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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北,淮安府衙。
知府张文远正伏案疾书,眉头紧锁。他年近五旬,为官二十余载,一向勤勉。
却因不擅逢迎,又无过硬背景,始终在中等府州徘徊。
推行“考成法”以来,他并未像其他人那样抱怨,而是严格按照《月政纪要填报细则》。
将府内漕运疏通、农桑劝课、积案清理等事务,分门别类,记录得清清楚楚,数据详实,附件齐全。
“大人,”身旁的师爷轻声道,“这月报是否写得过于琐碎了?其他府县多是择要上报,我等如此详尽,是否显得……”
张文远抬起头,目光平静:“为官一任,造福一方。
既然朝廷要看这些,那我等便如实呈报。是功是过,但凭朝廷明察,但求问心无愧。”他骨子里还是个传统士大夫,信奉的是“行如其言”。
不久后,他的《月政纪要》副本按例送至都察院,也摆在了姜淮的案头。
.....
姜淮书房,深夜。
姜淮翻阅着各地送来的月报摘要,大部分依旧流于形式或避重就轻。直到他拿起张文远那份厚达数十页的纪要。
“淮安府,张文远……”他喃喃道,仔细阅读起来。里面没有华丽的辞藻,只有朴实的记录:某月某日,督漕官兵于某段河道清除暗礁三处,附工兵营记录;
某月至某月,督导各县推广新稻种,覆盖七成农田,附各县上报面积汇总及粮长证言样本;
清理积压三年以上民间讼案十七起,均附卷宗编号及简要案情……
“好!”姜淮忍不住轻赞一声,“这才是经世致用!这才是‘三簿制’该有的样子!”
他立刻吩咐钱文奎:“详查此人背景、风评,尤其是民间口碑。”
调查结果很快回来:张文远,出身寒微,进士及第后辗转多地,政绩扎实,尤擅水利漕运。
但因其性格耿直,不喜钻营,故升迁缓慢。
在淮安民间,素有“张青天”之称,因其主持修缮的堤坝牢固,清理的漕运高效,且从不扰民。
.....
朝堂请功与舆论造势
下一次朝会,姜淮出列,手持张文远详实的月报及都察院核实后的民调结果。
“陛下,臣要为一位官员请功!”他声音清朗,“淮安知府张文远,恪尽职守,实心任事。
其《月政纪要》数据翔实,工作脉络清晰可查。经都察院暗访核实,其在漕运疏通、农桑推广、积案清理等方面。
成效卓着,深得民心!
此正乃‘考成法’所欲擢拔之实干良吏!”
他当庭展示了部分纪要内容和民调证词,与之前赵德旺、马文渊之流的虚报贪墨形成了鲜明对比。
“臣恳请陛下,对张文远此类依新法、出实绩、得民心之官员,予以嘉奖,破格擢升!
以昭示天下,朝廷用人,唯才是举,唯绩是瞻! 让天下实干之臣看到,只要脚踏实地,必有出头之日!”
皇帝看着那扎实的政绩和良好的民调,龙颜大悦。
在充斥着勾心斗角的朝堂上,这样的清流实属难得。“准!张文远勤勉可靠,政绩突出,着吏部议功。
擢升……漕运总督衙门副使,专司江北漕务!”
同时,姜淮授意清流书院体系,在《清流时论》等士林报刊上,大力宣扬张文远的政绩和其凭借“三簿制”获得擢升的事迹,将其塑造为“新政榜样”、“实干派的春天”。
文章着重强调,是“考成法”的透明考核机制,让张文远这样不擅钻营但能力出众的官员得以脱颖而出。
........
实干派的转向。
张文远的破格升迁和舆论宣传,在官场引起了另一种震动。
那些与张文远境遇相似、勤恳做事却苦无晋升之阶的官员们,心中掀起了波澜。
“张老哥竟然升了?还是漕督副使这样的要职!”
“看来这‘考成法’……也不全是坏事。”
“至少,它让咱们这些只会干活的人,有了个说理的地方。”
“以后这月报,看来得用心写了,说不定真是条路子……”
一些原本对“考成法”持观望甚至抵触态度的实干派官员,开始悄然改变态度。
他们发现,这套看似繁琐的制度,如果运用得当,反而能成为展示自己政绩、打破晋升壁垒的利器。
他们开始认真研究《填报细则》,琢磨如何更清晰地展现工作实效,甚至主动向都察院提供一些地方治理的真实情况。
姜淮通过“树立榜样”这一策略,成功地分化了官员队伍,将实干派逐渐争取到支持改革的一方。
他让这些人明白,“考成法”并非他们的敌人,而是可以帮助他们实现政治抱负的工具。
这为“考成法”的进一步推行,赢得了宝贵的中坚力量,也使得改革的基础更加广泛和稳固。
……
户部大堂,财政会议。
烛火通明,姜淮与户部堂官、各地布政使齐聚一堂,气氛凝重。
案几上堆放着各地钱粮账册,其中“火耗”一项,数额巨大且混乱不堪。
“诸位,”姜淮声音沉稳,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今日议一议这‘火耗’之弊。各地熔铸碎银,补足成色,确有损耗。
然如今,这‘火耗’已成了无底洞!一两正税,加耗二三钱已是寻常,甚者高达五六钱!
此等盘剥,尽入私囊,百姓苦不堪言,国库未见分文,此乃国之蠹虫,民之祸害!”
一位江南布政使面露难色:“姜大人明鉴,火耗实为补贴州县办公、官吏养廉之需,若骤然取消,恐州县运转不灵,官吏生计无着啊。”
“非是取消,”姜淮目光锐利,“而是归公!”
他掷地有声地抛出方案:
“第一,定额。 由户部会同工部,根据各地银两成色、运输损耗,核定统一的、合理的火耗率,明发天下,严禁超额加征!
……
户部与工部联合公廨
巨大的案几上铺满了各地上报的税银样本、驿站里程图、以及历年熔铸损耗记录。
空气中弥漫着金属和陈旧账册的气味。姜淮坐在主位,左侧是户部负责钱法的官员,右侧是工部负责银器铸造的匠作大匠,气氛凝重如铁。
“诸位,”姜淮开门见山,指向堆积如山的文书,“‘火耗归公’之成败,首在‘定额’是否公允!
若定额过高,则百姓负担未减,归公失去意义;若定额过低,则州县难以运转,官吏必有怨言,新法必遭抵制。
今日,便要在这毫厘之间,定下一个经得起天下人审视的公道!”
他首先转向户部官员:“李郎中,你掌管钱法,各地官银成色不一,百姓缴纳多为碎银,熔铸成官银标准纹银,依往年惯例,损耗几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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