崇祯三年冬,沈阳。
朔风挟雪,在沈阳狭窄的街巷中呼啸盘旋。
“听说了吗?十四贝勒多尔衮,不是在山东战死的,是被南朝活捉了!”
“这不算啥,更要命的是……听说他在南边把什么都招了,连他跟西宫那位福晋布木布泰的私情,都抖落出来了!”
“嘘!你不要命了!敢嚼这种舌根?”
“怕什么?现在外面都传遍了!都说九阿哥福临长得……啧啧,不像大汗,反倒更像他十四叔呢!”
“嘶——此话当真?!”
“谁知道呢?可南朝皇帝都派人到处说了,还能是空穴来风?这顶帽子,可是草原特色的,绿得晃眼啊!”
巷角,两个包衣奴才缩着脖子交头接耳,脸上混杂着恐惧与一种传播秘闻的兴奋。
他们没注意到,一队巡城的正黄旗巴牙喇兵正铁青着脸从身后靠近。
“放肆!拿下这两个嚼舌根的奴才!”带队的分得拨什库额听到这话大惊失色,怒不可遏。
兵士如狼似虎地扑上去,堵嘴、捆绑,动作麻利,显然已不是第一次处理类似情况。
然而,抓得住人,却堵不住那如同瘟疫般在沈阳城内蔓延的流言。
越来越多的窃窃私语在茶馆酒肆、在坊市角落滋生,眼神交汇处尽是心照不宣的惊骇与猜疑。
一股不安的暗流,在这座后金都城的肌理下汹涌奔腾。
消息,被层层加急,以最快的速度递进了皇宫大内。
“哈哈哈……咳咳……哈哈哈哈!”
盛京皇宫的清宁宫内,骤然爆发出了一阵撕心裂肺的狂笑。
皇太极笑得前仰后合,笑得剧烈咳嗽,笑得眼泪都几乎要飙出来,那笑声里,尽是苍凉、屈辱和穷途末路的疯狂。
就在半月前,他收到了那封石破天惊的战报——
他寄予厚望的奇兵,由多尔衮率领的五千精骑,在山东“平定”白莲教的行动中,全军覆没,十四弟多尔衮本人更是被明军生擒活捉!
五千大金勇士啊!
就这么折在了关内,连个浪花都没能翻起来!
而献上这“妙计”的范文程,当场就被暴怒的他用马鞭抽得血肉模糊,至今还禁足在府中舔舐伤口。
废物!没用的奴才!
那一刻,他深深的感觉到,大金的国运,似乎要到头了!
而现在……
他收到的另一个消息,几乎让他瞬间手脚冰凉。
皇太极死死盯着手中那份刚从鸭绿江畔送回的急报,代善的字迹仓皇而潦草,字里行间都透着一股丧家之犬的味道:朝鲜之役彻底失败,损兵折将,博尔晋部殿后全军覆没,仅以身免,仓皇北撤……
“呃……”
皇太极喉咙里发出一声压抑的闷响,眼前猛地一黑,身形一晃,不得不伸手撑住冰冷的桌案才勉强站稳。
完了。
最后一条外线突破的希望,也被朱启明无情地斩断了。
朝鲜没了,济州岛成了明军的养马场,多尔衮生死不知且极可能已沦为朱启明掌中玩物,内部粮草将尽,人心惶惶……
一种透彻骨髓的冰冷与无力,如同这沈阳城的严寒,瞬间浸透了他的四肢百骸。
他才是那个真正的笑话!
自以为是的雄才大略,在朱启明那近乎未卜先知的手段面前,显得如此可笑,如此不堪一击!
就在这无边的绝望几乎要将他吞噬之际,心腹内侍捧着一封没有署名、火漆特殊的密信,脚步无声地走了进来,声音带着无法抑制的颤抖:
“大汗,南边……‘鹞鹰’送来的,最高等级。”
皇太极如坠冰窟。
他知道,“鹞鹰”动用最高等级,意味着有足以颠覆一切的消息来了。
他几乎是机械地挥退内侍,用颤抖的手拆开了密信。
当他的目光扫过那简短的密文,解读出“明帝朱由校,于囚室亲见多尔衮。言及……西宫福晋布木布泰与多尔衮有私,疑福临血脉……”的核心信息时——
“噗——!”
又到了皇太极呕血的老套情节啦!
