携崽二嫁九千岁,长公主休夫杀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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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9章 沈雾才是那晚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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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楚楚,你敢……”

容笑的声音嘶哑得像破锣,刚说了几个字,就被许恒一脚踩住了胸口。

剧痛让她瞬间窒息,眼泪不受控制地涌了出来。

她看着许恒垂在身侧的手,那只手还在滴血,是刚才捡香炉时被划破的。

这个前几日还在为沈楚楚挡箭的男人,此刻正用那双沾着血的手,缓缓掐住了她的脖颈。

“为什么……”容笑的手指抠着他的靴底,指甲缝里塞满了泥屑,“你明明知道她在利用你……”

许恒的动作顿了顿,喉结滚动了一下,却没说话。

他的指腹粗糙,掐在颈间的力道越来越大,容笑能感觉到自己的气管在一点点收缩,眼前的月光开始旋转、模糊。

“别跟她废话。”沈楚楚绕到容笑面前,蹲下身。

“容笑,要怪就怪你太聪明,什么都想掺和。你以为你哥哥能护着你一辈子?”

她的指尖冰凉,带着一股劣质的脂粉味,容笑偏过头想躲开,却被她死死捏住了脸颊。

“你不是想知道当年的事吗?”沈楚楚凑近了些,声音压得极低,像毒蛇吐信,“那杯春酒,是我亲手端给容复的。我就是要毁了他的前程,让他只能留在宫里,只能看着我……”

后面的话,容笑没听清。

许恒突然松开了她的脖颈,转而抓住她的后领,将她往水边拖去。

冻土上的石子划破了她的衣袖,留下一道道血痕,可她顾不上疼,只是拼命蹬着腿,指甲在冰面上划出刺耳的声响。

“放开我!救命啊!”她的呼救声在空旷的湖边回荡,却被风声吞没。

许恒把她拖到水边时,她的半个身子已经浸在了水里。

湖水冷得像冰,瞬间浸透了棉衣,冻得骨头缝都在疼。她看到水面上自己扭曲的倒影,还有沈楚楚那张放大的、狰狞的脸。

“下去吧。”沈楚楚的声音里带着笑意。

许恒的手臂肌肉紧绷,猛地将容笑的上半身按进了水里。

冰冷的湖水瞬间涌进鼻腔和口腔,带着一股腥甜的铁锈味。

容笑的四肢剧烈地挣扎起来,双手在水面上胡乱挥舞,却什么也抓不住。

她能感觉到许恒的手按在她的后脑勺上,力道大得像是要把她的头骨按碎在泥里。

窒息感像潮水般涌来,肺部火烧火燎地疼。

她想张嘴喊哥哥,却只吐出了一串气泡。

透过模糊的水波,她看到沈楚楚站在岸边,月光照在她脸上,一半明一半暗,像个索命的厉鬼。

许恒的手还在用力,她的额头撞到了水底的石头,疼得眼前发黑。

意识开始涣散时,她突然听到岸上传来沈楚楚急促的声音:“有人!快松手!”

按在头上的力道骤然消失,容笑像条濒死的鱼,猛地从水里窜出来,大口大口地喘着气。

冰冷的空气呛进肺里,疼得她剧烈地咳嗽起来,口鼻里全是泥水。

“走!”沈楚楚的声音带着惊慌。

容笑趴在岸边,咳得撕心裂肺,眼角的余光瞥见两个身影飞快地钻进了旁边的柳树丛。

他们的动作极快,衣摆扫过矮灌木的声音被风声掩盖,转眼就没了踪迹。

她想抬头看清楚,可后脑勺的钝痛和肺部的灼痛让她连抬起眼皮的力气都没有。

湖水还在顺着发梢往下滴,浸湿了身下的冻土,结成了一层薄冰。

没过多久,远处传来了脚步声,伴随着两个杂役的闲聊声。

“这鬼天气,巡逻都得冻掉耳朵。”

“快走吧,巡完这圈就能回去烤火了。”

容笑想喊,却只能发出嗬嗬的气音。

她看到那两个杂役提着灯笼走过来,灯笼的光在水面上晃了晃,照亮了她趴在岸边的身影。

“哎?那是什么?”其中一个杂役停下脚步。

另一个凑近了些,突然惊叫起来:“是人!有人落水了!”

他们慌慌张张地跑过来,七手八脚地把容笑从水里拖出来。

她的身体已经冻得僵硬,嘴唇发紫,只有微弱的呼吸证明还活着。

“快!快去报官!”

