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春柳说这话时,胸膛挺起,下巴微扬,手臂更是挥了出去。
大有豪迈万丈之感。
这模样,惹得赵溪月和韩氏忍俊不禁。
“好。”
赵溪月笑眯眯地应声,“那明日便吃白小娘子请客,分量多多的蟹黄豆腐。”
争取吃个够。
“没问题。”白春柳的下巴扬得更高了一些。
赵溪月和韩氏的笑声,也更大了一些。
笑声传到外面,让在巷子里面来回徘徊了许久的人,停了停脚步。
试探性地在附近几户人家的门口都做上些许停留,那人侧耳倾听,最终锁定了韩氏的家中。
在门外站立了许久,仔细去听院子里面说话的声音,那人微蹙的眉头,也渐渐舒展起来。
果然……
就是这家。
那人勾了勾唇角,嘴角的笑,意味深长。
傍晚,华灯初上。
康瑞轩在用晚饭。
是祖母陈氏熬煮的鸡汤,煮了细如发丝一般的细面,一筷子一筷子喂给他吃的。
大约觉得不过瘾,康瑞轩伸了手。
“我自己来。”
说罢,拿过了筷子,捧着碗,夹着碗中的面往嘴里送。
鸡汤熬得浓郁,鲜香可口,鸡肉也被撕成了碎碎的丝,和那软烂无比的细面可以一并吞入口中,不必费力咀嚼,便能轻松咽下。
鸡汤面美味,康瑞轩吃得狼吞虎咽。
“慢些吃……”
陈氏哽咽,伸手抹了一把眼泪,继而破口大骂起来,“这杀千刀的开封府衙,没有丝毫证据便随意抓了人去审问,还用了这样下三滥的刑罚,将人折磨成这个样子……”
“这天底下,当真没有了王法不成?”
旁边,康瑞轩祖父康正业眉头紧锁,“轩儿受的是皮肉苦,就算伤身,这养上几日,终究也是会好的。”
“关键是开封府衙这般行事,外头议论纷纷,只说咱们轩儿是那草菅人命的恶医……”
“这往后轩儿的康记药铺生意大受影响不说,只怕是以后的婚事都要被连累了。”
婚姻大事,不但女子要名声,男子也要。
从前康瑞轩乐善好施,心地纯良,附近街坊四邻,但凡提及康瑞轩时,没有一个不是竖了大拇指,张口夸赞的。
就连那说亲的媒婆,也是时常上门。
康正业和陈氏见状,也是千挑万选的,打算好好给康瑞轩定下一门合心意,又门当户对的好人家。
眼下出了这样的事情,媒婆仍旧是陆续上门。
说什么先前谁家谁家的姑娘想要结亲,不过是她随口胡扯,姑娘家并无这个意思,让他们家千万不要放在心上,莫要误会。
摆明了就是打消他们康家的念头,撇清与康家的关系。
康瑞轩的婚事,眼看着就要被硬生生地毁掉。
这让康正业急的不轻。
康家五代单传,到了康瑞轩这一辈时,刚刚出生后不久,爹娘便因意外过世。
康正业和陈氏经历了白发人送黑发人的悲痛,对这个独苗孙子更是格外宝贝。
眼下十几年过去,老两口辛辛苦苦地将康瑞轩拉扯大,眼看着他已是到了年岁,很快便能够成婚生子,他们的心也是渐渐安定了下来。
但现在……
现在竟是成了这幅光景!
康瑞轩婚事变得艰难,他们老两口何时才能看到他成婚,何时才能抱得上曾孙子?
难不成,要随便从哪里找来一个门不当户不对的寒酸人家里头的姑娘,为康家传宗接代?
若是如此,待他们老两口百年以后,康瑞轩的岳丈一家,如何能够帮衬得了他?
康瑞轩往后的日子,只怕也是要十分艰难……
康正业的眉头皱得更加厉害,“这开封府衙简直是欺人太甚!不成,这事儿不能就这么算了!”
“对。”陈氏赞同,“说什么也得问开封府衙讨要一个说法才行!”
这个亏,康家可不能白吃!
