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店套房内，气氛凝重。
陆离被“感染”的事实，他们终于直面了这次的敌人，一种他们从未见过的，通过VR设备传播的，高科技“模因病毒”。
它无形无色，无声无息。
它不伤你肉身，不毁你魂魄。
它直接在你的认知层面，对你这个人，进行最底层的“代码改写”。
这种攻击方式，超出了玄学的范畴，超出了现代科学的理解。
防不胜防。
“妈的！”萧景辞一拳砸在墙壁上，发出一记闷响，手背瞬间红了一片。
他第一次感觉到如此强烈的无力感。
他的权柄，他的枪，他引以为傲的侦查手段和逻辑推理，在那个叫魏哲的学生面前，全成了一堆废纸。
对方根本不跟你玩那些上不了台面的东西。
他站在阳光下，站在规则里，用最完美的伪装，将自己打造成了一个无懈可击的校园偶像。
傅文渊坐在沙发上，指尖在手机屏幕上快速滑动。
他旗下的公关团队、法务部门、网络水军，二十四小时待命。
可这一次，这台无往不利的商业战争机器，也熄火了。
“校方拒绝了我们封存设备进行检测的要求。理由是，我们的要求缺乏法律依据，并且会严重影响学校的声誉和正常的教学秩序。”
“不仅如此，魏哲还联合校方，组织了一场公开听证会。”
“就在明天上午，地点是学校的大礼堂。”
顾言之一旁附和道。
“他想把我们放在火上烤。”
“象牙塔，是一个独立的王国。在这里，权势和财富，有时候并不好用。”
“‘民意’和‘规则’，才是这里最高的武器。”
而现在，这两样武器，都握在魏哲的手里。
第二天，京大，大礼堂。
现场座无虚席。
心理学专家、计算机领域的泰斗教授、各大院系的学生代表，甚至还有几家主流媒体的记者，全都到场了。
魏哲穿着一身简单的白衬衫，站在演讲台的中央。
他没有用任何煽动性的词语，只是用最客观的语言，条理清晰地论证着VR技术的安全性。
他公开了那款游戏的所有源代码，展示了十几份由权威机构出具的安全检测报告。
“我理解大家对新技术的担忧，也对陈曦几位同学的遭遇感到万分痛心。”
“但是，根据我们和心理学专家的联合诊断，她们的情况，更倾向于一种在群体压力下产生的‘心理暗示效应’。”
“将个别案例，归咎于一项成熟且安全的技术，这本身就是不科学，不严谨的。”
他的目光妄想了台下第一排的青云几人身上。
“我更不希望，一些没有根据的猜测，和对新兴科技的偏见，演变成一场猎巫行动，干扰到学校的正常教学，甚至毁掉我们‘未来探索社’所有同学为之奋斗的心血。”
话音落下。
全场爆发出掌声。
“魏哲学长说得对！科技是无罪的！”
“支持学长！守护我们最好的未来社！”
“那几个人是谁啊？一来就要封我们的社团，凭什么啊！”
学生们自发地在手机上，创建了“#支持魏哲学长，守护未来社#”的话题。
青云和她的天团，在这些年被完美偶像光环所迷惑的学生眼中，成了想要毁掉他们心爱社团的“恶人”。
因为学生的众怒，这个会议潦草结束，四人只能默默退出礼堂。
而更糟糕的事情，还在后面。
陆离的情况，越来越严重了。
他开始出现长时间的发呆，有时候会无意识地用手指，在桌上画着一些复杂的几何图形，眼神空洞。
这天晚上，他照常开直播。
这是傅文渊的意思，越是这种时候，越不能自乱阵脚。
直播间里，粉丝们还是一如既往地热情。
[哥哥今天看起来好累啊，是不是没休息好？]
[啊啊啊哥哥多喝水！工作再忙也要注意身体！]
陆离看着弹幕，努力挤出一个笑容。
他跟粉丝聊着天，聊着最近的通告，聊着新专辑的筹备。
一切看起来都很正常。
可就在他跟一个粉丝连麦，聊到最近一部很火的军事题材电影时，他忽然说了一句。
“其实那个电影里演的，不全对。我们最新的‘鹰隼三型’无人机侦察系统，实际的作战半径是……”
他说到一半，猛地停住了！
他自己都吓出了一身冷汗！
‘鹰隼三型’！
这个词，是前几天萧景辞在酒店里，跟他私下闲聊时，随口提过一嘴的，属于严格保密的内部信息！
他怎么会……
他怎么会差点在几百万人的直播间里说出来？！
“啪！”
直播画面，瞬间黑屏。
是傅文渊，在第一时间，用最高权限，直接掐断了信号源。
酒店房间里。
陆离瘫坐在电竞椅上，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
那个“后门程序”，已经不仅仅是“后门”了。
它正在演变成一个可以被远程操控的“间谍软件”！
今天，是差点泄露国家机密。
那明天呢？
后天呢？
他会不会在某个演唱会上，忽然冲下台伤害粉丝？
会不会在某个重要的场合，说出一些动摇傅氏集团股价的话？
他已经不再是他自己了。
他成了一个随时可能引爆的，被敌人握在手里的定时炸弹！
“不能再等了。”萧景辞说道。
他看着陷入痛苦和自责的陆离。
“我申请，对他进行‘物理清除’。”
“杀了他，只会让他成为一个‘殉道者’。”
青云的声音响起。
“他的死，会让他散播的病毒，拥有更强的迷惑性和传播性。人们会说，我们逼死了一个天才。”
“而且，杀了他，他背后那个真正想‘格式化’我们的人，依然找不到。”
青云看着陷入绝望的众人。
她的目光，落在了自己的手心。
在那里，那枚从林子轩身上炼化出的，银色的多面体数据核心。
这东西，是一把双刃剑。
它蕴含着那个“克隆体”所有的核心数据，也同样，连接着那个未知的，庞大的数据网络。
“要对付一个程序员，最好的办法，是派一个更高级的程序员去。”
“要对付一个病毒，最好的办法，是让它感染上另一个，更强大的病毒。”
所有人都愣住了，不明白她这句话的意思。
青云站起身，走到了窗边，看着京市的夜景。
“把所有人都请出去。”
傅文渊、萧景辞、顾言之，三人对视一眼，没有多问，默默地退出了房间，并守在了门外。
房间里，只剩下青云和陆离两个人。
青云转过身，看着那个蜷缩在椅子上的男人。
“陆离。”
“接下来，会很痛苦。”
“比你之前经历过的任何事情，都要痛苦。”
“甚至，可能会死。”
“你怕吗？”
陆离听着她的话，看着她。
他身体还在因为后怕而微微颤抖，脸上却忽然咧开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那笑容里，有惨然，有释怀，但更多的是一种信任。
他撑着椅子扶手，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
“怕？”
“我只怕，再也看不见祖宗你装逼了。”
“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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