“先把人抬回营房再说!”

杂役们的声音渐渐变得模糊,容笑的意识再次沉了下去。

在彻底失去知觉前,她脑海里闪过的最后一个念头是——哥哥,我找到证据了。

沈楚楚被许恒拽着钻进柳树丛时,心脏还在疯狂地跳。

她能听到自己的呼吸声粗重得像破风箱,指甲深深掐进了掌心。

“松开我!”她甩开许恒的手,压低声音呵斥,“慌什么!”

许恒没说话,只是警惕地看着岸边的方向。

灯笼的光晕在水面上浮动,杂役的惊叫声断断续续地传来,像针一样扎在两人心上。

“他们没发现我们吧?”

沈楚楚的声音里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

刚才太险了,再晚一步,他们就被撞个正着。

许恒摇了摇头,远处传来了更密集的脚步声,还有侍卫的吆喝声。

显然,杂役的报信已经惊动了巡逻队。

“走!”沈楚楚拽了他一把,“从后门走,别被人撞见。”

两人借着柳树的掩护,猫着腰往汀兰殿的方向跑。

沈楚楚跑得上气不接下气,小腹隐隐传来坠痛,她捂住肚子,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必须活下去,必须嫁给容复,否则这一切都白费了。

许恒始终跟在她身后半步的距离,像一道沉默的影子。

……

容复是被一阵急促的拍门声惊醒的。他披衣下床时,窗外的天刚蒙蒙亮,天边泛着鱼肚白。

“大人!出事了!”是府里的老管家,声音里带着哭腔。

容复的心猛地一沉,推开房门:“什么事?”

“二小姐……二小姐她……”老管家的手抖得厉害,“宫里来人了,说……说二小姐在湖边被发现,现在……现在在太医院抢救……”

后面的话,容复没听清。

他只觉得耳边嗡的一声,眼前阵阵发黑,踉跄着后退一步,撞在了门框上。

“你说什么?”他的声音嘶哑得不像自己的,“笑笑怎么会在宫里?怎么会落水?”

“老奴也不知道啊!”老管家抹着眼泪,“宫里来的公公说,二小姐是被杂役发现的,当时已经……已经没气了,是太医院的院判拼死抢救,才……才有了一丝气息……”

容复没再听下去,转身就往屋里跑。

他胡乱地套上外衣,连腰带都系错了。

“备车!快备车!”他的声音在寂静的庭院里回荡,带着前所未有的恐慌。

马车在宫道上疾驰,车轮碾过青石板的声音格外刺耳。

太医院的院子里挤满了人,看到容复进来,都纷纷让开了路。

院判正从里间出来,看到他,脸色凝重地摇了摇头。

“容大人……”

“让开!”容复一把推开他,冲进了里间。

容笑躺在床上,脸色惨白得像纸,嘴唇发紫,身上盖着厚厚的棉被,却依旧能看到她微微颤抖的身体。

太医正在给她施针,银针刺进穴位,她连眉头都没皱一下。

“笑笑……”容复走到床边,声音哽咽。

他伸出手,想去碰她的脸,却又怕弄疼她。

她的头发还是湿的,黏在额头上,额角的伤口已经被包扎好,渗出血迹的纱布看得他心尖发疼。

“她怎么样?”容复抓住一个正在换药膏的小医女,眼神里的红血丝吓人。

“回……回大人,二小姐呛水严重,又受了风寒,还……还伤及后脑……”小医女被吓得结结巴巴,“能不能……能不能醒过来,要看她自己的意志了。”

容复的手猛地垂落,砸在床沿上,发出沉闷的响声。

他看着容笑毫无生气的脸,一股冰冷的怒火从脚底窜起,瞬间烧遍全身。

是谁?是谁敢动他容复的妹妹?

他想起昨日沈楚楚派人送来的帖子,想起她那虚伪的关怀。

是沈楚楚。一定是她。

“去查。”容复对跟进来的影卫低语,声音冷得像淬了冰,“查清楚二小姐进宫后所有的行踪,接触过什么人,去过什么地方。就算掘地三尺,也要把凶手给我找出来!”

