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桃花堡笼罩在一层压抑的薄雾中。沈忠的死讯已然传开,往日祥和的气氛荡然无存,仆从们行走间都带着几分小心翼翼,眼神交汇时充满了猜忌。
楚留香是在庭院中那株年岁最老的桃花树下找到林婉儿的。她正仰头看着枝头一朵开得最盛的桃花,神情专注,侧影在晨光中显得单薄而宁静,仿佛昨夜那个在烛光下与他进行智力博弈的女子只是一场幻影。
“林姑娘好雅兴。”楚留香缓步走近,声音惊落了几片花瓣。
林婉儿回过神,见到是他,眼中迅速蒙上一层恰到好处的忧虑,微微屈膝行礼:“香帅。”她目光扫过他身后,见只有他一人,才低声道,“可是有了线索?”
楚留香负手而立,目光也落在那朵桃花上,仿佛随口说道:“姑娘昨日提及,堡主夫人亦喜‘雪中梅魄’之香。恰巧,楚某得知,夫人那位来自西域的内侄,吴公子,近日似乎对账房之事格外关心。”
林婉儿睫毛轻颤,像是被风拂过水面。“吴公子?他……他为人热情,或许只是关心寿宴用度吧。”
“热情?”楚留香轻笑一声,带着几分意味深长,“确实热情。据闻他昨日傍晚,曾与沈管家在账房外有过短暂交谈,之后沈管家回到房间,便再未出来。”
这是他让姬冰雁暗中查探到的消息。那位吴公子,是堡主夫人娘家侄子,名唤吴廉,平日里仗着姑母宠爱,在堡中行事颇为张扬,对银钱之事也一向“热心”。
林婉儿沉默片刻,轻轻叹了口气:“香帅告诉我这些,是为何意?”
“只是想印证姑娘的‘无心之言’是否准确。”楚留香转过身,目光清亮地看着她,“姑娘似乎早已料到,线索会指向夫人那边?”
“我什么也未料到,”林婉儿垂下眼帘,声音轻柔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疏离,“我只是个旁观者,说出我所见所闻罢了。如何决断,自是香帅的事。”
好一个“旁观者”!她轻飘飘几句话,就将自己摘得干干净净,却把最关键的鱼饵抛了出去。
楚留香不再多问,他知道从这个看似柔弱实则戒备心极重的女子口中,很难再得到更多主动的信息。他拱了拱手:“多谢姑娘提点。”
看着他转身离去的潇洒背影,林婉儿抬起眼,目光复杂。她知道,棋子已经落下,局已推动,接下来,就看这位名满天下的盗帅,如何破局了。而她,只需安静地等待。
楚留香找到胡铁花和姬冰雁,将吴廉的嫌疑说了。胡铁花当即拍案:“我就知道跟那小子脱不了干系!看他那眼高于顶的样子就不像个好东西!老臭虫,我们这就去把他拿下问问!”
姬冰雁则冷静道:“无凭无据,仅凭他与沈忠有过接触和喜好香料,不足以定罪。而且,动机呢?”
“动机?”楚留香摸了摸鼻子,眼中闪过一丝精光,“或许,就藏在沈忠未来得及完全记录的那本账册里。”
三人决定分头行动。胡铁花性子急,自告奋勇去盯着吴廉。楚留香则打算再去沈忠的房间看看有无遗漏的线索,姬冰雁则去查探一下堡主夫人那边的动静。
然而,不到一炷香的功夫,胡铁花就脸色铁青地回来了,身后还跟着几个面色惶惑的家丁。
“死了!”胡铁花喘着粗气,一拳砸在廊柱上,“那吴廉死了!”
楚留香瞳孔微缩:“怎么回事?”
“我找到他时,他倒在他自己房间的地上,口吐黑沫,看样子是中毒!”胡铁花咬牙切齿,“旁边桌上还放着半壶酒!这分明是杀人灭口!”
线索,竟然就这么断了?而且是以如此迅雷不及掩耳的方式!
消息像长了翅膀一样飞遍全堡,一时间人心惶惶。堡主夫人闻讯当场晕厥,堡内顿时乱作一团。沈忠的死尚且可以归咎于外贼或仇杀,但吴廉的死,尤其是中毒而死,几乎明晃晃地指向了堡内部有鬼!
很快,怀疑的目光再次聚焦到了林婉儿身上。
原因无他,有下人指证,昨日傍晚曾看到林婉儿在吴廉所住院落附近出现过!而且,吴廉中的是一种名为“碧落黄泉”的奇毒,据说无色无味,极易混入酒水,而精通香道之人,往往对各类药材毒性也有所涉猎。
“我就说这女人不简单!”胡铁花在临时用作商议的房间内来回踱步,怒气冲冲,“先是指引我们去查吴廉,结果吴廉转眼就死了!这分明是借刀杀人,排除异己!老臭虫,这次你可不能再被她那副可怜样给骗了!”
