斯诺用简单的手势指令协调着队伍,人群在极度紧张和压抑的沉默中,分批登上那些看起来随时会散架的船只。
斯诺和两个个年轻力壮的男人,把岸边几十个受伤的小孩和老人一个又一个扛到船上。
许鸮崽远远看到一个顾圣恩过去的情人。
卢卡斯没了手脚,孤单的坐在岸边。
许鸮崽突然有一种超脱的感觉,原来他的对爱的占有欲在这一刻蔓延开了。由占有的欲望变成了一种更深的连带感。
心间突然了无嫉妒,反而想拥抱他,像是卢卡斯也是顾圣恩的一部分,拥有和顾圣恩的回忆。
顾圣恩在乎过卢卡斯,许鸮崽在乎过顾圣恩。
一个接着另一个人,一个人的欲望叠加另一个人的欲望。现在顾圣恩不在了,好似他们之间还存在着连接。像是浩渺的宇宙里,他们相互照亮过,也可以把酒言欢,当做知己。
许鸮崽走过去才看清卢卡斯的脚上有一双木脚,手臂上也绑着木头手,雕刻的很真。
这一刻,许鸮崽看到一个人,而不再是一个编号。不再是17个敌人之一,而是一个切实的、受到迫害的人类。他们都是人类,他们都在这个黑暗里挣扎。
许鸮崽看着卢卡斯的眼睛,明白所有人都想要快乐,所以外面的世界是个人吃人的世界,他们抢占资源,抢夺爱人,占有一切空间。
但是在巨大的灾难前,他们都是普通人,不再是情敌,也不是在仇人。许鸮崽第一次原谅了顾圣恩的多情,也第一次原谅了自己的贪念。他不再记恨顾圣恩,也不再记恨这十七人。
他伸手搀扶起卢卡斯。
卢卡斯借力站起来,声音有些颤抖:“许鸮崽,是你吗?”
许鸮崽眼眶发烫,连连点头:“是我,卢卡斯。”
“很辛苦,对吧?”许鸮崽轻声问。
LUcAS嘴唇干裂,轻声道:“我可能熬不下去了,斯诺坚持带我走。”
“他做的对,”许鸮崽问:“其他的六人呢?”
“dAVId疾病没有控制死了,三个血没止住,一个在逃出去的路上被抓住,交叉口。”
“你的爱人呢?艾利克斯?”许鸮崽问。
“白狮子。”卢卡斯低下头,苦笑一声,“保护我,被吃掉了。我不想走,我想要杀了那头狮子,可是...”
卢卡斯突然落泪:“可我连手都没有,我没有手啊,许鸮崽,我没有手脚,我连报复的能力都没有!我想要杀了那只白狮子!为什么!为什么上帝要这么对我。”
许鸮崽喉咙哽咽,轻声道:“卢卡斯,我们出去就有希望,卢卡斯,我们改变不了过去,但是未来可以改变。我们改变未来。”
许鸮崽抱紧了他。
船队趁着夜色和涨潮,滑出地下河道,驶入了波涛汹涌大海。
回头望去,索拉玛岛如同一个巨大的、蛰伏在黑暗中的黑色怪兽,灯塔光柱依旧冰冷地扫视着海面。
他们不敢远离岛屿阴影太远,也不敢使用任何动力设备,只能依靠船桨和海流,艰难地向北漂移。
食物和淡水很快变得紧缺,海上风浪无情,不断有小船在风浪中倾覆或掉队。
许鸮崽蜷缩在斯诺所在的那艘相对结实的旧渔船上,看着周围不断减少的船只和人们眼中渐渐熄灭的光芒。
斯诺尽可能分配着仅剩的资源。
时间失去了意义,仿佛过去了一个世纪。就在所有人都几乎要放弃希望,准备任由大海吞噬,或者调头回去面对曼德拉的枪口时——
天际线上,出现了一个庞然大物。
起初只是一个模糊的光点,在晨曦初露、海雾弥漫的灰蓝色背景上。
但随着距离拉近,那光点迅速扩大,变成了一片连绵的、璀璨的灯火。
那是一艘巨大、华丽、如同移动城堡般的豪华游轮。
它巍峨如山,白色的船体在渐亮的天光下反射着高贵光芒。
甲板上,隐约可见衣着光鲜的游客凭栏远眺,悠扬的音乐声随风隐隐传来,夹杂着模糊的笑语。
许鸮崽眯起被海水刺痛的眼睛,看清了那白色船身上优雅而霸气的黑色字体——“mS 极光探索者号”,以及旁边更小一些的 “mS集团” 徽标。
幸存的人们发出了疯狂的、近乎癫狂的欢呼和求救信号。
他们挥舞着破烂的衣物,用尽最后力气呼喊,几艘船上甚至点燃了最后的信号棒,微弱的红光在黎明前的黑暗中顽强闪烁。
游轮显然发现了这支诡异的、如同从中世纪难民画中驶出的船队。
它庞大的身躯开始缓慢减速,优雅地调整着方向,最终在距离他们一段安全距离外停了下来。
十多艘洁白的、装备齐全的救生艇被迅速放下,朝着他们驶来。
经过一番紧张的交涉和初步检查——游轮方面的人员脸上写满了震惊、疑虑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戒备——最终,或许是出于基本的人道主义,或许是考虑到mS集团的公众形象,游轮方面同意将这些“遭遇海难”的遇难者接上船。