积压了数月的焦虑、惨败的屈辱、对未来的绝望,连同这足以让他身败名裂、让大金从内部瓦解的恶毒一击,让他彻底垮了。
一口殷红的鲜血,猛地喷在了染着代善败绩的战报和那封来自地狱的密信之上,触目惊心。
短短两行字,每一个字都像一把淬毒的利刃,直插皇太极的心肺!
“嗡——!”
皇太极只觉得一股腥甜再次冲上喉咙,眼前金星乱冒,书案、烛火、宫殿都在旋转、扭曲。
他猛地用手撑住桌案,才没有栽倒下去。
布木布泰……
多尔衮……
私情……
福临血脉……
当这些字眼与他记忆中某些曾被忽略的细节瞬间串联起来——
布木布泰看向多尔衮时那过于明亮的眼神?
多尔衮在某些场合对福临那超乎寻常的关注?
还有……
他们年轻时那些若有若无的传言……
皇太极生性多疑,尤其对于权力和女人的背叛,更是他内心深处最不能触碰的逆鳞!
“噗——!”
急怒攻心之下,他再也压制不住翻腾的气血,又一口鲜血直接喷在了面前的书案上,染红了那封致命的密信,也染红了几份紧急军报。
“大汗!”守在外面的内侍听到动静,惊慌地冲了进来。
“滚!都给朕滚出去!”接二连三的坏消息令皇太极状若疯癫,抓起手边的砚台就砸了过去。
内侍连滚带爬地退了出去,殿内重新恢复死寂,只剩下皇太极粗重无力的喘息声。
他死死盯着那滩刺目的鲜血和染血的密信,脸上的肌肉不停地剧烈抽搐,面容狰狞恐怖,让人望而生畏。
朱启明!好一个朱启明!
你个魔鬼!
杀我大金勇士,生擒我的兄弟!
如今,还要用这最恶毒、最下作的方式,从根子上刨断我爱新觉罗的根基,玷污我的名誉,离间我的骨肉,让我皇太极,成为天下最大的笑柄!
这已不是两军对垒,这是诛心!
是把他架在人格和尊严的刑场上凌迟!
无论真假,这流言一旦散开……
他强迫自己冷静,脑中飞速盘算着如何封锁消息,如何稳住局势,必须在流言大规模传开前控制住!
他必须立刻召见索尼、图尔格……
然而,命运仿佛觉得皇太极还能再吐个几两血——
“大……大汗!奴才罪该万死!” 另一名内侍跌跌撞撞地闯入,脸色惨白如纸,“城内……城内突现恶毒流言,关乎十四贝勒与西宫福晋……还有九阿哥……街巷间,已……已传遍了!”
“传遍了”三个字,如同最后一根稻草,压垮了皇太极强自支撑的理智!
殿内,死一般的寂静。
"嗬……嗬……!"皇太极发出困兽般的低吼。
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不能乱!绝对不能乱!
一旦他表现出任何失控,就等于向所有人承认了这流言的可信度。
他深吸几口气,用颤抖的手抓起一块布,一点点擦去嘴边和书案上的血迹,将那封染血的密信凑到烛火上,看着它化为灰烬。
火焰跳跃,映照着他阴鸷无比的脸庞。
怎么办?
杀了布木布泰?处置福临?立刻清算多尔衮及其势力?
不!那样做,无异于不打自招,坐实流言,会立刻引发难以预料的巨变。
科尔沁部会立刻离心,两白旗可能铤而走险。
在大敌当前的此刻,这是自取灭亡!
装作不知?暗中调查?
可这流言已经被明国细作公开散播,他还能装作不知吗?
如今,他皇太极已经沦为整个草原的笑柄!
“郁郁葱葱的草原特色”?
朱启明的嘲讽犹如魔咒,在他耳边久久不散。
朱启明!既然你不给我活路,我就……我就自己趟出一条活路!
皇太极缓缓坐直身体,眼中寒光一闪,那位"算无遗策"的天聪汗,赫然归位!
他不能倒下。大金还不能倒。
他将所有的屈辱、愤怒、猜忌,都狠狠地压进心底最深处。
“来人。”
他的声音恢复了平静。
内侍战战兢兢地再次入内。
"传令。"皇太极一字一顿,"第一,严密监控两白旗所有将领及其家眷动向,但有异动,即刻来报。第二,召索尼、图尔格即刻入宫觐见。第三……去西福晋宫里,告诉她,本汗今晚过去用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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