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九在萧冉的搀扶下勉强站起,他脸色苍白如纸,气息萎靡,但眼神依旧锐利如刀,扫过面如死灰的李镇岳和两名灰袍老者。
“走。”他声音沙哑,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
此地不宜久留。
他虽然重创了李镇岳的计划,封印了寂灭魔龙骸骨,但自身状态极差,而镇北王在北境经营数十年,谁也不知道他是否还有其他后手。
必须尽快离开,返回相对安全的铁壁关,甚至……直接离开北境。
“想走?坏了本王大事,留下命来!”
李镇岳见状,目眦欲裂,强提一口真气,便要不顾伤势上前阻拦。
那两名灰袍老者也挣扎着想要催动残余阵法。
然而,陈九只是冷冷地瞥了他们一眼,那眼神中蕴含的冰冷杀意与一丝尚未完全平息的寂灭之意,让李镇岳三人如同被冷水浇头,动作不由得一滞。
就在这瞬间的迟疑,陈九已催动体内残存的混沌之气,包裹住萧冉和几名黑鸮卫。
“混沌……遁虚!”
他低喝一声,周身空间一阵扭曲,灰色气流涌动,几人的身影瞬间变得模糊,如同融入水中倒影,下一刻便彻底消失在这片狼藉的地下空间之中。
“空间穿梭?他伤成这样还能施展空间神通?”一名灰袍老者失声惊呼,脸上满是骇然。
李镇岳眼睁睁看着陈九等人消失,气得浑身发抖,又是一口鲜血喷出。
他感受着体内空空荡荡的龙气与几乎断绝的寂灭之力联系,再看看巨坑中已然沉寂、被一道灰色符文笼罩的圣骸,以及周围彻底失效、正在崩解的噬灵魔痕网络,一股前所未有的挫败感和滔天怒火几乎将他吞噬。
“查!给本王查!那个青衫人到底是谁?还有那个巡风使陈九他们现在何处?”
李镇岳状若疯狂,对着空荡荡的地下空间咆哮,声音在巨大的坑洞中回荡,充满了不甘与怨毒。
……
数百里外,一处荒僻的山谷中,空间一阵波动,陈九几人的身影踉跄出现。
刚一站定,陈九便再也支撑不住,身体一软,若非萧冉及时扶住,几乎瘫倒在地。
“主子!”萧冉看着陈九身上触目惊心的裂纹和微弱的气息,心急如焚,连忙取出所有疗伤丹药。
陈九摆了摆手,示意她稍安勿躁。
他艰难地盘膝坐好,运转混沌诀。此地虽然灵气稀薄,但混沌之气无处不在,丝丝缕缕的灰色气流开始向他汇聚,缓慢地滋养着他近乎干涸的经脉和濒临崩溃的肉身。
那缕融合了寂灭意蕴的无色混沌本源,此刻也显得黯淡无光,如同耗尽了灯油的残灯,只能勉强维持着最基本的运转。
“我们……现在在哪里?”陈九虚弱地问道。
一名擅长堪舆的黑鸮卫立刻辨认方位,回道:“回主子,此地仍在镇北城西北方向,距离铁壁关约莫四百余里,是一处无名荒谷,暂时安全。”
“铁壁关不能回了。”陈九闭目调息,声音低沉,
“李镇岳吃了如此大亏,必定发疯似的搜寻我们。铁壁关是他的地盘,守将未必可靠,回去无异于自投罗网。”
“那我们去哪里?直接返回洛京吗?”萧冉问道。
陈九沉吟片刻,摇了摇头:“我伤势太重,强行长途跋涉风险太大,而且,北境之事还未彻底了结,李镇岳虽失魔痕,但根基犹在,他绝不会善罢甘休,我需要一个相对安全的地方,尽快恢复伤势。”
他脑海中迅速闪过北境的地图以及苏墨、明凰提供的资料。
“去黑水沼。”陈九做出决定。
黑水沼,位于北境东部,是一片广袤的湿地沼泽,环境复杂,毒瘴弥漫,妖兽横行,向来是北境三不管的地带,也有不少被通缉或躲避仇家的修士藏匿其中。
那里水脉错综复杂,苏墨的水守一族在那里有一个极其隐秘的联络点,或许可以借助水脉之力隐匿行踪并疗伤。
“是!”萧冉毫不迟疑,立刻安排一名黑鸮卫前出侦查,其余人护卫着陈九,朝着黑水沼的方向小心翼翼潜行而去。
就在陈九一行人隐匿行踪,赶往黑水沼的同时,整个北境因为镇北王府的疯狂举动而暗流汹涌,风声鹤唳。
李镇岳在初步稳定伤势后,立刻下达了一系列命令。
首先,他以蛮族大举入侵,边关危急为由,宣布北境全面戒严,各关隘、城池许进不许出,严密盘查一切可疑人员。
其次,他动用了所有明暗力量,疯狂搜寻青衫神秘人和巡风使陈九的下落。
关于“青衫人”的描述语焉不详,只知道其实力恐怖,擅长一种灰色领域的诡异神通。
而巡风使陈九,则成了重点怀疑对象和泄愤的目标。
在镇北王有意的引导和扭曲下,一则消息在北境高层和军中迅速流传开来:
朝廷派来的巡风使陈九,实为蛮族奸细或某个神秘势力的棋子,其此行目的就是为了破坏北境防御,与蛮族里应外合!其在铁壁关外的遇袭,根本就是自导自演的苦肉计,目的是为了骗取信任,探听军情!
