军，还是魏军，都在这一刻，被夺去了视觉。
短暂的死寂之后。
是一场，更为恐怖的，连锁大爆炸！
轰隆隆隆隆——
大地，在剧烈地颤抖！
仿佛有一头远古的巨兽，在地下，愤怒地翻身！
一团巨大无比的，夹杂着烈焰与浓烟的蘑菇云，从峡谷中，冉冉升起！
巨大的冲击波，裹挟着无数燃烧的粮草，与破碎的木石，向着四面八方，疯狂席卷！
距离最近的几座魏军哨卡，连同里面的人，瞬间，就被这股毁天灭地的力量，撕成了碎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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