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萧明玉点头,自然吩咐道,“再去……打盆热水来,要烫一点的。走了这一路,泡泡手脚驱驱寒。”
“是!”
凌风响亮的应声,脚步轻快地去了。
先前他并不喜欢萧明玉,可这一年相处下来,她确实是变化颇多。
甚至对主子也是一等一的上心——如今他只盼着主子能跟殿下早日重修旧好,也了却主子的一桩心事。
谢云归站在那抹浅碧色之后怔怔看着。
看着她这般反客为主,安排得井井有条,心中那点恍惚感更重。仿佛他不是这青州官署的主人,她才是。而自己,则成了那个被她妥帖照顾着的……所有物。
这念头让他心尖一颤,不敢深想。
走到官署之内,晚饭已经准备好了。晚膳果然清淡,一锅熬得浓稠喷香的小米粥,几样时蔬小炒,还有一碟萧明玉特意嘱咐厨房蒸的、软烂入味的肉糜蛋羹。
她坚持要他多吃些蛋羹:
“这个好克化,补身子。”
谢云归淡淡点了点头,没有反抗。
这两日萧明玉突然出现,一切都变了。这些关切让他几乎有种回到幼时、被母亲细心照料的错觉,但又同母亲给的关怀截然不同。
母亲的目光是慈爱而忧心的,她的目光里,除了关切,还有一种明亮的、不容置疑的……占有。
这种占有把始终掉在空中的他轻轻接住,也死死缠紧,又安全,又禁锢。
但他在空中吊了太久,她过分占有哪怕是疼痛的,他也贪恋。
谢云归沉默地吃着,比中午时顺从了许多。胃里被温暖的食物逐渐填满,连带着冰冷的四肢似乎也回了一丝暖意。
用罢饭,萧明玉监督着他用热水泡了脚。
“好好泡。”
她没亲自上手,只让凌风伺候,自己搬了张凳子坐在一旁盯了一会,又拿着一卷不知从哪里找来的青州地方志翻看,时不时抬头看他一眼,仿佛在检查他是否偷懒。
谢云归何曾被人这样看守过,浑身不自在,脚泡在水里,脸颊却阵阵发热,被这样的目光缠着一刻钟,好不容易泡完,他几乎是立刻就想逃回书桌前。
“坐下。”
萧明玉头也不抬,手指点了点旁边的椅子,“刚泡完脚,血脉通畅,宜静坐片刻,不宜立刻劳神。那些公文,晚一个时辰看,天塌不下来。”
谢云归:“……”
他依言坐下,却不知手脚该往哪里放。
人一闲,就又容易胡思乱想起来。
谢云归目光悄悄落在她低垂的侧脸上,烛光给她长长的睫毛镀上一层柔和的金边,神情专注而宁静。
萧明玉翻动书页的指尖,纤细白皙——
下午就是这只手,紧紧握着他的……
“看我做什么?”
萧明玉忽然抬起眼,精准地捕捉到他的视线。
谢云归猝不及防,像被抓了现行的贼,慌忙移开目光,心跳如鼓:
“没……臣只是……”
“只是什么?”
萧明玉合上书,好整以暇地瞧着他,眼中带着促狭的笑意。
“谢大人是不是觉得,本宫在此,诸多不便,碍着你处理公务了?”
“臣不敢!”
谢云归立刻道,语气有些急。
“那就是觉得我烦了?”
萧明玉挑眉。
“绝非如此!”
谢云归更急了,苍白的脸上泛起急切的薄红。
“殿下亲临,照料臣之病躯,臣感激不尽,岂敢有半分嫌烦之意?只是……只是怕耽搁殿下正事,也怕臣这陋室,污了殿下清贵。”
他这病体虚弱,适才一口气说完气息微喘,但眼神急切而坚定,萧明玉看着他急于辩白,心中软成一片,那点逗弄的心思也散了。
她轻轻叹了口气,声音柔和下来:
“谢云归,我没有正事。我来青州,唯一的‘正事’,就是看着你,让你好起来。”
她站起身,走到他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白日里,二人因为身高差距,她总是这样仰望着他的。
烛火在她身后跳跃,她的面容落在光影交织里,明暗不定,唯有那双眼睛亮得惊人。
“至于清贵……”
她微微俯身,距离近得他能闻到她身上淡淡的、混着药香的清冽气息。
“我若觉得清贵,当初就不会救那些孩子,不会碰那些染血的伤处,更不会……站在这里——我不是说这一切不好,只是说,我跟你一样的,云归。”
她顿了顿,一字一句:
“谢云归,别总把我推得那么远。我不需要你时时刻刻记得我是公主,我只需要你记得,我是萧明玉,是那个……”
她声音低下去,几不可闻,“是那个……心悦你之人。”
最后几个字,轻如羽毛,却重重砸在谢云归心坎上,他嘴唇动了动,却最终沉默。
“何况,云归,你不也知道,我不是公主么。”
谢云归闻言瞳孔蓦然放大,他不知道萧明玉是什么时候猜出来的,震惊之余却已经下意识地反驳了:
“不是的,在臣心中,殿下永远是……”
此时门外突然传来凌风刻意放重了的脚步声和咳嗽声:
“大人,陈通判派人送了今日几份紧要的文书过来,说请您……若有精神,可稍作批阅。若乏了,明日再看也不迟。”
暧昧到极致的气氛被骤然打破。
谢云归像溺水之人抓到浮木,倏地别开脸,深吸了一口气,才勉强稳住声音:
“拿进来。”
萧明玉也直起身,退开两步,脸上没什么异样,只是指尖微微蜷了蜷。
凌风低着头进来,将一叠文书放在书桌一角,眼角余光飞快地扫过自家主子红得异常的耳根和长公主殿下平静的侧脸,心里啧啧两声,赶紧又退了出去。
谢云归定了定神,起身走到书桌后坐下,拿起最上面一份文书,试图将注意力拉回到公务上。
然而,这比着平时却艰难太多。
适才的话每一个字,都带着滚烫的温度,炙烤着他的理智,他强迫自己看向文书上的字迹,是关于春耕种子调配的请示。
看了半晌,却一个字也没看进去。
萧明玉重新坐回凳子上,拿起那卷地方志细细读着,不理会他看公文。
虽说要多休息,但依着他的性子,若不让他看公文,怕是晚上要睡不着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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