影卫领命而去,容复重新坐下,握住容笑冰冷的手。

她的手指蜷缩着,像是还在害怕。

“笑笑,别怕。”他的声音轻柔,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心,“哥哥在,哥哥一定为你报仇。”

窗外的天渐渐亮了,阳光透过窗棂照进来,落在容笑苍白的脸上。

容复看着她,眼神里的悲伤一点点被狠戾取代。

沈楚楚,你欠笑笑的,我会让你千倍百倍地还回来。

这场戏,该收场了。

容复的手指触到容笑额角的伤口,血液黏在指尖,烫得他心尖发疼。

……

沈楚楚是在容笑出事的第三日来的。

她穿着一身素白的衣裙,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哀戚,手里提着个食盒,说是亲手炖了燕窝,给容笑补身子。

容复坐在容笑的床边,背对着门口,听到脚步声也没回头。

“容复。”沈楚楚的声音哽咽,“笑笑怎么样了?”

容复没说话,指尖轻轻摩挲着容笑的手背。她的手还是那么凉,像刚从冰水里捞出来。

沈楚楚走到床边,看到容笑毫无生气的脸,眼眶瞬间红了。

“怎么会这样……前几日见她还好好的……”她抬手抹了抹眼泪,“都怪我,若不是我让她进宫……”

“你让她进宫?”容复终于回头,眼神锐利如刀,“你让她进宫做什么?”

沈楚楚被他看得一哆嗦,随即低下头,声音带着委屈:“我只是……只是想跟她解释清楚,我和你的事……没想到她会误会,还跑出去……”

“误会?”容复冷笑,“她跑到湖边也是误会?她额头上的伤也是误会?”

“我……我不知道啊。”沈楚楚的眼泪掉得更凶了,“我见她生气跑出去,就让许恒去追,可许恒说没追上……”

提到许恒,她的眼神闪烁了一下,很快又被泪水掩盖。

容复盯着她,试图从她脸上找出一丝破绽。

可沈楚楚的演技太过逼真,眼泪说来就来,委屈的模样看得人心头发软。

“燕窝放下吧。”容复收回目光,声音冷得像冰,“这里不欢迎你。”

“容复,我知道你怨我。”沈楚楚上前一步,想去拉他的手,却被他避开,“可笑笑也是我的朋友,我心里也难受。让我在这里陪陪她,好不好?”

“不必了。”容复站起身,“公主还是请回吧,免得在这里触景伤情,动了胎气。”

提到“胎气”两个字,沈楚楚的身体僵了一下,随即又恢复了那副柔弱的模样:“我知道你还在生我的气,可孩子是无辜的……”

“是啊,孩子是无辜的。”容复看着她,眼神里带着一丝玩味,“所以更该让他认祖归宗,不是吗?”

沈楚楚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你……你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容复笑了笑,那笑容却没达眼底,“我只是觉得,该让皇上和太后知道这个好消息了。”

沈楚楚的心跳得像擂鼓,她看着容复平静的脸,突然觉得一阵恐慌。

他是不是知道了什么?

“容复,我们的事……能不能再缓缓?”她的声音带着恳求,“等笑笑好起来……”

容复走到门口,背对着她,“公主回去吧。”

沈楚楚看着他的背影,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又咽了回去。

她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可容复答应了赐婚,她暂时松了口气。

只要成了亲,生米煮成熟饭,容复就算知道了真相,也奈何不了她。

她提着食盒,脚步有些虚浮地离开了容府。

走到门口时,她回头看了一眼那紧闭的朱门,眼神里闪过一丝狠戾。

容笑,算你命大。

但你若敢醒过来坏我好事,我定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

沈楚楚走后,容复转身回到床边。他看着容笑沉睡的脸,眼神一点点冷下来。

“去盯着许恒。”他对影卫说,“我要知道他的一举一动。”

“是。”

影卫离开后,容复从怀里掏出一块玉佩——那是侍卫在湖边捡到的,是他送给笑笑的那块暖玉。

玉佩的边缘沾着点暗红色的痕迹,像是干涸的血迹。

他摩挲着玉佩上的纹路,指节泛白。

沈楚楚以为答应赐婚就能稳住他,却不知他早已布好了局。

三日后,他会去面圣,以容家的名义,请求皇上彻查容笑落水一事。

他要让沈楚楚和许恒的丑事,在全天下人面前曝光。

这几日,他表面上不动声色,暗地里却在搜集证据。

影卫传回消息,说许恒这几日频繁出入一家药铺,买的都是些活血化瘀的药材,像是在给谁调理身体。

容复看着窗外的梧桐叶,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沈楚楚想靠孩子稳住地位,那他就先从这个孩子下手。

