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马蹲在白宫草坪的黄线上摆馒头摊，铝制蒸笼边缘磕出三个瘪坑，是昨天过海关时被安检员用金属探测器敲的，当时那安检员拿着《跨境炊具曲率检测报告》翻了四十分钟，说蒸笼弧度不符合北美大陆标准时区的炊具曲率参数，还让他填《非标准弧度炊具使用风险承诺书》，一式八份，其中三份要翻译成拉丁语。他从工装口袋里摸出皱巴巴的塑料袋，倒出三十个白胖馒头，按五行六列摆得比机关文件还整齐，每个馒头间的间距用尺子量过，正好是他切土豆时练出的标准两指宽，这间距当年在单位食堂被高科长表扬过，说 “比档案装订线还标准”。刚把写着 “免审批馒头” 的硬纸板插进草坪，硬纸板就被风掀得直晃，露出背面 “全球吃饭审批局临时通行证第 000 号” 的红色印章 —— 这是出发前高科长塞给他的，科长当时往他口袋里塞了三打空白审批单，说 “实在不行就给他们盖这个，编号越乱他们越不敢较真，去年我用这招让食堂多领了两袋盐”。两个戴墨镜的特工踩着草坪跑过来，黑皮鞋跟陷进草皮里，鞋油蹭在嫩草上留下黑印，其中一个掏出镶金边的卷尺往馒头上戳，卷尺刻度精确到 0.01 毫米：“联邦食品造型审核局第 37 条附则第 5 款规定，发酵面食直径超过十厘米必须提前九十天报备形状弧度，你这馒头经纬度误差超标 0.3 毫米，属于一级形态违规，按规定要没收并交由食品形态矫正中心重塑！” 小马伸手把硬纸板往土里按了按，指节因为用力发白：“我早上用圆规量过，圆周率精确到后六位，你们扫描仪要是测不出来，建议申请设备更新审批 —— 流程大概需要六个月，其中设备采购理由陈述要填七十八页，附带三位数学家的曲率证明，哦对了，证明文件要用防水墨水写，不然下雨天他们不认。” 另一个特工突然掏出手铐晃了晃，金属链撞出哗啦声，手铐上还刻着 “符合联邦约束工具曲率标准”：“怀疑你用发酵粉制造大规模蓬松武器，根据《跨洲际碳水化合物安全法》第 12 章，所有可疑面团必须现场称重并录入全球淀粉数据库，每克面粉都要标注基因序列来源，连酵母的祖籍地都得查清！” 他刚伸手去抓蒸笼把手，人群里突然炸开一声喊：“那是我们山东老家的呛面馒头！” 三个拎着菜篮子的华人老太太挤过来，为首的张老太举着手机对着馒头拍，屏幕上是她孙子在审批局门口举的牌子：“申请啃面包时张嘴角度豁免权第 187 次被拒”，照片里小孩的嘴被量角器卡着，嘴角扯到耳根，旁边还站着个戴红袖章的，正往表格上填 “最大张开角度 112 度，未达标”。“我儿子在布鲁克林审批分局上班，” 张老太把手机怼到特工眼前，唾沫星子溅在对方墨镜上，“昨天他审一份三明治配料表，光生菜摆放角度就量了三小时，连菜叶子上的露珠都要登记直径，精确到小数点后四位，你们现在跟个馒头较什么劲？” 特工的对讲机突然尖叫，里面传出含混的吼声：“让他赶紧收摊！总统五分钟后要经过这里晨跑，上周他踩了块没审批的狗屎，幕僚团写了三百页污染溯源报告，连狗屎的排泄时间都精确到秒，还附了狗的饮食备案记录！” 左边的特工突然拔高音量，抓过一个馒头举到头顶，阳光透过馒头皮照出半透明的光晕：“这不是普通馒头！你们看底部的螺旋纹 ——” 他掏出放大镜往馒头上怼，镜片差点戳破面团，“完全符合恐怖组织暗号的拓扑结构，跟去年截获的葱油饼暗号相似度高达 92%，尤其是第三圈褶子的倾斜角度，误差不超过 0.5 度，这绝对是有组织的碳水化合物袭击！” 