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灭即主宰，或许……主宰亦寂灭！”
张小纯的指尖在虚空划过，这句话落在心湖时，竟比剑魔河的怒涛更震耳。剑魔之母那句似是而非的回答，像把生锈的钥匙，猝不及防捅开了他困惑多年的玄关——逆凡以寂灭证道，若反过来以主宰悟寂灭，是否能踏出一条从未有人走过的路？
他望着远处翻滚的血色魔河，指尖无意识摩挲着袖中龟甲。小乌龟正用爪子扒着他的袖口，龟甲上的纹路因紧张微微发亮——这小家伙自从见识过剑魔之母的威压，就再没敢探出头来。
“走了。”张小纯轻声道，转身时衣袂带起的风，都比当年在帽儿山时沉了三分。那时他偷喝灵酒被师父追着打，满脑子都是怎么藏好半只烧鸡；可现在，连呼吸都带着沉甸甸的责任——圣皇留下冲击半步主宰的背影，剑魔仙域亿万生灵的期盼，还有宋君婉鬓边悄悄添上的白发，都压在他的脊梁上。
七日后，魁皇城的钟声穿透云层。
闭关密室的石门缓缓升起，张小纯站在光晕里，玄色帝袍上绣着的星辰纹路似在流转。他抬手时，魁皇城上空骤然凝聚出金色法旨，声音穿透天地：“剑魔仙域所有修士，不论境界高低，随我重封天外之敌！”
法旨落下的瞬间，南方的赤云山脉里，正在炼丹的老元婴手一抖，丹炉炸了也顾不上——当年就是这个声音，在结界破碎时喊出“我张小纯在”，如今他要再战，自己这条老命算什么？
西方的冰封高原上，刚突破天尊的女修扯断束缚修为的锁链，身后跟着数十个披甲修士。她们本是被遗弃的残部，是张小纯重建魁皇城时给了她们容身之处，此刻长剑所向，正是魁皇城的方向。
短短三个时辰，魁皇城外围已汇聚百万修士。有人扛着断裂的法宝，有人带着伤，可每个人眼里都燃着光——当张小纯站在城楼上俯瞰众生时，忽然想起帽儿山的夏夜，那时他躺在草地上数星星，从没想过有一天，自己会成为别人的星辰。
“此阵以众生为眼，以时间为绳。”张小纯的声音传遍四方，指尖弹出亿万光点，像萤火虫落在每个人眉心，“从今日起，你我皆是封印的一部分。”
光点融入体内时，有人发现枯竭的灵力竟多了丝暖意，有人看到掌心浮现出与山川共鸣的纹路。连城外的老槐树都抖落枯叶，抽出新芽——这阵法竟连草木都未放过，整个剑魔仙域，真成了一座活的大阵。
当最后一缕星光从地心升起，融入苍穹上的引杀阵时，张小纯忽然瞳孔骤缩。
被阵法环绕的逆凡尸身，眉心间竟浮现出旋涡。道袍一角先从旋涡里探出来，接着是只负在背后的手，最后是那张刻着桀骜的脸——通天道人！
“早就该来了。”张小纯握紧拳头，指节泛白。他早该想到，通天道人那种偏执的性子，怎会甘心屈居人下？逆凡的寂灭之道，怕是早就和他的道纠缠在了一起。
通天道人踏出旋涡时，目光先扫过下方百万修士，最后落在张小纯身上，嘴角勾起冷笑：“你以为聚众生之力就能逆天？当年我立教传道，见过的蝼蚁比这多得多。”
“至少他们不是为自己而战。”张小纯身影一闪，已站在通天道人对面。帝袍在罡风中猎猎作响，眉心的时间印记隐隐发光，“你助逆凡苏醒，可知会有多少人死于浩劫？”
“弱肉强食罢了。”通天道人抬手一挥，身后竟浮现出千座道台虚影，“等逆凡主宰世间，我便是新秩序的制定者——倒是你，从帽儿山逃到现在，还是改不了这妇人之仁。”
这句话像针，刺得张小纯眼神一厉。他猛地踏前一步，周身瞬间浮现出无数虚影——有在灵溪宗炼丹的少年，有在血溪宗浴血的执事，有在罗天大陆独战群雄的身影。
“这不是妇人之仁。”虚影重叠成如今的模样，张小纯的声音带着金石之音，“这是我要守护的一切。”
话音未落，他已化作流光冲去。通天道人冷笑一声，道袍翻卷间，千座道台齐齐轰鸣。远处百万修士见状，不约而同地抬手按向大地——刹那间，山川共鸣，星河倒卷，整个剑魔仙域的力量，都顺着那亿万光点，汇入张小纯体内。
当两人的身影在苍穹碰撞时，没人注意到，逆凡尸身的指尖，悄然动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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