毛大力一怔，有些迟疑：“我们会把驴车驾到东西两市，寻个地方把车子停好，人躲在车里睡上一夜，只要不是碰上那些硬心肠的护城卫，其他巡逻的都会抬抬手放我们一马。当然也不是白放，我们也会给些孝敬，十文二十文的，比去客栈住一宿便宜。”
温清宁和沈钧行对视一眼，这件事他们竟然完全不知道，之前派人去西市查问更是谁都没有说起。
沈钧行更觉无奈，长安城夜间巡逻，所有坊市到了时辰都要落锁关闭。所以护城卫不可能时时进入巡逻。
几番整顿，也不过是阳奉阴违。
沈钧行看一眼毛大力，让人把他带下去暂且关进府狱，另外吩咐提审秦百香。
他望向坐着没动的温清宁，朝外面抬了抬眼，示意她该回去休息了。
温清宁眨了眨眼：“惦记着事，回去我也睡不着……审完秦百香，我就去睡觉。”
女子刻意放软的声音，带着点点撒娇的意味。
沈军行轻咳一声，瞥一眼低头假装忙碌的老记供，颔首同意。
…………
秦百香正在牢房里，睡得迷迷糊糊，陡然被带到烛火通明的大堂，又懵又慌。
沈钧行一拍桌案，眼眸微眯：“秦百香，好大的胆子。你以为你不说，本侯就不会知道你让人杀了刘慧儿的事情吗！”
秦百香昏昏沉沉的脑袋瞬间清醒，脸色顷刻间变得惨白，失了血色的嘴唇哆嗦着，却慌张地找不出来一句话。
沈钧行朝旁边的记供抬了抬下巴，寒着声音吩咐：“让她签字画押，刘慧儿的案子就算结案，秋后问斩。”
老记供呆愣片刻，他哪有东西让秦百香签字画押啊！
正犯难的时候，回过神来的秦百香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大喊饶命：
“我是让董良才去毁了刘慧儿清白，可第二天我就后悔了，就又去找董良才不让他做了……肯定是董良才杀了刘慧儿！”
秦百香不停磕头，一下又一下，交替喊着冤枉和饶命。
沈钧行皱眉：“你说要毁了刘慧儿，就是让董良才毁了她的清白？”
秦百香重复强调：“我就是说说，后来已经后悔了！”
温清宁神情严肃：“那刘慧儿虽然撞破了你的事，可也只是私下告诉刘成柱，并未对其他人讲过。你纵使心里有气，也不该寻董良才去毁了她。你也是女子，更被刘慧儿唤上一声族嫂，却要把人往死路上逼，实在是可恨！”
秦百香附和着连连点头：“对对对，我最可恨，心最坏，最该死……不不不，我不该死！我知道错了！我发誓，我找完董良才的第二天就后悔了！刘慧儿的死真的跟我没关系！我也不知道她怎么就死了！”
沈钧行沉着脸道：“把你当初去找董良才的事情，一五一十的交代清楚。”
秦百香吓软了身子跪趴在地上，拿袖子抹着眼泪。
“月初的时候，我去找董良才，和他商量着弄了刘慧儿。事成之后我俩拿这事儿做把柄要挟刘慧儿，得了好处对半分。
“董良才本来就恨刘慧儿选了姚八斗而没有选他，我一说他就答应了。我俩商量着，在刘慧儿回村的路上下手。”
她抬头看了一眼沈钧行，抽抽噎噎道：“其实都是成了亲的妇人，就算让董良才占了便宜，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你和刘慧儿还有别的仇怨吗？”沈钧行有些想不明白，“仅仅因为她撞破了你和毛大力的事，就恨她到要把人毁了的地步？”
听到这话，秦百香沉默许久。
“说不上有仇，我就是见不得她过得那么好！凭什么她找的上门女婿，比我正经嫁的男人还好？
“姚八斗老实肯干，自打来了大刘村，农忙的时候种地，不忙的时候出去打零工，要不就下河抓鱼上山砍柴，后面更是开荒地、弄藕塘，能干又上进。对刘慧儿更是百依百顺，恨不得当祖宗供起来。
“可你看看刘成柱那个窝囊废！为了过上好日子，连乌龟王八都愿意当！还有姚家那些人，不来占便宜就算了，甚至还帮着干活……这才几年，她刘慧儿的日子过成了村里的头一份。
“她一个靠着族里的孤女，日子就应该过的可怜巴巴，凭什么好事都让她占了！我就是下不去眼儿，心里不舒坦。”
“你既然心里不舒坦，就更该努力过好自己的日子……罢了，我与你说这些想来你也听不进去。”
沈钧行摇头，让差役把秦百香送回府狱。
大堂陷入沉闷的寂静，老记供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把供词整理好送到桌案上，悄悄退下。
温清宁起身小小地伸了一个懒腰：“侯爷要不要不送我回房？路上说说话？”
沈钧行表情有一瞬的茫然，旋即一跃而起，跳过桌案的同时顺手抄起供词，两三步闪到温清宁面前：“送！”
门外众人被他那跳猴的样子，惊得瞠目结舌。
温清宁唇角浅浅上弯：“侯爷慢一些也不要紧，我不会睡倒在路上。”
沈钧行脸膛一红，往灯笼照不到的地方挪了挪，清了清嗓子：“咳咳……困了就该快点睡。你们也都去睡觉，今夜不审了，明天一早去抓董良才。”
“是！我们也困了！”
齐刷刷的应答声吓得灯笼里的蜡烛都火苗不稳。
“这帮家伙……”
沈钧行的说话声伴着温清宁的轻笑声在夜色中渐渐飘散……
翌日，温清宁赶在沈钧行上早朝前，把昨日柳府并牡丹花的事和他简单说了一遍。
“侯爷，那朵牡丹花我曾在高常侍家的小娘子身上见过。不过那高小娘子与我有过几句口舌之争，怕是不会告诉我。”
沈钧行一边往外走，一边说道：“高常侍那边我找个人，回头带你上去问话。你不要自己去，免得受了委屈。”
温清宁低头望向走到台阶下面的男子：“那我先去西市查孔青竹和刘慧儿的案子。”
沈钧行顿步仰头，轻轻颔首：“带好人。”
温清宁抿嘴点头，目送他翻身上马踏着晨光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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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市，温清宁站在发现孔青竹尸体的地方，等着陆六过来回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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