就连一向冷静的姬冰雁,也沉声道:“香帅,此女出现时机巧合,言行矛盾,嫌疑确实重大。她提供的线索,直接导致了唯一嫌疑人的死亡,这太过蹊跷。”
所有的矛头,似乎都瞬间指向了那个看似最无害的林婉儿。
楚留香坐在椅上,指尖轻轻敲击着桌面,面色平静,看不出喜怒。他没有反驳胡铁花,也没有赞同姬冰雁。他在回想昨夜林婉儿那双清亮的眼睛,以及她那句“与其在迷雾中担惊受怕,不如亲手拨云见日”。
她会用如此拙劣、如此迫不及待的方式杀人灭口吗?这不像她的风格。
“我们去听听她怎么说。”楚留香站起身,向外走去。
听雪轩外,已围了一些窃窃私语的下人,指指点点的目光毫不掩饰地投向那扇紧闭的房门。楚留香三人到来,人群才稍稍散开些。
推开房门,只见林婉儿独自坐在桌前,脸色比平日更加苍白,纤细的手指紧紧攥着衣角,身体微微发抖。看到楚留香进来,她抬起眼,眼中水光盈盈,充满了恐惧与无助,仿佛随时会晕厥过去。
“香帅……我,我没有……”她声音哽咽,语无伦次,“我只是昨日散步,无意中走到那边……我根本不认识吴公子,为何要害他……”
胡铁花冷哼一声,别过头去,显然不信。
楚留香走到她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她,目光锐利如刀,仿佛要剖开她层层伪装,直抵内心。“林姑娘,你昨日刚提及吴公子与香料有关,他今日便中毒身亡。天下间,可有如此巧合之事?”
林婉儿仰着头,泪水终于滑落,沿着苍白的脸颊滚下,我见犹怜。“香帅明鉴!我……我昨日与香帅所言,句句属实。至于吴公子为何会……我真的不知!定是有人,有人借此机会陷害于我!”她说着,目光似乎无意地扫过门外那些窥探的身影,意有所指。
就在这时,一个负责查验吴廉尸体的老仵作被带了进来,向楚留香汇报:“香帅,吴公子所中之毒,确是‘碧落黄泉’。此毒罕见,据小人所知,并非中原常见之物……”
并非中原常见之物——这句话,像一道闪电划过楚留香的脑海。西域!堡主夫人出身西域!而吴廉,是她的侄子!
他猛地看向林婉儿,却见她依旧是一副泫然欲泣的柔弱模样,只是在那泪眼朦胧之下,他与她视线交汇的刹那,捕捉到了一丝极快闪过的、冷静到近乎冷酷的光芒。
那不是求救的眼神,那更像是一种……确认。
她在确认他是否想到了西域的关联!
楚留香心中豁然开朗。好一个林婉儿!她根本不是在借刀杀人,她是在祸水东引!她早已料到,一旦吴廉被怀疑,真正的幕后之人为了自保或切断线索,很可能会对吴廉下手。而吴廉一死,嫌疑自然会落到她这个“指引者”身上,但这看似危险的处境,反而会迫使调查者(也就是他楚留香)去思考更深层的动机和关联,从而将目光投向更深处——那个来自西域,拥有奇香,且可能与账目问题有关的堡主夫人!
她是以自身为饵,强行将暗处的漩涡搅到明面上来!这份胆识,这份算计……
楚留香深深吸了一口气,压下心中的震动。他转身,对依旧愤愤的胡铁花和面无表情的姬冰雁说道:“事情尚未查明,不可妄下断论。林姑娘受惊过度,需要休息。我们先去查查那‘碧落黄泉’的来源。”
他语气平静,带着不容置疑的权威。胡铁花张了张嘴,最终还是没说什么。
离开听雪轩,走到无人处,姬冰雁才开口:“你信她?”
楚留香望着远处堡主夫人所住院落的方向,目光幽深。
“我信她布的这个局,远比我们看到的要深。”他摸了摸鼻子,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弧度,“她现在成了众矢之的,看似危险,却也成了照亮暗处最亮的那盏灯。接下来,就该看看,这灯光之下,究竟藏着什么魑魅魍魉了。”
只是,将自身置于如此险地,她究竟是想查明真相,还是另有图谋?而她,又是否能确保自己在这汹涌的暗流中,不被吞噬?
楚留香发现,这个名为林婉儿的谜团,非但没有随着调查解开,反而变得越来越吸引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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