这话刚落，围观的华人突然哄笑起来，穿花衬衫的老王从背包里掏出速冻馒头包装袋，袋子上贴着密密麻麻的标签，最上面一张写着 “冷冻状态下的意识形态倾向：中立偏左”：“我家冰箱里存着两箱‘恐怖分子’，上周申请食用许可，他们让我先填《冷冻面团意识形态评估表》，光面团发酵时的温度曲线就要画三十张坐标图，现在还没批下来，说我的酵母活性超标，有煽动面粉膨胀的嫌疑！” 小马趁机扯开嗓子喊：“美国审批局规定每粒米都要刻生产编号，每片菜叶都要拍 x 光片！我前天在纽约餐厅点碗阳春面，服务员让我签《热汤飞溅风险自负书》，说没买烫伤保险不能放葱花，连面条的摆动幅度都要报备，超过 45 度就算危险动作！” 蒸笼里的热气渐渐散了，露出馒头表皮细密的气孔，小马数着其中一个馒头上的二十八道褶，突然想起切土豆时领悟的道理 —— 褶子越多越难捏，就像审批条款越多越没人看懂，当年食堂切土豆规定要切成 0.5 厘米的正方体，他练了三个月才达标，后来发现科长的土豆总是切得大一圈，因为科长有《食材切割豁免权第 3 号》，据说那文件是用当年食堂第一锅馒头的面粉粘起来的。穿西装的官员从白宫侧门跑出来，领带歪在肩膀上，裤脚沾着草屑，草屑上还别着 “已报备非攻击性植物纤维” 的小标签，手里攥着的文件夹掉在地上，散落出一沓《总统进食应急预案》，其中第 17 条写着 “遇未经审批食物需保持三米安全距离，必要时启动紧急呕吐程序”，第 18 条附注 “呕吐物也需报备成分比例，胃酸浓度超标要罚款”。“不能让总统看见这个！” 官员扑过来要掀塑料布，被举着 “还我杂粮煎饼自由” 标语的华人小伙子撞开，小伙子的标语牌背面贴着海关的处罚单：“因葱花分布不均，没收煎饼果子一套，罚款相当于三个汉堡的审批费，其中包含葱花摆放角度矫正费、芝麻分布不均罚款和酱料涂抹倾斜度调整费，备注：酱料倾斜度超过 15 度涉嫌侮辱国旗”。混乱里不知谁喊了声 “尼克松来了”，人群自动分开条道，头发花白的老头拄着拐杖往前冲，拐杖头是个金色的馒头造型，上面刻着 “1972 年碳水化合物外交纪念”，假牙在嘴里打滑：“我认得那蒸笼！1972 年周总理送的红糖馒头就用这种铝制笼屉，上面有五角星印，当年我偷偷抠了块面团，被安全局的人追了三条街，说我窃取战略碳水化合物，要按《国家淀粉安全法》判刑！” 特工们瞬间僵住，对讲机里传出更乱的杂音，有个气急败坏的声音喊：“拦住他！上周他闯进国会山要吃水门事件那年的三明治，把参议院的审批文件筐掀了，三明治里的火腿片厚度超标 0.1 毫米，现在还在走弹劾流程，说他破坏碳水化合物主权！” 老头已经扑到摊前，爪子似的手往蒸笼里抓：“给我一个！当年国务卿从手里抢走时，那馒头还冒着热气，他说‘未经国家安全口感测试的食物都是战略威胁’，结果他自己偷偷啃了半拉，我在门缝里看见的，他连馒头皮上的褶子都舔干净了！” 小马没来得及拦，老头已经攥着个馒头啃起来，碎屑掉在锃亮的鳄鱼皮皮鞋上，鞋面上还沾着去年抗议审批局时的番茄酱印，那番茄酱是经过 “非暴力色彩认证” 的。围观的华人突然集体喊起来：“吃馒头！免审批！” 声音震得草坪上的麻雀扑棱棱飞起来，有个穿校服的小姑娘掏出塑料袋，开始捡落在地上的馒头碎屑 —— 她说 “带回家给我爸当证据，他总说审批局的规定是我编的，上周他喝口水都被要求填《液体吞咽轨迹记录表》，连咽下去的声音分贝都要测”。穿西装的官员想去抢老头手里的馒头，被张老太用菜篮子扣住脑袋，篮子里的豆芽洒了一地，其中三根掉进蒸笼缝里，立刻有人喊 “豆芽越狱了”，两个特工赶紧去抓豆芽，说 “未经报备的豆类移动属于非法迁徙，按《植物种子跨境流动管理条例》要拘留十五天”。左边的特工想拿手铐铐小马，却被自己的墨镜绊倒，摔在蒸笼上，三十个馒头滚得满地都是，有两个顺着斜坡滚到总统车队必经的路上，在柏油路上留下两道白印，像给车队画了欢迎线，路边的监控探头立刻转动，对着白印拍了一百多张照片存档。