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露简直想仰天大笑三声!“九叔父威武!”
她攥紧拳头,眼中闪烁着快意的光芒,“温氏那老虔婆没了月例?赵玲那小贱人要嫁破落户?真是大快人心!看她们以后还敢不敢欺负妹妹!”
转头就开始琢磨:“得给妹妹送几个得力的嬷嬷和管事过去,帮她立起来,管好分府后的产业。”
程雪初闻结果,怔怔地坐着,仿佛没听懂。
待沈长乐轻声解释“去父留子”和免于侍奉温氏的含义后,泪水无声地汹涌而出,不是悲伤,是长久压抑后骤然卸下千斤重担的虚脱与轻松。
她抚摸着还算平坦的腹部,喃喃道:“好,真好,孩子,以后就我们娘俩……”
对赵元,心中只剩一片冰冷的荒漠。
……
赵府,得知谈判结果的赵老夫人来不及高兴八百亩良田带来的喜悦与兴奋,丈夫就给她兜头一记冰水。
“那八百亩良田地契,还在程氏手中,等交割完毕,田庄地契需重新过户,等过完户,赶紧卖掉一部分,给我书房添置些摆件。”赵阁老对着妻子吩咐,“再另外买两个丫鬟,一定要貌美的,苗条的,越嫩越好。”
赵老夫人恨不得抓花这老色鬼的脸,家中都如此艰难了,这老东西还是改不掉下半身的享受。
只是她到底不敢忤逆丈夫,纵然恨得滴血,也只能咬牙应了。
等丈夫走后,轮起巴掌,狠狠抽在旁边一个二十来岁的丫鬟身上,嘴里骂道:“不中用的贱婢,才服侍老爷几年,就被嫌弃了。”
挨了打的丫鬟,不敢吭声,只能跪在地上,默默地承受着主子的责骂和迁怒。
只是被睫毛遮住的眸子,除了屈辱外,还有无边的恨意。
赵夫人打累了,重新坐了下来,捂着胸口,嫌弃地挥挥说:“滚去干你的活,明儿晚上,就得把衣裳做好,不然就把你卖黑窑里去。”
如今漂亮的小丫鬟可贵了,少说要二十两银子,等过了花期,再卖出去,最多只能卖十两银子,除非卖进花楼。
而高档的花楼开的价格也不高。
倒是那些黑窑还能卖些好价钱。
可恨的是,去岁那个姓萧的缺德玩意,带着官兵把在京城的黑窑给抄了大半。
生生断了她的财路,真真是气死她了。
大太太柯氏闻得程氏的陪嫁良田竟然送给赵家,喜得见眉不见眼,赶紧拿出算盘。
等今年庄子上的租子收进来,自己也得好好拾缀一下,制两件新衣,打两件新首饰,给孩子买些书房用品,还要给女儿攒嫁妆,正盘算着,丈夫赵良进来了。
身后还跟着两个二十岁出头的丫鬟,模样周正,身段苗条。
赵良对妻子说:“此二人是父亲赐给我的,你安置一下吧。”
尽管有所心理准备,但听丈夫这么一说,柯氏还是一阵天眩地转。
她忍不住跟丈夫诉说家中难处,但赵良却不耐烦地说:“与我说这些做什么?这都是你们女人家该操心的事。实在没钱,把品荷、品玉卖了便是。”
“哦,对了,钱氏是不是要生了?若是个小子,就留下来。若还是个丫头,还是老规矩,母女一并卖了吧。”
柯氏忍心中发冷,钱氏可是跟着他整整十八年啊,连个名份都没捞着,还给他生了四个儿子,三个女儿,可惜是个福薄的,儿子全都夭折,女儿一生下来就给卖了。
虽然她不喜钱氏,但想着这男人如此的狼心狗肺,残忍自私,还是忍不住心惊。
她忍不住开口:“品荷品玉年纪也大了,其实也卖不了几个钱了,还不如留在我身边给我干活。”
被爷们开了雹的通房丫鬟,等过了花期,就卖不出好价钱了。
但胜在好用啊。
不必给月钱,还能打骂随心,可尽压榨,一个人当三个人用。
实在不中用了,直接发卖,又能赚一笔。
赵良不耐烦地道:“随你。”
又领着两个丫头去隔壁炕上翻去覆雨去了。
留下气得全身发抖的柯氏无能狂怒。
……
当晚,用晚饭时,赵阁老把一家子都叫齐了。
当着众人的面,赵阁只对管家的大儿媳柯氏:“二房内宅每月花用需几何?”
