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沉静许久,过了约莫一炷香的时间,谢云归似乎终于稍稍进入了状态,提笔在文书上写着什么,眉头微蹙,神情专注。
萧明玉悄悄起身,走到一旁的小几边,那里有她白日吩咐人准备的药罐和小炉。
她点燃小炉,将罐子里配好的药材加上水,慢慢煎煮起来,很快,苦涩中带着清香的药味弥漫开来。
谢云归被药香吸引,抬头望去,只见她挽着袖子,拿着蒲扇,小心翼翼地控制着火候,侧脸在跳跃的火光照耀下显得格外柔和专注。
这一幕,莫名让他心头一窒,某种酸软的情绪汹涌而上。
“殿下……”他忍不住开口,“这些事,让下人做便是。”
萧明玉头也没回:
“他们煎药,我不放心火候和时辰。你这身子,药若煎不好,效力便大打折扣。”
她顿了顿,声音低了些。
“反正我也无事。”
谢云归捏着笔杆的手指收紧。他又看了她片刻,终究什么也没说,重新低下头去。
只是闻着这药味,脑中……那公文上的字迹,似乎比方才更难以入眼了。
药煎好了,萧明玉仔细滤出药汁,端到书桌旁:
“趁热喝了吧。”
面前黑褐色的药汁,散发着浓重的苦味,谢云归接过,没有犹豫,仰头一饮而尽。
苦涩瞬间席卷味蕾,他却连眉头都没皱一下,仿佛早已习惯。
萧明玉及时将一颗小小的蜜饯递到他唇边:
“含着,去去苦味。”
谢云归怔住,虽说吃苦药再吃蜜饯本是惯常都会如此,他却早已习惯了再苦的药都一饮而尽,只为了不耽误青州的工程。
今日这碗,比着从前的还算可以入口,他因此并没有觉得什么不适。
却是没有想过,药苦了,可以吃蜜饯的。
迟疑一瞬,他终是微微张口,将那蜜饯含了进去,不可避免地,温软的唇瓣擦过她微凉的指尖。
两人俱是一僵。
萧明玉倏地收回手将指尖蜷入掌心,但仿佛还残留着那一瞬柔软的触感,扰乱她的思绪。
她静了静神,若无其事地转身去收拾药罐。
谢云归含着蜜饯,甜味丝丝化开,可适才那触碰的感官却在昏暗的屋室之内被无限放大,酝酿在二人无声的沉默之中。
二人从未如此相处过,也从未如此同别人相处过——
在任何一点点的触碰都让人贪恋,让人敏感到风声鹤唳,也让人踌躇,让人退缩。
一如海边翻涌的波涛,一点点风浪便让那汹涌的爱意把持不住到淹没。
夜色渐深,谢云归带着这微妙又酸涩的感受,强撑着迷蒙又混沌的大脑,终于处理完了那几份紧要文书,搁下笔,揉了揉发胀的额角,疲惫感后知后觉地涌了上来。
萧明玉一直在旁陪着,此时见他停下,便道:
“不早了,该歇息了。”
谢云归看向她:
“殿下今夜……宿在何处?”
官署简陋,他的卧房已是最好的一间,总不能让公主宿在别处。
“我让凌风将隔壁那间小厢房收拾出来了。”萧明玉道,“离得近,你若夜里有什么不适,也方便。”
谢云归想起那间堆放杂物的厢房,条件比他这里更差,心中顿时涌起愧疚:
“那间房太过简陋,恐……”
“能住人就行。”
萧明玉打断他,语气轻松道:
“我在宫里什么好地方没住过?如今又不是来享福的。再说,”她瞥他一眼,“你现在可没资格挑三拣四,病人就要听大夫的。”
谢云归再次无言以对。
萧明玉吹熄了大部分蜡烛,只留下一盏照亮。“睡吧。”她走到门口,回头看他,“我就在隔壁,有事叫我。”
“殿下……”
谢云归在她即将踏出门槛时,忽然出声。
萧明玉停住脚步,回头:“嗯?”
谢云归望着她,烛光在她身后勾勒出朦胧的轮廓,好像很远,又好像很近。他嘴唇动了动,那句在心头盘旋了许久的话,终究还是没能说出口。最终,只是低声道:
“殿下也请早些安歇。”
萧明玉似乎轻轻笑了一声:
“知道了。”
房门被轻轻带上。室内重归寂静,只剩下那一盏孤灯,和他胸腔内依旧未能平复的紊乱心跳。
他躺回床上,被褥间似乎还残留着一丝她身上的淡香。
再回神时,不知何时指尖已经放在了唇前,无意识地在唇边抚过,那里仿佛还有……她指尖一掠而过的微凉。
翻身而卧,白日里所有的暧昧细节在他脑海中翻涌搅动,那被他死死按捺的爱意也被搅得天翻地覆,只觉胸口酸胀,浑身酸胀,脑中只剩下殿下的浅笑。
他几乎克制不住。
无论是心理上还是……
念及此,谢云归盯着窗外些许的光亮,尽量让自己呼吸平稳,侧身靠墙坐下,听到隔壁传来极轻微的响动。
一炷香的时间,声音停下了,想来殿下已经歇下。
谢云归睁着眼,又过了好一会神思清明起来,望着帐顶模糊的阴影。
太后那些信中的字句,白日里街市上的牵手,她擦拭他嘴角的绢帕,她煎药时的侧影……无数画面和声音交织翻腾。
当夜不知何时迷蒙睡下,再睁眼时阳光渐炽,已经接近晌午了。
时间一晃半月,他都是等天光大亮才醒来。
谢云归从前几乎从未睡到这么晚过,好在气色比从前好多了,虽仍清瘦,但眸子里的沉郁死气被驱散不少。
萧明玉监督他用了比前几日更丰盛些的早膳,正盘算着午后是不是该换个药方,再让他略微走动晒晒太阳时,凌风捧着一个密封的铜匣,步履匆匆地走了进来。
“殿下,大人,”
凌风神色恭敬中带着一丝凝重,“京城八百里加急,内廷直送的信函,指明呈交长公主殿下亲启。”
铜匣上烙着特殊的朱漆火印,是皇帝身边影卫专递,非十万火急或极度机密不会动用,萧明玉心头微微一跳,面上却不显,从容接过:
“有劳。”
谢云归的目光也落在那铜匣上,手指几不可察地收紧了一下,随即恢复平静,对凌风道:
“你先下去吧。”
室内只剩下他们二人,萧明玉用随身携带的一枚小银钥打开铜匣的暗锁,里面是数封折叠整齐的信笺,最上面一封,明黄色的绢帛,正是萧景昭的亲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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