但由于人数众多,且状态堪忧,他们被严格限制活动区域,暂时安置在货舱和下层甲板一些空闲的船员舱室区域,与上面那个奢华、欢愉、仿佛另一个宇宙的世界完全隔绝开来。
船员下来分发食物、毛毯和基本的药品,态度礼貌疏离。
尽管条件简陋,甚至可以说是拥挤不堪,但对于刚从地狱血水中爬出来的人们来说,这里有干净的水、能填饱肚子的食物、干燥温暖的毛毯,以及最重要的——安全。
脚下是坚实无比的甲板,耳边不再有枪声、狼犬吠叫和海浪的死亡咆哮。
许鸮崽混在人群中,抱着他那片刻不离身的瓦罐,踏上游轮坚实的甲板时,一阵强烈的眩晕袭来,恍如隔世。
两天后,游轮在一个位于北极圈边缘、以壮丽峡湾和奇幻极光闻名的偏僻小港停靠补给。
空气清冷干净,带着松针、冷杉和远方雪山的凛冽气息。
许鸮崽和斯诺,随着被允许下船短暂活动、等待后续安排的人流,走下冰冷的舷梯,踏上这片覆盖着薄霜的土地。
港口很小,只有几栋色彩鲜艳的木屋,和一条沿着峡湾蜿蜒的公路。
他们沿着公路走了没多久,一栋熟悉的、有着巨大落地窗和粗犷原木结构的建筑出现在眼前。
酒店门口,挂着一个饱经风霜的木质招牌:“北极守望者”。
许鸮崽的心猛地一跳。他定睛看去,顾圣恩曾经带他来的地方,他们一起裹着厚厚的毛毯,在零下二十度的寒夜里,等待极光像绿色绸缎般铺满夜空的那个酒店。
“在这里休息一下。”斯诺金属面具在北极清冷的阳光下,反射着微弱的光。
他们走进温暖得让人想落泪的大堂,壁炉里,粗大的松木正在熊熊燃烧,发出噼啪的轻响,松油的香气弥漫在空气中。
前台的工作人员似乎认出了许鸮崽,默默地递过了钥匙。许鸮崽默默地跟着斯诺,走上那吱呀作响、铺着厚实地毯的木质楼梯。
在楼梯转角,斯诺不经意地,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音量低语:“顾总……之前买下了这个酒店。”
许鸮崽看向斯诺面具下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睛,他怀中的瓦罐,突然变得无比滚烫。
斯诺面具下的眼睛微微闪动,随即垂下视线,补充道:“大堂经理……认出了你,让大家暂时住进来了。”
许鸮崽是目光抚过走廊的每一寸木板,窗外的每一帧风景——覆雪的山尖、墨蓝色的峡湾、在寒风中摇曳的耐寒灌木。
他们刚刚进入分配到的套房,房门响了。
斯诺与许鸮崽对视一眼,他走过去,打开了门。
门外,站着三个人。
为首的是一名中年白人男性,穿着深色的防风夹克,表情严肃。他身后是一男一女,同样衣着干练,神情专注。
“上午好,先生们。”为首的男人开口,英语带着轻微的北欧口音,语调平稳而专业,“国际刑事警察组织,埃里克·范达伦。”
他出示了一个深蓝色的证件,上面徽标和他的照片清晰可见。“这两位是我的同事,负责记录与协助。关于你们此前所在的索拉玛岛,以及曼德拉相关情况,我们需要你们配合调查。请跟我们到一个方便谈话的地方。”
范达伦警官的目光在许鸮崽和他紧紧抱在胸前的瓦罐上停留了一瞬,没有任何表示,又转向了斯诺。
他们被带离客房区,穿过一条安静的内部走廊,来到酒店后院一栋独立的、似乎是用于存储设备的小木屋。
木屋里显然被临时清理过,中间摆着一张木桌,几把椅子,桌上放着录音设备、笔记本和钢笔。
没有窗户,只有一盏白炽灯散发着冷硬的光。
氛围瞬间从酒店的舒适温暖,切换到了某种非正式的、但极具压迫感的审问环境。
范达伦警官示意许鸮崽和斯诺坐在桌子的一侧,他和他的同事坐在另一侧。
负责记录的女警官打开了录音设备,用清晰的声音报出了时间、地点和在场人员。
范达伦警官双手交叉放在桌上,身体微微前倾,目光如同两盏探照灯,聚焦在许鸮崽脸上。
“许鸮崽先生,”他开口,声音在狭小的空间里回荡,不带任何感情色彩,“根据我们目前掌握的信息,你是在曼德拉先生控制索拉玛岛并长期滞留的人员之一。请你如实回答我的第一个问题——”
许鸮崽抱紧了怀中瓦罐,抬起头,迎向那双审视的眼睛,喉咙有些发紧。
范达伦警官盯着他,问:
“你,或者你所属的任何团体、组织,在索拉玛岛上,是否直接参与,或协助曼德拉武装势力?”
“没有。”
“你是否直接、或简介协助顾圣恩,在全世界五十三个国家建立种植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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