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国初年,关外辽河畔有个靠山屯,屯子里有个叫李长庚的年轻货郎,生得眉清目秀,唇红齿白,是十里八乡有名的俊后生。他每日挑着货担走村串乡,卖些针头线脑、胭脂水粉,嘴又甜,心又细,很得大姑娘小媳妇的喜欢。
这年腊月二十三,李长庚从邻村卖货归来,天色已晚。北风卷着雪沫子,刮在脸上像刀子割似的。他紧了紧棉袄,抄近路穿过老林子,想早点回家喝碗热乎粥。
正走着,忽听前面林子里传来女子的啜泣声,凄凄切切,好不可怜。李长庚心下诧异:这冰天雪地的,谁家女子在此哭泣?莫不是迷了路?
他循声望去,只见一棵老松树下,蹲着个白衣女子,身形单薄,瑟瑟发抖。
“这位姑娘,天寒地冻的,怎么独自在此?”李长庚上前问道。
那女子抬起头来,李长庚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好个标致的人儿!面若桃花,眼含秋水,虽泪光盈盈,却更添几分娇柔。
“小女子是外地人,投亲不遇,盘缠用尽,无处可去...”女子说着,又垂下泪来。
李长庚本是热心肠,见这女子可怜,又生得如此美貌,不由得心生怜惜,道:“姑娘若是不嫌弃,可随我回家暂住一宿,明日再做打算。”
女子闻言,破涕为笑,起身道了个万福:“多谢郎君好意,小女子胡氏,感激不尽。”
李长庚这才注意到,这胡姑娘虽衣着单薄,却在风雪中丝毫不显寒冷之态,行走间轻盈若飞,竟似踏雪无痕。他心下疑惑,但见姑娘容貌秀丽,言语温柔,也不多想,便引着她往家走去。
到家后,李长庚将唯一的热炕让给胡姑娘睡,自己打了地铺。半夜里,他迷迷糊糊觉得有人钻进了自己被窝,温香软玉抱了个满怀。睁眼一看,竟是那胡姑娘赤身贴来,笑靥如花。
“郎君好心收留,小女子无以为报,愿荐枕席...”胡姑娘吐气如兰,手指在他胸前画着圈。
李长庚年少气盛,哪经得起这般诱惑,当即翻身上去,成就了好事。自此夜夜笙歌,好不快活。
谁知过了半月,李长庚忽然得了个怪病——只要与人交谈,便面红耳赤,口不能言,若是勉强说话,必定口吃结巴,窘态百出。更奇的是,一旦独处或与胡姑娘在一起,便又恢复正常。
这病可害苦了李长庚。他是个货郎,靠的就是一张巧嘴做生意,如今见人就说不出话,生意一落千丈。乡邻们也都觉奇怪,好好一个伶俐后生,怎就突然变成这般模样?
李长庚自己也着急,请了郎中来看,却都诊不出个所以然。有的说是邪风入体,有的说是心火太旺,吃了许多药,总不见好。
这日,李长庚的姑表亲马三姑来串门。马三姑是屯里有名的“明白人”,据说年轻时得过异人传授,能看事破邪。她一见李长庚,就皱起了眉头。
“长庚啊,你这不是实病,是冲撞了什么吧?”马三姑绕着李长庚转了三圈,鼻子抽动,“你身上有股子骚味儿,莫不是招惹了狐仙?”
李长庚支支吾吾,面红耳赤,说不出个整话。一旁的胡姑娘却笑道:“三姑说笑了,这冰天雪地的,哪来的狐仙?”
马三姑眯着眼打量胡姑娘,忽然道:“姑娘不是本地人吧?娘家是哪儿的?”
胡姑娘面色不变:“关里人家,逃难来的。”
“哦?”马三姑不再多问,告辞离去前,偷偷塞给李长庚一道黄符,低声道:“今夜子时,将此符压在枕下,自有分晓。”
是夜,李长庚依言将黄符压在枕下。半夜里,胡姑娘又来缠绵,刚要亲近,忽见枕下黄符发出金光,照得她尖叫一声,滚下床去。
“好你个李长庚,竟请人来降我!”胡姑娘面目狰狞,原本娇美的脸竟显出狐相来。
李长庚大惊失色:“你...你果然是...”