甚至有可能,那摧毁王爷重要军务设施的青衫人,就是陈九本人或其同党!
这消息看似漏洞百出,但在镇北王绝对掌控的北境,尤其是在他刻意煽动和对信息进行封锁的情况下,却迅速发酵。
“哼,陈九?区区一个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巡风使,也敢在本王的地盘上撒野!真是不知道死字怎么写!”
镇北王府内,李镇岳听着麾下谋士的汇报,脸上满是轻蔑与阴冷。
他虽然对那青衫人忌惮无比,但对于陈九这个名号,却并未太过放在眼里。
在他看来,这不过是朝廷用来试探他的一枚棋子,或许是有点本事,但绝不可能与那恐怖的青衫人是同一个人。
那青衫人的实力,恐怕是某个隐世老怪,陈九何德何能?
“王爷,那陈九毕竟是朝廷钦差,我们如此公开通缉他,是否……”一名心腹将领有些担忧。
“怕什么?”李镇岳冷哼一声,
“北境现在本王说了算!朝廷?哼,洛京刚刚经历大乱,龙脉受损,明凰那个黄毛丫头能稳住局面就不错了,还敢来管本王的事?等本王……哼,总之,找到陈九,死活不论!本王倒要看看,朝廷能奈我何!”
他眼中闪过一丝狠厉。
虽然寂灭魔龙的计划受挫,但他经营北境多年,底蕴深厚,并非没有其他后路。
当务之急,是找到陈九和那“青衫人”,夺回可能存在的控制圣骸的关键,并且用陈九的人头来立威,彻底巩固他在北境的统治,应对接下来可能出现的任何变数。
于是,一张针对巡风使陈九及其随从的天罗地网,在北境悄然撒开。
各交通要道、城镇关卡,都贴上了绘有陈九和萧冉模糊画像的海捕文书,罪名是通敌叛国,破坏军务。
镇北王麾下的玄甲锐士、暗探,以及一些依附于他的江湖势力,都如同嗅到血腥味的鲨鱼,四处活动,搜寻着任何可能的线索。
……
数日后,黑水沼边缘,一处被浓密瘴气和腐烂水草掩盖的隐秘水洞内。
陈九盘坐在一块干燥的石台上,周身被淡淡的灰色气流笼罩,气息比起前几天要平稳了不少,肉身上的裂纹也愈合了大半,但脸色依旧带着病态的苍白。
强行炼化寂灭死光带来的神魂创伤,并非短时间内能够痊愈。
萧冉在一旁护法,眼神中带着疲惫与担忧。
这几日他们昼伏夜出,躲避了好几波搜索队,才险之又险地抵达这里,与水守一族的暗桩接上了头。
“守园人阁下,您的伤势……”
水洞内,一名皮肤黝黑、眼神精明如渔夫的老者恭敬地问道,他便是此地水守一族的负责人,被称为泽伯。
“无妨,还需些时日静养。”陈九缓缓睁开眼,
“泽伯,外界情况如何?”
泽伯脸色凝重:“情况很不好,镇北王疯了似的在找您和那位青衫人,现在整个北境都在传言,说您是蛮族奸细,意图颠覆北境。各条道路都被严密封锁,盘查极严,我们的人出去打探消息都很困难。另外……听说镇北王已经派人前往洛京,向朝廷施压,要求严惩您这个叛国逆贼。”
萧冉闻言,怒道:“颠倒黑白!分明是他李镇岳布设噬灵魔痕,荼毒北境,欲行不轨!”