他让人去药铺买了同样的药材,又请了个擅长妇科的老大夫来辨认。

老大夫捻着药材看了看,说这方子确实是给孕妇用的,但里面加了一味草药,长期服用,会让胎儿变得孱弱,生产时极易夭折。

容复捏紧了拳头,指节咯咯作响。

沈楚楚竟然连自己的孩子都要害,心肠之狠,令人发指。

他让人把这方子收好,又去查了许恒的底细。

原来许恒是沈楚楚母亲的远房亲戚,当年家道中落,是沈楚楚母亲收留了他,后来被沈楚楚调到身边做影卫。

他对沈楚楚的忠心,一半是感恩,一半是迷恋,哪怕被她当作棋子,也甘之如饴。

“真是个蠢货。”容复看着许恒的卷宗,冷笑道。

第四日傍晚,影卫匆匆回来禀报:“大人,许恒去了汀兰殿,似乎和沈楚楚起了争执,还动手打碎了东西。”

“哦?”容复挑眉,“知道为什么争执吗?”

“听殿里的小太监说,好像是为了……打胎药。”

容复的眼神亮了。

看来沈楚楚也意识到这个孩子不能留,想趁赐婚前处理掉,可许恒未必同意。

“好戏要开场了。”

容复站起身,走到书架前,抽出一本卷宗,里面夹着几张纸——那是他让人画的沈楚楚和许恒在偏殿私会的画像,虽然模糊,但足以辨认。

他将卷宗收好,对影卫说:“去请大理寺卿明日来府里一趟,就说我有要事相商。”

影卫领命而去,容复重新坐下,握住容笑的手。

“笑笑,再等等。”他低声说,“二哥很快就为你讨回公道。”

窗外的月光透过窗棂照进来,落在容笑的脸上,她的睫毛轻轻颤了颤,像是在回应他的话。

容复的心猛地一跳,他凑近了些,轻声唤道:“笑笑?”

容笑没有睁眼,但眼角却滑下一滴泪,落在枕头上,晕开一小片湿痕。

容复的眼眶瞬间红了。

他知道,妹妹听到了。

她在等,等他为她主持公道。

他站起身,走到窗边,望着天边的明月。

沈楚楚,许恒,你们欠笑笑的,我会让你们千倍百倍地还回来。

……

容笑躺在床榻上已有半月,太医院的院判换了三拨方子,她依旧没有睁眼的迹象。

炭火盆里的银炭烧得通红,映得容复眼底却一片冰寒。

他握着妹妹微凉的手,指腹反复摩挲着她手背上细小的针孔。

那是连日来汤药灌不进,只能用银针渡药留下的痕迹。

“二弟。”容勉端着药碗进来时,见他又维持着这姿势坐了两个时辰,喉结动了动,“该换药了。”

容复没回头,声音哑得像被砂纸磨过:“大哥,你说她是不是故意的?”

“什么?”

“故意不醒。”他指尖猛地收紧,容笑的手指蜷了蜷,似有若无的痛意让她眉心蹙了蹙,“她总说我做事太急,这次偏要我等着。”

容勉将药碗搁在案上,沉默片刻道:“影卫查到,那晚杂役在湖边捡到了半块撕碎的帕子,上面绣着汀兰殿的玉兰花纹。”

容复猛地转身,眼底血丝翻涌:“沈楚楚的?”

“是她贴身侍女碧月常用的款式。”

容勉从袖中取出帕子残片,边缘还沾着点湖泥,“但光凭这个,构不成证据。”

“证据会有的。”容复将帕子攥在掌心,布料粗糙的纹理硌得掌心生疼,“她既然敢对笑笑下手,就一定留下了尾巴。”

正说着,门外传来脚步声,是影卫回来了。

他单膝跪地,呈上一个油纸包:“大人,这是从许恒常去的药铺查到的。”

油纸包里是几张药方,容复展开细看,前几张确实是寻常安胎药,最后一张却被人用墨点了几处。

他凑近烛火,隐约能看出被涂改的药材——是牛膝和瞿麦,都是活血滑胎的猛药。

“许恒买这些药做什么?”容勉皱眉,“沈楚楚若想打胎,何必让他去买?”

