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一切终于归于平静,只剩下廖奎因药物和疲惫而陷入的深沉睡眠所发出的均匀呼吸声时,卧室内弥漫着一种难以言喻的、混合着悲伤、羞耻与精疲力尽的死寂。
谢薇蜷缩在床沿,衣衫不整,眼神空洞地望着虚无处,仿佛灵魂已经离开了躯壳。萧雅姿则侧躺着,背对着床的中心,身体依旧因虚弱和酸痛而微微颤抖,泪水无声地浸湿了枕巾,脑海中反复回响着女儿那些碎片化却惊心动魄的诉说。
就在这时——
“嗡……”
一声低沉的、仿佛来自空间本身深处的嗡鸣陡然响起!
紧接着,整个系统空间开始剧烈地、不受控制地震动起来!不是毁灭性的摇晃,而是某种充满力量的、蓬勃欲发的震颤,仿佛有什么沉睡已久的巨物正在苏醒,又像是整个空间的根基正在被强行拉伸、拓宽!柔和却刺目的白色光芒,毫无征兆地从空间的每一寸土地、每一面墙壁、甚至空气中渗透出来,将一切都笼罩在一片朦胧而神圣的光晕之中。
三人同时被这异象惊动。廖奎在深睡中无意识地蹙了蹙眉,却未能醒来。谢薇猛地抬起头,涣散的眼神里闪过一丝惊疑。而萧雅姿也艰难地转过头,苍白的脸上写满了难以置信。
一道冰冷而宏大的、仿佛直接作用于意识的系统提示音,在谢薇和萧雅姿的脑海中同时响起。但这声音似乎受到了某种干扰,变得断断续续,夹杂着刺耳的噪音:
【嗞……检测到……超额完成……隐藏升级条件……嗞……基础奖励发放……】
【……飞天茅台20……20……嗞……】
【……附加环境适配奖励……港币100,000……高定旗袍5……生成1967年香港名媛物品10种(配置数量5)……】
【警告……能量过载……逻辑冲突……嗞……权限强制拓展……】
【……绑定伴侣谢薇……权限确认……】
【……目标个体萧雅姿……状态异常……嗞……特殊权限开启……伴侣空间定位及传送功能(限与绑定伴侣谢薇之间)……外界指定物品存取功能(限非生命体,体积≤1立方米)……】
【……系统能量重组……开始强制升级……嗞……】
提示音在剧烈的噪音中戛然而止。
与此同时,空间的震颤达到了顶峰!脚下的玉石般的地面在肉眼可见地延伸、拓展,原本清晰的边界变得模糊,向着未知的黑暗处推进;四周的墙壁仿佛活了过来,无声地向外部平移,让出更广阔的区域;甚至连头顶那模拟天光的上限,也在不断提升,带来一种天穹升高的错觉!