陈九摆了摆手,示意萧冉稍安勿躁。李镇岳的反应在他预料之中,狗急跳墙,自然会不择手段地抹黑对手。
“洛京那边有消息吗?”陈九更关心明凰的情况。
泽伯摇了摇头:“琅琊山大阵虽破,但各地通讯尚未完全恢复,北境又被封锁,暂时没有洛京的准确消息。不
过,根据水脉传递的一些零星信息来看,明凰公主殿下似乎暂时稳住了朝局,但压力肯定不小,镇北王这道奏章上去,恐怕会掀起波澜。”
陈九眼神微冷,李镇岳这是要借朝廷的手来对付他,或者至少让明凰无法公然支持他。
“我们需要尽快将北境的真相传递回洛京。”陈九沉声道,
“泽伯,通过水脉传讯,有几成把握?”
泽伯面露难色:“守园人阁下,北境水脉本就相对微弱,如今又被噬灵魔痕残余影响,紊乱不堪,长距离传讯风险极大,且极易被精通水脉之术者截获。
除非……除非能找到水眼所在,借助水眼之力,或可一试。”
“水眼?”陈九目光一凝。水眼乃一地水脉灵气汇聚之核心,蕴含磅礴水灵之力。
“是,据族中古籍记载,黑水沼深处,便有一处废弃的古水眼,但那里环境极其恶劣,且有强大水兽盘踞,多年无人敢靠近。”泽伯说道。
陈九沉吟片刻,决然道:“告诉我方位,我去一趟。”
“主子,您的伤……”萧冉急忙劝阻。
“伤势虽重,但已无大碍,行动无虞。
此事关乎北境真相能否大白于天下,也关乎明凰在朝堂上的处境,不容耽搁。”
陈九语气坚定。他必须尽快将李镇岳的罪行坐实,扳回舆论上的劣势。
……
就在陈九准备冒险前往黑水沼深处寻找水眼之时,镇北王府的搜捕网络,也终于嗅到了一些蛛丝马迹。
一名在黑水沼外围活动的暗探,发现了疑似黑鸮卫活动留下的细微痕迹,虽然不能确定就是陈九一行,但足以引起重视。
“黑水沼?”李镇岳接到报告,眼中寒光一闪,
“倒是会找地方藏!传令给水鬼营,让他们进去搜!就算把黑水沼翻个底朝天,也要把陈九给本王揪出来!”
他嘴角勾起一抹残忍的弧度:“通知阴煞兄弟,他们也该活动活动筋骨了,记住,本王要活的陈九,至少要能问出口供!至于其他人……格杀勿论!”
“阴煞双煞”,
是李镇岳麾下两名精通合击之术的元婴后期客卿,手段狠辣,尤其擅长在复杂环境中追踪和杀人。
派出他们,足见李镇岳对此次抓捕的志在必得,也反映了他内心对陈九可能知晓更多秘密的迫切。
一张更加危险、更加精准的死亡之网,开始向着黑水沼,向着陈九等人藏身的水洞,悄然收缩。
而此刻,陈九在泽伯的指引下,已经孤身一人,踏入了黑水沼那危机四伏、迷雾重重的深处,寻找那可能连通外界、传递真相的唯一希望——古水眼。
他的身影在瘴气与沼泽中若隐若现,青衫依旧,步伐却沉稳而坚定。
黑水沼深处,与边缘地带的死寂荒芜截然不同。
这里弥漫着浓得化不开的乳白色瘴气,视线受阻严重,神识探查也如同陷入泥潭,范围被极大压缩。
脚下不再是坚实的土地,而是深浅不一的沼泽泥淖,看似平坦的水面下可能隐藏着吞噬一切的陷阱。
空气中混杂着腐烂植物、水生生物尸体以及某种特殊矿物的刺鼻气味,寻常修士在此待久了,恐怕连护体罡气都会被侵蚀。
陈九收敛了周身所有气息,仅以一层薄薄的混沌之气覆盖体表,抵御着瘴气的侵蚀,同时将自身存在感降至最低。他如同一个幽灵,在盘根错错的老树根须、漂浮的岛屿和浑浊的水域间无声穿梭。
泽伯提供的方位很模糊,只说了大致在沼泽中心区域,一处被称为鬼哭坳的地方。
据传那里水色深黑如墨,常年有类似鬼哭的风声回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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