柯氏看着阴沉着脸的公爹,小心翼翼地回答:“回公爹,二弟妹一个月二两银子的月例,玲姐儿每个月一两银子。加上院中奴仆月例,以及其他花用,一个月需十二两银子。”
赵阁老又问温氏:“是这个数吗?”
温氏不知道赵阁老要干什么,只能低低地回答。
“是!”
赵家虽然清贫,却又比她在娘家时的日子好过太多,不但有月例可拿,吃穿裁衣都不用花自己的钱。
自从儿子满七岁,全被送到外院居住后,公中每月只给她们母女十二两银子。
除了支付服侍下人的少数月例外,剩下的全是自己的。
靠着这份月例,这些年来,她都存了上千两银子了。
加上从程氏那强索来的,她的资产,已经是赵家最富有的。
想着才置办的三百亩良田,以及才盘下来的临街旺铺,还有攒盒里的私房银子,温氏觉得,这日子越发有盼头了。
程氏那贱蹄子,别以为分府单过,就可以摆脱她。
哼,她有的是办法让她乖乖孝敬自己。
赵阁老对柯氏吩咐:“从今往后,停了温氏母女所有花用。每个月给程氏送八……送十两银子过去。”
温氏神形俱裂,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公爹,您这是什么意思?”
听到月例全停全补贴给程氏,温氏如同被剐了心头肉,眼珠子赤红,声音尖利得能刺破屋顶:“公爹!您这是要逼死我们娘俩啊,那是我和玲儿的活命钱,给了程氏那贱蹄子,我们吃什么?喝西北风吗?”
柯氏也颇为意外,不过她进赵家比温氏早十多年,与公爹接触的时候也多,比温氏更加了解这个公爹。
心知温氏母女的好日子果然到头了,恭敬地应声“是”,既不多问,也不废话。
温氏正在哀嚎,赵阁老又给她来一记晴天霹雳。
“我已给赵玲寻了门亲事,对方是秀才功名,今年十八,父亲是举人,在镇上教书。上有一个嫡长兄,两个已出嫁的姐姐,下有两个弟弟,两个妹妹。家中有一百五十亩良田,及铺面两间。虽然家中清贫,却也是个规矩人家,祖上也曾出过三品大员。虽家道中落,但书香门弟的底蕴还在,倒也不算侮没了赵玲。”
再听赵玲要嫁破落户,温氏怒火直冲天灵盖,跪在地上,双手死死抓住赵文渊的袍角,涕泪横流,哭嚎得撕心裂肺:“公爹,玲姐儿是您的嫡亲孙女啊,您不能把她往火坑里推,她还小,不懂事,求您再饶她一次,程家这是要绝我们二房的后路啊!玲姐儿本是要高嫁光耀门楣的……”
赵阁老一脚踢开她,看也不看温氏一眼,只对柯氏说:“从即日起,把温氏禁足到程氏的西跨院,不许这个蠢货再踏出院门半步。每日一碗蒸麦饭,饿不死就成。身边仆妇,尽数发卖。”
本来还想闹的温氏,只到赵文渊那句“每日一碗蒸麦饭”如同冰水兜头浇下,让她所有哭嚎嘎然而止。
她像一滩烂泥般软倒在地,喉咙里发出“嗬嗬”的绝望气音,她不可置信地看着公爹,试图与他讲道理。
“公爹,您不能这样对待我?我可是给老赵家生了三个孙子的,我可是您儿子名媒正娶的嫡妻。就算这回贪图程氏嫁妆,吃相难看了些,但赵家没得利吗?我可是大功臣啊……”
她不提程氏嫁妆还好,一提,更是在剜赵文渊的心。
他一巴掌扇在温氏脸上,满脸铁青,从牙缝里挤出话来。
“贱人,目光短浅的蠢货。程氏这样的金母鸡,你不好生供着放长线钓大鱼,竟然杀鸡取卵。为了给你擦屁股,你可知,老夫付出了多大代价?”