康瑞轩将碗中最后一筷子面吃了个干净,微微打了一个饱嗝。
看着气愤不已的两位老人,康瑞轩伸手摸了摸鼻子,“祖父祖母息怒……”
“这开封府左军巡院虽然做事可恶,但究其根本,也是为了能够尽快找寻到失踪的吴二娘子和郑小娘子,这心,还是好的。”
“虽然有些不择手段,更想随便抓了人来给上头一个交代,但到底没有伤我性命。”
“咱们康家素来讲究与人为善,我当初开这个药材铺子,为的也是悬壶济世,能够帮助到更多穷苦之人。”
“眼下,念在开封府左军巡院也是一片好心的份上……便算了吧!”
康正业一听康瑞轩如此说,更加心痛,“我知道你心善,不愿与人计较,可你也不能不顾自己的名声……”
“祖父。”康瑞轩打断,“正所谓,清者自清,路遥知马力日久见人心,名声这种东西,本就是日积月累才能显现出来的东西。”
“一时的流言,虽然来势汹涌,但终究不过就是迎面打过来的一个浪头而已,待时日长了,风雨平静,自然能够拨云见日。”
“旁人不说,单单是先前那些得了咱们康记药铺恩惠的那些人,也是不会相信这些无稽传言。”
“咱们也正好趁着这个时间,好好看一看,周边平日与咱们关系好的人,究竟是真的关系好,还是只想着占便宜而已。”
“若是能够因此区分身边的人是人还是鬼,也算是这件事情中不幸中的万幸,祖父说呢?”
尤其是经历了这场风波后,面对他的热情和温柔,仍然能够移不开眼睛的,那一定是最好的猎物。
康正业闻言,沉默不语了许久。
再抬起眼皮时,满脸皆是欣慰,“轩儿小小年纪便有这样的见地和胸襟,实在是难得的很。”
“你既是对所有的事情都有打算,那我与你祖母也不再多说什么了。”
康正业的眉头再次皱了起来,“只是你在那左军巡院中受了诸多刑罚,虽然面上看着无事,但到底亏了身子,需要好好休养才是。”
“我看,你还是不要住在药铺后院,还是到家中好好住上一段时日,让你祖母好好照顾你,药铺这里的生意,你不必担忧,由我帮你看管就是。”
“是啊。”陈氏附和,“这铺子里面都是伙计,白日喧嚣,夜晚也没有值守上夜照顾你的,实在不行。”
“我看那,今天晚上你就跟我们回去,我给你准备好一桶药浴,好好地泡上一泡,对身体也好。”
“祖父祖母的好意,我明白。”
康瑞轩道,“只是我刚刚经历了这么一场灾祸,若是即刻回家,只怕容易给家中带了晦气……”
“什么晦气不晦气的,我们都半截身子入土的人了,哪里在乎这些?”康正业满不在乎。
他们在乎的,是宝贝孙子的性命和安危。
“祖父祖母不在乎,我却在乎。”
康瑞轩笑道,“我希望祖父祖母能够无灾无痛,健康长寿,虚妄之事,也是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倘若真是因为我的事情给祖父祖母招来了灾祸和不安,那往后我这一辈子只怕都要在悔恨和不安中度过了。”
“祖父祖母只当成全我这一片孝心,不要再劝我回去了,待我在这里住上半个月,我必定回去好好陪祖父祖母。”
“至于照顾什么的,我虽然身上有伤,但不过就是手指有些痛,其他的地方倒也不打紧,夜晚睡觉也不用起夜,待到了白天,祖母也会一日三餐地送饭过来,无妨的。”
见康瑞轩如此说,康正业叹了口气,“也罢,既然你一片孝心,我和你祖母也就不再多言。”
陈氏见自己丈夫这般说,也不再劝说,只又坐在床边,给康瑞轩身上以及手指的伤口处擦洗、换药。
一直忙活到夜色浓重,外面街上的喧嚣声都小了一些,康正业和陈氏这才从药铺的后院离开。
走的时候,陈氏一步三回头,极其不放心。
更是骂骂咧咧,“天杀的开封府衙,真该天上降个雷,劈死这些作孽的畜生!”
“依我的性子,非得去那开封府跟前敲鼓,面见府尹大人,好好治一治那左军巡院上下,为咱们家主持公道!”
“偏生轩儿是个心地良善,又宽宏大度的,说什么也不肯咱们去计较……”
陈氏说着话,用袖子去擦忍不住落下的眼泪,“咱们轩儿,实在是个好人。”
“偏生这好人多受罪。”
康正业沉声叹息,“老天爷不公,咱们也是没办法的事情。”
“哎……”
陈氏又是一声叹息。
满是无奈、哀愁和悲愤。
任是谁,听到这样的讨论和叹息,看到两位老人这般的痛心疾首,都要满心同情,跟着谩骂上始作俑者一句。
而此时在附近的程筠舟等人,却是气得七窍生烟。
什么东西!
