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漫过断墙残碑时，林观鹤的鞋尖碾碎了最后一片青苔。
他望着入口处那面蒙着雾气的镜子，镜面里翻涌的黑潮像团活物，正顺着镜框边缘往外爬——那根本不是倒影，倒像是镜子里藏着另一个世界，正迫不及待要把他们拽进去。
“虚空镜。”
阮霜的声音像淬了冰的银针，她指尖抵着古籍泛黄的纸页，“归墟教用活人的怨气养了二十年的障眼法。
普通人站这儿三秒，就会陷进自己最恐惧的幻境里，在轮回里耗到油尽灯枯。“
顾清欢的手指悄悄勾住林观鹤的衣摆，她发顶的呆毛随着呼吸轻轻晃动：“观鹤鸽鸽......那我们会......”
“不会。”
林观鹤反手握住她微凉的手，掌心的温度透过红绳串着的平安扣传过去。
他能感觉到小姑娘的指甲在他手背上掐出月牙印，却故意用拇指蹭了蹭她的虎口：“你忘了我怀里揣着什么？”
系统在他识海里叮咚作响，【破妄眼】技能图标正泛着暖金色的光。
林观鹤摸出血符时，符纸在掌心烫得发疼——这是他用自己血画的，专克这种阴诡阵法。
他望着镜中黑潮，突然笑出声，草茎在嘴角晃了晃：“上次在夜店破狐妖幻阵，系统说我符纸用太省，今儿个可算能敞开了造。”
阮雪踮脚扒着阮霜肩膀看镜子，发梢沾着的碎草落下来：“姐姐，镜子里有小雪花！”她话音刚落，镜面突然泛起涟漪，黑潮里竟真浮出几片六角冰晶——那是顾清欢方才塞给他的草莓糖纸，不知什么时候粘在了他袖口。
林观鹤眼尾微挑。
他把血符按在镜心，符纸腾起的青烟里，系统提示音炸响：“检测到幻阵核心，是否消耗100点天师积分激活破妄眼？”他在心里应了声“是”，眼前的雾气突然被撕开道口子。
最先看清的是顾清欢的眼睛——镜中映出的不再是黑潮，而是她慌张又期待的模样，睫毛上的灰都纤毫毕现。
接着是阮雪揪着阮霜袖子的小动作，陆星瑶摸向腰间匕首的手背青筋，阮霜翻书时被纸页划破的指尖渗出的血珠。
最后，镜面深处浮现出一条青石台阶，台阶上的苔藓还挂着水珠，泛着幽绿的光。
“成了。”林观鹤扯回被顾清欢攥皱的衣角，冲众人勾了勾手指，“跟紧，这镜子能吞活人。”
地底密室的霉味比地窖重十倍。
顾清欢刚迈下最后一级台阶就打了个喷嚏，惊得阮雪赶紧掏出手帕：“欢欢姐小心，地上有......”她的声音卡在喉咙里——四周墙壁上的咒文正在渗血，暗红的液体顺着刻痕往下淌，在地面聚成细小的血溪，正往中央悬浮的石碑方向流。
那石碑泛着冷光，表面的纹路像被无数只手抓挠过，坑坑洼洼里还嵌着碎骨。
陆星瑶的战术手电扫过去时，碑身突然发出嗡鸣，她手背的汗毛根根竖起：“这就是你们说的钥匙核心？”
林观鹤没接话。
他盯着石碑脚下的血溪，系统在识海疯狂闪烁：“检测到虚假能量波动，危险等级b级。”他摸出法剑，桃木剑刃刚触到碑身，整面墙突然发出裂帛似的响声。
“跑！”他反手拽住最近的顾清欢，锁魂链符从袖中飞出，三道金色光链“唰”地缠住阮霜、阮雪和陆星瑶的腰。
地面塌陷的瞬间，顾清欢的尖叫撞进他耳朵，她怀里的草莓糖撒了一地，在塌陷的阴影里滚成小红点。
众人被甩到安全区时，阮雪的发带散了，碎发粘在汗湿的额角。
她抱着阮霜直发抖：“姐、姐姐，刚刚那石头......”
“假的。”
林观鹤拍掉裤腿的土，法剑指向塌陷处——原本石碑的位置露出个黑洞，洞壁上刻着的镇灵纹还泛着朱砂的红，“归墟教拿这破石头当诱饵，真货藏在下面。”
圆形大厅的霉味里混着股铁锈味。
顾清欢蹲下来扒拉地上的五芒星阵，指尖沾了点暗红：“是血，还没干......”她突然缩手，“观鹤鸽鸽，这个角缺了块！”
林观鹤凑过去。
阵法正北方向的纹路断在半道，缺口处的石面磨得发亮，显然有东西长期嵌在这儿。
系统提示音适时响起：“检测到缺失物为‘玄玉引’，与宿主记忆库第17次任务记录匹配。”
他摸着下巴笑了：“上个月在西郊张地主家驱鬼，那老东西书房博古架上摆的就是这玩意儿。”
“张地主？”陆星瑶突然插话，她擦匕首的动作顿住，“张老头是我爸的牌友，上周刚送了我爸块玉......”她猛地抬头，眼尾挑得老高，“你该不会想说——”
“聪明。”
林观鹤打了个响指，系统商城的“记忆追溯”界面在他眼前展开，张老头书房的画面清晰浮现：博古架第三层，雕着饕餮纹的木盒里，躺着块泛着幽蓝的玉片，和阵眼缺口严丝合缝。
陆星瑶的脸瞬间黑了：“你要我去偷我爸的收藏？”
“借。”林观鹤从兜里摸出颗草莓糖塞进她嘴里，“就说你新交的小男朋友喜欢，他能把整个收藏馆搬给你。”
他说着转身，指尖在掌心的黄符上快速画了道纹路，趁众人不注意贴在大厅中央的石柱上。
系统提示音在识海响起：“检测到0.3%邪神残念波动，定位成功。”
林观鹤把草茎重新叼回嘴角。
他望着塌陷的洞口，暮色从上面漏下来，照得顾清欢的发顶像镀了层金。
阮雪正蹲在地上捡草莓糖，阮霜替她理着乱发，陆星瑶还在瞪他，但嘴角的糖纸没舍得吐。
“走了。”他冲众人挥挥手，声音混着风声撞在石壁上，“去陆家别墅区借点东西。”
月亮爬上枝头时，一行人站在铁艺围墙外。
林观鹤摸出兜里最后颗草莓糖含进嘴里，望着别墅二楼亮着的灯，突然吹了声口哨。
那哨音清越，惊得围墙上的夜猫子“喵”地窜进树丛。
陆星瑶的高跟鞋在地上敲出清脆的响：“你最好说话算话。”
林观鹤没接话。
他望着别墅门廊上挂着的红灯笼，系统界面里，追踪符的光点正稳稳闪着——那是他贴在归墟教老巢的眼睛。
风卷着桂花香吹过来。他摸了摸腕间的红绳，甜味在舌尖漫开。
该收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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