“不错,我便是狐仙!”胡姑娘——不,胡狐仙恨恨道,“本想与你做长久夫妻,既你疑我,我便告诉你实话:你这病是我所为!”
“为...为何?”李长庚结巴着问。
“那日林中相遇,我本欲取你精气修炼,见你心善,改了主意。谁知你与我欢好时,心中却想着邻村张屠户的女儿!我一时气恼,才施法让你见人就羞,说不出话,看你还如何与别的女子调笑!”
李长庚闻言,面红耳赤,原来他确曾对张屠户的女儿有过非分之想,没想到这狐仙连这都知道。
“仙姑恕罪!”李长庚忙跪地求饶,“我再不敢三心二意了!”
狐仙见他诚恳,气消了大半,道:“罢了,既然说破,我便与你约法三章:一不许再拈花惹草;二不许将我的事说与他人;三须每月初一十五备酒肉香火供我。如此,我可保你生意兴隆,家宅平安。”
李长庚连连点头答应。狐仙这才挥手解了法术。
次日,李长庚的病果然好了,又能言善道起来。他遵守诺言,每月供奉狐仙,生意也越来越红火,不出三年,竟成了屯里首富。
却说这年冬天,屯里来了个游方道士,自称青云子,说能降妖除魔。有那好事者将李长庚家的事说了,青云子掐指一算,道:“此乃狐妖作祟,待我前去收服!”
青云子找到李长庚,说明来意。李长庚哪肯承认,百般推脱。道士也不强求,只道:“今夜子时,若见你家屋顶有青光闪现,便是狐妖现形之时。”
是夜,李长庚忐忑不安。子时一到,果见屋顶青光闪烁,忙跑出去看,只见青云子手持桃木剑,与胡狐仙斗在一处。
“妖道休得无礼!”李长庚情急之下,竟忘了忌讳,大声喝道,“胡仙姑是我供奉的保家仙,岂容你伤害!”
这一喊不打紧,胡狐仙闻声分心,被青云子一道符咒打中,惨叫一声,化作白狐遁去。青云子还要追赶,却被李长庚死死抱住。
“道长手下留情!胡仙姑虽为异类,却从未害我,反倒助我家业兴旺,何必赶尽杀绝?”
青云子叹道:“人妖殊途,长久必遭其害。今日你护她,他日必然后悔!”说罢拂袖而去。
胡狐仙这一去,再无音讯。李长庚日日思念,神情恍惚,生意也一落千丈。更奇的是,那羞疾又犯了,且比先前更重,不仅见人说不出话,连与人目光相接都会面红耳赤,仓皇逃窜。
马三姑又来探望,摇头叹道:“痴儿啊痴儿,那狐仙对你用情至深,施这羞疾本是要你专心对她一人。如今她走了,法术却未全解,你这病怕是难好了。”
李长庚悔不当初,若不是自己那一声喊让狐仙分心,也不会让她遭道士毒手。如今人去楼空,只留下这羞疾缠身。
后来,李长庚变卖了家产,离开靠山屯,不知所终。有传言说在长白山深处见过他,身边跟着个白衣女子,宛若仙人;也有人说他羞于见人,躲在山中洞穴独自修行。
唯独那羞疾的毛病,再也没好过。屯里老人常说:这世上最难治的病,就是心病;最难解的咒,就是情咒。李长庚被狐仙下了情咒,心中有意,面上怎能不羞?
久而久之,“李长庚的羞疾”成了当地的一句俗语,专用来形容那些一见异性就面红耳赤、手足无措的年轻人。而狐仙报恩的故事,也一代代流传下来,提醒着世人:万物有灵,善恶有报;情债最难偿,相思最缠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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