康瑞轩这个畜生,无论如何也是不能和“好人”二字沾上任何关系。
他做的那些事情,罄竹难书,千刀万剐也不为过。
也就是你们两个上了年纪,耳聋眼花,又只会护短,所以才没看明白,自己家养出来的所谓“好人”孙子,实际是一个不折不扣的恶魔!
若是天上真的降下来一道雷,那也该劈死康瑞轩!
程筠舟骂骂咧咧,一旁的陆明河却是将手指放到了唇边,“嘘。”
“来人了。”
来人了?
谁?
这么晚了,连康家的康正业和陈氏都离开了康记药铺,还会有谁来?
程筠舟急忙顺着陆明河紧盯的方向去看。
一个人影,快步而来。
黑夜里连灯笼都没有点上一个,且整个人显得鬼鬼祟祟,不停地东张西望。
直到药铺后院门口,黑影才停了下来,伸手去敲门。
“笃笃,笃笃笃,笃笃笃……”
敲门声颇有节奏,似某种约定好的暗号一般。
片刻后,后院门“吱呀”一声被打开,康瑞轩出现。
黑影以极快的速度进了院子里面。
门被“吱呀”一声关上,紧接着是窸窸窣窣,插上门栓的声音。
程筠舟忍不住跺了跺脚,“可恶,竟是没看清那人的面容。”
话音落地,周四方急匆匆地走了过来,“陆巡使,程巡判。”
“你怎么来了?”陆明河诧异,“你不是带人盯着吴娘子么?”
“正是。”
周四方道,“只是方才,吴娘子急匆匆出了门,我们几个一路跟随,到了此处,发现吴娘子进了康记药铺后院。”
也就是说,方才进药铺后院的黑影,是吴冬儿?
陆明河与程筠舟面面相觑。
“吴娘子?”程筠舟险些惊叫出了声,“她来做什么?”
陆明河的眸光沉了一沉,“看来,先前吴娘子到开封府衙看望康瑞轩时,那句等他出来后会来看他,并非是客气。”
而是真的要来看望他。
但……
为什么?
前几日,根据走访问询得到的信息,康瑞轩时常光顾吴秋儿的摊位,温柔关切,善心频发,让周围人对康瑞轩是赞不绝口。
按照康瑞轩的行事作风来看,他的目的便是不谙世事,且相貌颇佳的吴秋儿。
可以说,吴秋儿的失踪,康瑞轩仍然是有一定嫌疑。
而和吴秋儿感情深厚,因为吴秋儿失踪魂不守舍,到处找寻,甚至不惜对左军巡院破口大骂的吴冬儿,不仅探视了颇有嫌疑的康瑞轩,而且登门造访?
这其中,究竟是……
陆明河低头思忖,却突然愣了一愣。
尤其想起方才灯笼光下,吴冬儿那明显刻意收拾,涂了口脂的面容时,顿时明白。
这个吴冬儿,可能在更早的时间,就已经……
陆明河抿了抿唇。
若是如此,那现在吴冬儿频频和康瑞轩接触,且颇为关切,是因为她对康瑞轩生出了情谊?
还是说……
仔细想想,夜半与吴冬儿发生激烈争吵,负气出走,下落不明的吴秋儿,还有被康瑞轩突然失踪的郑小娘子,都有着一个共同点。
那就是这段时日里,她们都是康瑞轩的新目标。
照此来看的话……
他之前的推测,可能都是错的!
大错特错!
陆明河眉头紧锁,看向周四方,“我记得,你们这两日盯着吴娘子,说是一直并未发现任何异常。”
“对。”周四方点头,“除了每日做些浆洗缝补的杂活外,便是到处打听吴二娘子的下落。”
“那,吴娘子这两日,日常饮食采买状况如何……”
? ?家里大宝因为月考成绩没有达到预期,沮丧了好几天,搞得老母亲心理忐忑不安,不停地开导安慰,现在大宝情绪稳定了,反而是我被她整得精神内耗了……
?
焦虑了一整天,码字也特别不在状态,修修改改的,所以特别完才写完……
?
养崽太难了,o(╥﹏╥)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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