巨大的能量波动如同实质的潮汐,冲刷着空间内的一切。
几分钟后,如同它突兀地开始,震动毫无预兆地停止了。
白光缓缓散去。
谢薇和萧雅姿,怔怔地看着眼前的一切,几乎忘记了呼吸。
原本就已堪称世外桃源的系统空间,已然面目全非,不,是升华到了一个全新的层次!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空间的辽阔。面积比之前扩大了数倍不止,一眼望去,竟有了些许“小世界”的壮阔感。
在空间的一侧,赫然矗立起一座几十米高的小山丘!山体覆盖着葱郁茂盛的、仿佛自古生长的树木,种类繁多,生机勃勃。山间有淡淡的、如同轻纱般的云雾缭绕流转,平添了几分仙气和幽深。一条约两三米宽的清澈溪流,如同银色的缎带,从山腰的云雾中蜿蜒而出,潺潺水声清脆悦耳,一路流淌而下,最终注入了那片已经扩大了数倍、如今更像一个小湖泊的【生生不息水池】。池水愈发碧绿深邃,灵韵之气几乎化为实质的水汽氤氲在湖面。
溪流两岸,不再是单调的玉石地面,而是出现了自然松软的泥土,生长着绿茸茸的草地和一片片不知名的、色彩斑斓的野花,随风轻轻摇曳,散发出沁人心脾的芬芳。
而他们所处的核心建筑——【幸福小屋】,也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它已从原本的二层中式复古建筑,化为一座精致典雅的三层中式阁楼!飞檐翘角,线条流畅优美;雕梁画栋,细节处可见繁复而古雅的花纹。整体气势恢宏又不失玲珑,静静地坐落在溪流之畔,山丘之脚,与周围的环境完美融合。
阁楼内部的空间自然也随之扩大,房间增多,布局更为合理。除了原有的卧室、客厅、厨房、卫浴和书房外,还隐约可见新增的、功能明确的房间,如摆放着古朴书架和文房四宝的独立大书房,以及一间空阔安静、适合习武或冥想的练功房。
整个空间内,那股名为“灵韵”的能量气息,变得前所未有的浓郁。呼吸之间,都能感到一股清凉而充满生机的气息渗入四肢百骸,洗涤着疲惫与创伤,让人精神为之大振。
萧雅姿半撑起身子,透过阁楼巨大的、晶莹剔透的落地窗,呆呆地望着窗外那如同神话传说中才有的仙境景象。青山、绿水、云雾、繁花……这超乎想象的神迹,瞬间冲垮了她脑海中残留的屈辱、痛苦与迷茫,只剩下纯粹的、源自生命本能的震撼。她几乎忘记了身体的酸痛,忘记了片刻前那场噩梦,完全被这改天换地般的伟力所慑服。
谢薇也站了起来,走到窗边,与母亲并肩望着这片崭新的天地。她空洞的眼神中,终于泛起一丝复杂的波澜。空间的升级,这如同神赐般的补偿,仿佛在无声地诉说着他们付出的代价是何等沉重,又何等……被某种规则所“认可”。这并未减轻她心中的负罪感,却确实带来了一线微弱的光,照进了绝望的深渊。
这片新生的三级空间,如同一个真正的桃源仙境,在无声地宣告着一个混乱与痛苦篇章的结束,以及一个充满了未知与可能性的、新的开始。只是这开始的代价,烙印在灵魂深处,永不磨灭。
升级后的空间三楼,拥有一间极其宽敞的浴室,引来的不再是普通清水,而是带着浓郁灵韵气息的、温度适宜的【生生不息】池水,通过某种巧妙的管道设计注入一个巨大的、以暖玉砌成的浴池中。
谢薇小心翼翼地搀扶着母亲。萧雅姿几乎将全身的重量都倚靠在女儿身上,每一步都走得艰难而缓慢。沉睡近一年的肌肉无力,加上不久前那场……冲击,让她浑身遍布着不堪入目的青紫痕迹,每一处都像是在无声控诉着方才的暴行与荒诞。
进入浴室,关上门,隔绝了外界的一切,也仿佛暂时隔绝了那令人窒息的事实。
谢薇让母亲靠在浴池边缘,自己则跪坐在池边,用柔软的棉巾,蘸着温润的池水,极其轻柔地为母亲擦拭身体。她的动作小心翼翼,仿佛在对待一件易碎的珍宝,目光触及那些刺目的痕迹时,她的手便无法控制地颤抖,泪水大颗大颗地砸落,混入池水中,消失不见。
