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南山涧，辰时三刻
晨露还未散尽，山涧里蒸腾着乳白色的雾气。
溪水刚刚解冻，清澈的水流裹挟着碎冰，在青黑色的石缝间叮咚作响。
苏晚卷起裤腿踏入溪水，冰凉的溪水立刻漫过脚踝，激得她脚趾微微蜷缩。轻轻拨开覆着青苔的鹅卵石。冰凉的水流漫过她的手腕，激得她\"嘶\"地抽了口气。
溪底圆润的鹅卵石上，几只青壳螺蛳正懒洋洋地晒着初升的太阳。
\"看！\"她突然压低声音，指向石缝深处。 \"要挑这种青黑色的，\"她弯腰拾起一枚螺蛳，螺壳在阳光下泛着翡翠般的光泽，\"壳薄肉厚，最适合熬汤！\"
崔衍单膝跪在她身侧，横刀横在膝头。顺她所指望去，只见几枚青黑色的螺蛳正吸附在岩石背面，触须从壳口微微探出，随着水流轻轻摆动。
\"就为这几个小东西？\"他挑眉，\"还不够塞牙缝的。\"
\"你懂什么！\"苏晚已经卷起袖口，\"螺蛳粉的精髓就在这口鲜——哎哟！\"
她脚下一滑，整个人往溪水里栽去。崔衍眼疾手快一把拽住她的后领，却听\"刺啦\"一声——
两人面面相觑。
苏晚的麻布衣领裂开道口子，露出里面杏色的里衣。
\"......我赔你。\"崔衍耳根发烫，飞快别过脸去。
\"那个。。。我去那边找找，你帮我看着这一片还有没有。\"苏晚也闹了个大红脸说到。
最终他们分工明确：崔衍负责翻动岸边的大石，苏晚则潜到深水区。日头渐高时，两人人的竹篓都已装得满满当当。苏晚突然指着下游一处回水湾：\"那里肯定还有更大的！\"
她话音未落，脚下一滑，整个人又扑进水里。崔衍一个箭步冲过去，却见苏晚从水里举起一个巴掌大的田螺，笑得见牙不见眼：\"今晚加菜！辣炒田螺！\"
最终崔衍还是忍不住脱了靴袜下水。
他赤脚踏入溪流的瞬间，脖颈上的青筋都绷了起来。终南山的雪水刚化，寒意像无数细针往骨头缝里钻。
\"左边石缝！对对，就那儿！\"苏晚在岸上指挥，怀里兜着刚摘的芭蕉叶。
崔衍弯腰摸索，忽然\"啧\"了一声。他抬起的手掌心里，躺着枚奇特的螺蛳——壳上天然生着金线纹路，在阳光下闪闪发亮。
\"这是......\"
\"金线螺！\"苏晚眼睛都直了，\"传说只有终南山灵脉附近才有！\"
她伸手去接，指尖不经意擦过崔衍掌心。两人同时一颤，那枚珍贵的螺蛳\"扑通\"落回水里。
天色忽然暗了下来。
远处传来闷雷声，溪水开始变得浑浊。崔衍猛地抬头看向上游——原本清澈的山溪正卷着枯枝碎石奔涌而下。
\"要山洪！走！\"
他跃上岸，一把拽起苏晚就跑。刚离开溪畔不到十丈，身后就传来\"轰隆\"巨响。回头望去，他们方才蹲坐的大石已被洪水吞没。
苏晚怀里的芭蕉叶散落一地，螺蛳\"哗啦啦\"滚进泥水里。她刚要弯腰去捡，却被崔衍直接扛上肩头。
\"不要命了？！\"
\"我的金线螺！\"她在崔衍肩上扑腾，\"放我下来！\"
回答她的是又一记闷雷，豆大的雨点砸了下来。
山脚下的猎户小屋里，灶火\"噼啪\"作响。
崔衍铁青着脸在门口拧衣服，苏晚则蹲在灶台边，小心翼翼地从衣襟暗袋里摸出个小布包——里面竟藏着三枚金线螺！
\"你什么时候......\"
\"趁你扛我的时候顺的。\"她得意地晃了晃螺蛳，\"特种兵的手速，懂？\"
崔衍气笑了，甩手把湿衣服挂上木架：\"为口吃的，你真是......\"
话音未落，苏晚突然\"啊\"地跳起来。她手里的螺蛳竟在加热后自动开壳，露出里面琥珀色的螺肉，散发出浓郁的鲜香。
两人不约而同咽了咽口水。
第一口螺汤入口时，崔衍的瞳孔骤然放大。
那滋味像把终南山的春意都浓缩在了舌尖——清冽中带着甘甜，后味又泛起微微的辛辣。他下意识去摸酒囊，却发现苏晚正盯着他看。
\"怎么样？\"她眼睛亮晶晶的。
崔衍忽然觉得喉咙发紧。他低头搅了搅陶碗，低声道：\"......还行。\"
屋外暴雨如注，灶火映得两人面庞发烫。不知是谁先笑出了声，最终三枚金线螺，他们让来让去吃了整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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