容复指尖点在药方落款处:“药铺掌柜说,最后这张方子是三日前买的,当时许恒和一个小厮起了争执,说这方子配错了。”

他忽然冷笑一声,“不是配错了,是沈楚楚想换方子,许恒不肯。”

“你的意思是……”

“许恒想要这个孩子。”容复将药方收起,眼底闪过一丝厉色,“而沈楚楚,从一开始就没打算留下他。”

这便是他们之间的裂痕。

容复要做的,就是把这道裂痕撕得更大,大到足以让他们互相倾轧,露出最不堪的内里。

沈楚楚再来容府时,容复正在给容笑擦手。

她提着的食盒里装着燕窝粥,袅袅热气模糊了她精心描画的眉眼。

“我听宫人说笑笑还是没醒,特意炖了些燕窝。”

她将食盒递过去,语气柔得像水,“太医说她身子亏空,得慢慢补。”

容复没接,只淡淡道:“有劳公主费心,府里的厨子比宫里的更懂笑笑的口味。”

沈楚楚的手僵在半空,随即若无其事地收回:“也是,是我考虑不周了。”

她走到床榻边,望着容笑苍白的脸,眼眶慢慢红了,“我总想起小时候,笑笑总爱追在我身后喊‘楚楚姐姐’,怎么会变成这样……”

“公主不必自责。”容复打断她,声音平静无波,“笑笑贪玩,许是自己不小心掉下去的。”

沈楚楚猛地抬头,他语气里的疏离像针一样扎在心上:“你……你不怪我了?”

“事已至此,怪谁都没用。”容复转过身,目光落在她小腹上,“倒是公主,身孕渐稳,该多保重自己。前几日见你脸色不好,可是孕吐得厉害?”

提到身孕,沈楚楚下意识抚上小腹,眼底闪过一丝慌乱,随即又换上委屈的神色:“是啊,夜里总睡不安稳,许是孩子知道我担心笑笑,也跟着闹脾气。”

“该请个好大夫看看。”容复语气忽然温和了些,“我认识一位姓周的老大夫,专治妇人疑难杂症,明日让他去汀兰殿给你瞧瞧?”

沈楚楚心里咯噔一下,她从不信容复会突然转性,这突如其来的示好定是有诈。

可她又找不到拒绝的理由,只能强笑道:“多谢你费心,只是宫里规矩多,还是不必了。”

“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容复走近一步,声音压得极低,“尤其是……关系到孩子的事。”

他的目光像带着钩子,直直射向她小腹,沈楚楚被看得浑身发毛,仓促间福了福身:“时辰不早了,我该回宫了,改日再来看笑笑。”

看着她落荒而逃的背影,容复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他要的就是这个效果,让她猜忌,让她恐慌,让她在不知不觉中跳进他布好的网。

周大夫其实是大理寺卿的门生,最擅长的不是妇科,而是验毒和辨药。

容复让他去汀兰殿,并非要诊脉,而是要查沈楚楚日常用的汤药。

“大人放心,属下定会办妥。”

周大夫将一个小巧的银质药勺藏进袖中,“若是她的药里真有问题,定能验出来。”

容复点头:“不必急于求成,摸清她用药的规律即可。另外,盯紧许恒,他近日定会有异动。”

果不其然,当晚影卫就传回消息,说许恒趁着夜色去了趟冷宫,与一个老太监偷偷摸摸说了许久。

“老太监是前朝的人,专替人处理些见不得光的事。”影卫低声道,“属下隐约听到‘药’、‘干净’几个字。”

容复摩挲着下巴,许恒这是想绕过沈楚楚,自己动手保住孩子?

他忽然有了个主意,对影卫道:“去告诉那个老太监,就说有人愿意出十倍的价钱,买他手里和许恒交易的东西。”

影卫愣了愣:“大人是想……”

“我要让许恒以为,他的事已经被人盯上了。”容复眼中闪过一丝算计,“人在慌不择路的时候,最容易做错事。”

两日后,周大夫从宫里回来,脸色凝重地呈上一个小瓷瓶:“大人,沈楚楚的安胎药里,确实加了东西。”

瓷瓶里是些灰褐色的粉末,周大夫用银勺挑了一点,兑在水里:“这是藏红花的粉末,少量长期服用,不会立刻滑胎,但会让胎儿越来越弱,最后自然夭折。”

容复捏紧了瓷瓶,指节泛白:“沈楚楚好狠的心。”

“更奇怪的是,”周大夫补充道,“许恒这几日总趁沈楚楚午睡时,偷偷给她换一杯参茶,那参茶里加了保胎的药材。”

一边拼命想打掉孩子,一边拼命想保住孩子,这对男女之间的拉扯,比他想象的还要激烈。

容复将瓷瓶收好,对周大夫道:“明日你再去一趟,故意在沈楚楚面前说漏嘴,就说……许恒托你打听保胎的方子。”

他要让沈楚楚知道,许恒已经不再完全听她的话了。

沈楚楚听到周大夫的话时,正在给窗台上的兰花浇水。

青瓷水壶“哐当”一声掉在地上,摔得粉碎。

“你说什么?”她猛地转身,脸色煞白,“许恒托你打听保胎的方子?”