为了消除程家人的怒火,害得他不得不牺牲官场上的利益。
他寒门出身,能爬到阁老高位,除了祖上烧了高香外,也离不得他这些年的兢兢业业的钻营和小心谨慎。
可为了给这贱人擦屁股,他平平送出去那么多官位,本来这些低级官位还能换回门生,亲信,或好处。
现在全都泡汤了。
程氏那么庞大的嫁妆,你敬着,哄着,当她是下金蛋的金母鸡,不美吗?
程氏背后的程家,外家周家,无不是他赵文渊欲攀的高峰。
如今全让这贱人给毁了。
温氏还要为自己辩解,却被赵文渊一句冰冷的“再闹就去死”吓得瘫软在地,只剩绝望的呜咽。
赵玲看着母亲的下场,吓得把身子缩成一团,生怕被迁怒。
可惜,她的嫡亲祖父,怎会放过这个把金母鸡的孙媳妇给赶跑了的孙女呢?
得知自己要嫁去一个上有老下有小的破落户人家,赵玲几乎晕阙。
她先是大骂程家恶毒,骂程雪是扫把星,却不敢骂决定自己命运的祖父。
只能跪在地上,苦苦哀求祖父慈悲。
“再闹就把你卖到窑子里去。”赵文渊冷酷地打量她,并未把她当成自己的孙女,仿佛是待价而沽的商品。
“我已经收了文家五十两银子的聘礼,你最好给我安份点。”
看着冷酷无情的祖父,赵玲瘫软在地,这时候,她是真的后悔了。
明知祖父是个六亲不认的人,她就不该通过欺负程氏来证明自己的价值。
明知赵家又穷又抠,她就该好生讨好程氏,从她手指缝中漏出来的银子,都够她享用不尽了,而不是把变本加厉欺负程氏。
赵文渊直接对赵玲下了禁足令,只待挑个好日子,就把她嫁了,甚至连席宴都不必办,对外宣称:家中清贫,一应从简。
而赵元,原本还因温氏的受罚而欣喜,随后得知自己可能被妻子去父留子,以后连妻子的门都进不去,孩子还可能跟自己没关系,先是错愕,继而涌起一股巨大的屈辱和恐慌!
他习惯了程雪的温顺和带来的好处,从未想过会被如此彻底地抛弃。
他躲回书房,满脑子都是自己废物、无能的标签和黯淡的前程。
温氏母女被拖走后,赵阁老又对柯氏吩咐:“等赵玲出嫁后,就让温氏病死吧。”
柯氏垂首应命:“是,儿媳遵命。”
低垂的眼帘下,是几乎要溢出来的狂喜和快意。
柯氏一出门,腰板挺得笔直,脸上厉色一闪,对等候的心腹婆子厉色吩咐:“立刻带人去二房,封了温氏的私库,所有钥匙、账册,统统收缴,从此刻起,二房一针一线,全都归……公。”
她特地提点心腹婆子。
心腹心神领会,小声道:“太太放心,温氏的私库,但凡没入公账的,全都搬到太太您在外头的宅子里。”
至于温氏赵玲身边的仆妇,“还是按老规矩。”
心腹婆子点头:“懂,先捆了搜身,保证一个子儿都带不出去。”
没了温氏母女,柯氏整个人都轻快了。
少了这对母女的花用,家中频频亮赤字的账本应该能好看不少。
……
夜里,赵夫人却偷偷问赵阁老。
“不是说,要把玲丫头联姻吗?”
赵文渊冷笑一声:“这种又蠢又笨的人,纵然嫁去高门大户,也只有给自己招灾,还是早早打发了吧。”
赵夫人一脸肉痛,赵玲虽然浅薄了些,好在皮相不错,又顶着阁老嫡孙女的名头,随便找个商户嫁了,也能收上万两银子的聘礼啊。
面对妻子所打的算盘,赵阁老沉默了会,又沉声道:“老夫堂堂阁老,宁愿把孙女嫁到穷举子家,也绝不能嫁到商户去,这关乎读书人的脸面,懂吗?”
赵夫人没好气地道:“嫡孙女确实不好嫁入商户,但庶出的孙女可以呀。”
“咱们府上哪来的庶孙女?”
“老大屋里的钱氏,这一胎,十有八九是个赔钱货。”
要是以往,赵阁老说不定又是大手一挥“卖掉”,但想到妻子带给他的灵感,总算松了口。
“当真是姑娘,就留着,让柯氏养着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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