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也不是全然没有办法。”阿大迟疑的声音在沉寂的屋中响起。
温彦白与池月同时抬眼看向他。
“我可用银针封住四爷的全身筋脉,可……”
“可是什么?”池月焦急询问。
“东家,封住血脉虽可抑制毒发的时间,但不出一日,四爷便会彻底成为一个废人,舞刀弄枪更不用说,恐怕连基本的行走坐卧都做不到了。”
屋中再次沉默。
“若如此,小爷我宁愿死!”温彦白果断回绝,他再次盘膝而坐,强凝心神,催动内力在周身运行。
然此举除了加剧他的痛苦,别无他用。
“以我的功力一定能将它逼出!”他不服输地反复催动内力。
阿大与池月心生不忍,皆焦急上前,试图阻拦他再度运功。
可还未碰到他的外衫,便被他外泄的内力弹倒在地。
二人挣扎起身,却只见温彦白喷出一口鲜血后,仰倒在床榻上,不省人事。
再次醒来时,已经到了夜里。
屋内烛火昏黄,摇晃着微弱的亮光。
他望着房顶怔愣片刻,忽觉一阵凄凉之感。
枉他自诩风流快活,竟突然就要死在这样一艘破船上。
他不甘心,他明明才觉出一点活着的滋味,怎就要与世长辞。
他忆起家中倔强的老头,孤独的母亲,懂事又可爱的尊儿,默默关心他的二哥,还有自己那帮子狐朋狗友……
若是让他们知道自己死得这般窝囊,怕是会笑掉大牙,来年坟头上还得听着他们的讥讽嘲弄。
“那老头可不得后悔以前没对我好些,他百年之后,连个送终的孩子也没有,可怜可悲。”
”也不知母亲日日念佛都求了何事,莫非她忘了替我求上一求,如今要死了,也没见佛祖保佑我。”
“尊儿肯定得哭上三天三夜,谁让我是他最喜欢的四叔。”
“二哥,是我对不住你,若有下辈子,我们再做兄弟,做亲兄弟。”
他动了动刺痛发麻的身子,隐隐察觉身上的衣衫湿了些,这便开始溃烂了。
一阵似有若无的恶臭弥漫在空气中。
“你醒了?”池月的声音在他耳旁响起。
温彦白这才发现他的枕边还趴躺着一个人。
“你不用管我,出去吧。”
“你说什么胡话。”
“没闻到吗?这屋子里尽是腐肉的味道,是我的皮肉在一点一点地腐烂,小爷这便要英年早逝了。”
“还未到最后关头,何以定论是生是死。”
“你说得轻巧,要死的又不是你。”
“此事因我而起,我会想尽办法让你活下来。”
“那你倒说说,有什么办法?”
沉默。
“瞧吧,根本没有办法,倘若你们要让我成为废人,倒不如一刀杀了我。”
“你不要丧气。”池月轻轻地憋出这句话来,丝毫没有底气。
她自问从未如此无力过,若非眼前之人,那如今躺在床上等待生命终结的人或许便是自己了。
“对不起。”
“小爷又没怪过你,怪只怪小爷命不好。”
“办法总会有的。”
温彦白自嘲一笑,“罢了,我看你们也别想办法救我了,费那功夫,不如再寻一包剧毒来,让我死得快些,不然等我烂得如同恶鬼,那一生臭美的老头不让小爷进祖坟,小爷做鬼也不甘心啊。”
池月想笑,不料却笑得跟哭似的。
然下一秒她陡然站起身,直愣愣地盯着温彦白。
温彦白被她的动作惊了一跳,转头看过去,“咋了,莫不是被小爷大无畏的精神所感动?”
“你刚说再寻一包剧毒来?”
“啊?你来真的?那能不能是死得快又不疼的?”温彦白也坐起身。
池月不理会他,惊喜地奔出门外,片刻后拉着睡眼朦胧的阿大返回屋中。
“阿大,你听我说,若用以毒攻毒的法子是否可行?”
她忽然记起,在华灵的本子上曾记载过一种特殊的解毒方法。
“以毒攻毒?这种法子我曾在师父那处有所听闻,可从未见有人真正使用过,此法凶险无比,万不可轻易尝试!”
“试!”温彦白面上多了一分喜色,“反正都是一死,哪怕成功的几率只有一成,我也要试!”
“四爷,此法因人而异,且以毒攻毒的过程极为痛苦,非常人能忍……”
“你不必劝我,小爷本就是将死之人,还有什么痛苦不能忍受,若是失败了或许还能死得快些,也不必再受这种噬肤腐骨之痛!”
池月心神动容,她与温彦白对视一眼,知他心意已决,便也开口劝道:“阿大,我们试试吧。”
阿大长叹一口气,“并非是我不愿担此风险,而是四爷所中之毒实在厉害,若要行以毒攻毒之法,必须以同等毒药攻之,可船上何来这般毒物?”
“那海里呢?海里可有?”池月语气中带着期许。
“对,我怎么忘了这个!”阿大一拍脑门,“鯸鲐者,腹中之目,目中之舌,皆杀人,此乃剧毒也。”
“你的意思是只要我们能捕到它,便能以它体内之毒作为药引,实行以毒攻毒之法?”
“是的,东家,此鱼生活在近海,渔民捕捞时常常能见着它们,应是不难寻得。”
池月欣喜地看了一眼温彦白,拔腿便往外走,一边走一边高声喊着:“阿珠,舟老,快让大家停下手中的活计,捕捞鯸鲐!”
众人的脚步声迅速在甲板上汇聚,船舶的行进速度随之放缓。
“东家,出了何事?此时风向正好,若我们全力前进或许可以提前半日抵达码头!”
船工们显然已经知晓温彦白的真实情况,皆自发守着船,一旦出现航速变缓,便手动操作船只。
忙活一日一夜竟也不知疲惫。
舟老开口道:“各位,眼下四爷怕是撑不过两日了,我们需全力捕捞鯸鲐,以行以毒攻毒之法。”
人群里一阵唏嘘后,有人带头喊道:“只要能救四爷,让咱们下海捞都成!”
“对,船上渔网不足,咱们得快些多做几个网,保证今儿一定能捞到!”
“东家,您放心,我们这些走船的打渔技术那也是不差的。”
“走吧,别愣着了,要是能捞着些好鱼,今儿还能吃点儿新鲜的!”
众人纷纷散去,在廖哥与舟老的带领下,各自分工有条不紊地进行着。
阿珠撇嘴,担忧地看着池月,“姐姐,若是四爷没了,咱们以后在温宁的路是不是更难行了?”
“瞎说,他不会死,我们也不会有事!”
“可是——”
“没有可是,哪怕你不信我,也得信他,他那种纨绔怎么可能轻易便没了?再说他一身武艺,体格强健,定是扛得过去。”
阿珠的神色好了些,“我去照看四爷,你快去歇歇,若捞到了鯸鲐,怕是还有一场恶战。”
“好!”
温彦白听着外面的动静,强忍着浑身的不适挪步至窗前。
“四爷,您……”
阿大欲上前搀扶,却被他一把挡开。
借着月光,他望着甲板上为他的生而忙碌不已的船工,心中不知是何滋味。
他忽然开口:“阿大,替我寻一身干净的衣裳来,我要更衣。”
此时,阿珠叩响房门,“四爷,姐姐让我给您送一身衣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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