温热的水流包裹着萧雅姿酸痛的身体,灵韵之气丝丝缕缕地渗入,带来些许舒缓,却无法抚平心灵的创痕。
在这绝对私密、只剩下母女二人的空间里,谢薇一直强行支撑的伪装,终于彻底崩塌。
当清洗到母亲腿上的一处明显淤青时,她再也无法忍受那噬心的愧疚和罪恶感。她手中的棉巾滑落,整个人如同被抽走了所有力气,猛地向前一扑,跪倒在浴池边,双手紧紧抱住母亲冰凉的双腿,将额头抵在母亲膝盖上,爆发出压抑了太久的、撕心裂肺的痛哭。
“妈——!对不起!对不起!我对不起你!我不是人……我怎么能……怎么能对您做出这种事……我也对不起爸爸……我玷污了谢家的门风……我更对不起奎哥……我骗了他……我利用了他……我毁了这一切……我把所有人都拖进了地狱……妈……你打我骂我吧……我不是你的女儿……我是个罪人……呜呜呜……”
她语无伦次,哭得浑身抽搐,仿佛要将五脏六腑都哭出来一般,积压了太久的痛苦、自责、恐惧和绝望,在这一刻如同火山喷发,汹涌而出。
萧雅姿靠在池壁上,任由女儿抱着自己痛哭。她没有动,只是仰着头,闭着眼,泪水同样沿着她苍白的面颊不断滑落。听着女儿那充满绝望和自我唾弃的哭诉,她的心如同被无数根细针反复穿刺,痛不可当。
许久,当谢薇的哭声稍稍平息,只剩下压抑的抽噎时,萧雅姿才缓缓睁开眼。她伸出手,那只虽然被池水温暖却依旧虚弱的手,颤抖着,轻轻抚上女儿湿漉漉的头发,动作充满了无尽的怜惜和心痛。
她的声音因为哭泣和虚弱而异常沙哑,却带着一种仿佛历经沧桑后的平静与包容:
“傻孩子……别说了……妈……妈不怪你……”她艰难地组织着语言,每一个字都像是从胸腔里挤出来,“是这世道……是这吃人的世道逼的……不是你……不是你啊,我的薇薇……”
她的手指梳理着谢薇凌乱的发丝,泪水滴落在女儿的发顶:“是爸妈没用……连累了你们……让你们两个孩子……承受这些……是妈对不起你……苦了你了……我的傻薇薇……”
她的谅解,如同温暖的泉水,包裹着谢薇冰冷破碎的心。然而,在这纯粹的母爱与谅解之下,萧雅姿的眼神深处,却隐藏着一丝连她自己都无法完全厘清的、复杂的情绪。当她想到女婿廖奎……那个她曾经欣赏、感激的年轻人,那个方才在药物作用下对她……以及后来女儿为了掩盖而……她的心中便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羞惭、尴尬,甚至……一丝极其微弱、被她立刻强行压下的、源自身体本能的、陌生的异样感。这感觉让她感到无比羞耻,只能将其深深埋藏,用对女儿的心疼来覆盖。
“妈……”谢薇抬起头,泪眼婆娑地看着母亲,眼中充满了乞求,“这件事……永远不能让奎哥知道……永远!他会疯的……他会恨死我的……我们这个家就真的完了!”
萧雅姿用力地点了点头,眼神变得坚定起来:“妈知道……妈明白。”她紧紧握住女儿的手,仿佛在立下最郑重的誓言,“今天的事……妈会忘了……忘了那些不该记得的。妈只记得……是奎哥和你……想办法唤醒了妈……妈很感激……以后……妈就是‘自然’醒过来的……会好好……好好做你们的妈。”
她的话语有些断续,但意思明确。她承诺会扮演好那个“自然苏醒”、并且“接纳”并感激女婿付出的岳母角色。她会将那段不堪的记忆,连同那诡异的系统提示音和空间的剧变,一同锁死在心底最黑暗的角落。
这是一个无奈的、充满痛苦的协议,是为了维系这个在风雨飘摇中艰难求存的家庭,所必须达成的共识。
母女二人在这氤氲着水汽和灵韵的浴室里,相拥而泣,用泪水洗刷着部分伤痛,也用这最深的谅解和最沉重的秘密,将彼此的命运更加紧密地捆绑在了一起。
代价已经付出,前路依旧迷茫,但至少,她们不再是独自承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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