总统的晨跑车队正好拐过来，第一辆车里的人探出头，看见草坪上滚着白胖馒头，一群人在抢，还有个老头举着馒头喊 “中美友好”，突然捂住胸口：“快！给我也来一个！就当是外交礼节！去年我吃法国面包没报备，被议会骂了三个月，说我崇洋媚外不遵守碳水化合物主权，连面包渣都被送去做爱国主义教育展览了！” 特工们手忙脚乱地去挡总统的视线，却踩得馒头到处都是，有个馒头弹起来砸在车窗上，留下个湿乎乎的印子 —— 后来鉴定说是 “未经授权的淀粉性攻击”，启动了三级食品反恐预案，反恐部队带着面粉检测仪赶来，仪器还没开机就被个馒头砸中，显示 “淀粉浓度超标，威胁等级五星”。小马趁机捡起硬纸板举过头顶，硬纸板被风吹得哗啦响：“全球吃饭审批局规定，现在啃馒头要登记牙齿咬合角度、咀嚼次数和吞咽力度！但你们看 ——” 他指着满地乱滚的馒头，尼克松老头正把半块馒头塞进西装内袋，内袋里露出半截《碳水化合物怀旧许可证》，总统的车已经停下，司机正试图用雨伞勾滚到车轮边的馒头，伞柄上贴着 “已认证非攻击性雨具” 标签，“它们现在正自由地亲吻美国草坪！” 穿西装的官员突然瘫坐在草地上，扯着领带哀嚎：“完了！这些馒头没办入境植物检疫证，每口咀嚼都算非法进口，按斤两要罚到倾家荡产，光申报进口理由就要写三百页，还要附带面团的精神状态评估，看有没有暴力发酵倾向！” 但没人理他，华人已经开始捡地上的馒头互相抛接，有个小孩把馒头掰成两半，举着喊：“掰开的馒头不用算体积税，审批局的规定上没写！我爸是律师，他查了所有条款，连面包屑的处理办法都有，就是没说掰开的馒头，这叫法律漏洞，懂不？” 尼克松老头突然跳起来，假牙飞出去掉进空蒸笼里，假牙上还刻着 “符合联邦义齿安全标准”：“我当年就说审批太多会硌牙！水门事件那天我要吃个三明治，他们让我签《面包切片政治倾向声明》，火腿要选民主党还是共和党，生菜必须保持中立，番茄酱的涂抹方向都不能偏左，偏右超过 3 度就算违反中立原则！” 小马看着乱成一锅粥的草坪，突然觉得袖口的面粉有点痒，他抬手抹了把脸，沾了满脸白，露出工装领口别着的钢笔 —— 笔帽上刻着 “为人民服务”，是刚进机关时发的，当年切土豆切到手，血滴在笔帽上，后来用审批局的红墨水涂掉了，那墨水据说经过 “意识形态纯度检测”。他扯着嗓子喊得更响：“下一站 —— 国会山卖包子！猪肉馅的，让他们算算每粒花椒要填多少张申请表，葱姜蒜的摆放角度要不要符合宪法修正案，肉馅的肥瘦比例是不是涉嫌阶级歧视！” 特工们还在追滚得最远的那个馒头，那馒头滚到总统脚边，总统弯腰捡起来，举着问小马：“这个…… 能算紧急食品豁免权不？我让幕僚团补签《总统临时碳水化合物摄入备案表》，流程大概需要…… 让我想想，至少要经过七个委员会，其中碳水化合物伦理审查委员会的主席上周因为吃了口没报备的爆米花，正在停职反省，说他纵容谷物暴力膨胀！”“不用签，” 小马从蒸笼里又摸出一个馒头抛过去，馒头在空中划出个完美的弧线，正好落在总统手里，“全球吃饭审批局第 000 号通行证说了，饿了就吃，别废话。” 总统接住馒头的瞬间，远处传来警笛声，三辆印着 “食品反恐特遣队” 的警车歪歪扭扭冲过来，轮胎碾过草坪上的馒头，留下一串粘糊糊的白印子，车顶上的扩音器喊着：“所有碳水化合物立刻停止移动！接受淀粉含量检测！反抗者将被制成压缩饼干，按《紧急食品处置条例》强制配给审批局员工当早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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