周大夫装作慌乱的样子,连忙摆手:“是属下多嘴了,公主恕罪!”

“他还跟你说什么了?”沈楚楚步步紧逼,指甲几乎要嵌进掌心。

周大夫支支吾吾道:“没……没什么,就问了些寻常的安胎法子……”

沈楚楚死死盯着他,忽然笑了:“周大夫是容复介绍来的吧?他让你来查什么?”

周大夫心里一惊,面上却依旧镇定:“公主多虑了,容大人只是关心您的身体。”

“关心我?”沈楚楚冷笑,“他是关心我肚子里的孩子吧。”

她忽然凑近,声音压得极低,“你回去告诉容复,想知道孩子是不是他的,让他自己来问我。”

周大夫不敢多言,匆匆告退。

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宫道尽头,沈楚楚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片阴鸷。

许恒竟然敢背着她做这种事,看来是她太纵容他了。

当晚,许恒回来时,迎接他的是一杯冰冷的茶水。

沈楚楚坐在窗边,月光照在她脸上,一半明一半暗。

“今日周大夫来,说你托他打听保胎的方子。”她语气平淡,听不出喜怒。

许恒握着剑的手紧了紧:“公主身子弱,属下只是想……”

“只是想保住这个孽种,好让你许家有后?”

沈楚楚猛地打断他,声音尖厉,“许恒,你别忘了自己的身份!你不过是我身边一条狗,也配肖想不属于你的东西?”

许恒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他猛地跪下,额头抵着冰冷的地面:“属下不敢!属下只是……只是觉得这是一条性命……”

“性命?”沈楚楚站起身,一脚踹在他胸口,“当年你爹娘饿死街头的时候,怎么没人跟你说性命?若不是我娘收留你,你早就成了路边的枯骨!现在翅膀硬了,敢跟我讨价还价了?”

许恒被踹得咳出一口血,却依旧不肯抬头:“属下知错,但求公主留下这个孩子……”

“留下他?”沈楚楚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留下他让容复知道,我怀了自己影卫的孩子?让全天下的人都来笑话我?”

她的话像一把刀,狠狠扎在许恒心上。

他猛地抬头,眼底布满血丝:“公主就那么想嫁给容复?哪怕他根本不爱你,哪怕他心里只有长公主?”

沈楚楚被问得一愣,随即恼羞成怒:“放肆!我的事轮得到你插嘴?”

“属下不敢。”许恒低下头,声音里带着一丝绝望,“但属下知道,容复根本不会娶你。他接近你,不过是为了查容笑落水的事。”

沈楚楚的心脏猛地一缩,她死死盯着许恒:“你怎么知道?”

“属下……属下看到他派人去查湖边的杂役了。”许恒的声音越来越低,“他还查到了药铺的事……”

沈楚楚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原来容复的温和都是装的,他早就布好了局,等着她自投罗网。

“看来,不动真格的是不行了。”她缓缓站起身,走到许恒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你不是想保住孩子吗?那就按我说的做。”

许恒猛地抬头,眼中闪过一丝不安:“公主想做什么?”

沈楚楚笑了,那笑容里带着一丝疯狂:“既然容复想查,那我就给他看点‘真相’。”

容复收到许恒的消息时,正在给容笑读诗。

许恒说,沈楚楚已经知道他们在查药铺的事,打算今晚动手除掉那个卖药的掌柜,永绝后患。

“大人,这会不会是个圈套?”影卫有些担心。

容复放下书卷,眼神深邃:“就算是圈套,我也得去。”

他看向床上的容笑,轻声道,“笑笑,二哥这就为你找出凶手。”

当晚,容复带着影卫悄悄来到药铺附近。

药铺掌柜早已被转移到安全的地方,这里不过是个空壳子。

他让人在周围布下埋伏,只等沈楚楚和许恒自投罗网。

三更时分,两个黑影果然出现在药铺门口。

是许恒和一个蒙面人,看身形像是沈楚楚的侍女碧月。

“动作快点,别留下痕迹。”碧月的声音压得极低,手里还拿着一把匕首。

许恒点点头,正准备推门,忽然听到身后传来一声冷笑:“这么晚了,二位来药铺做什么?”

许恒和碧月猛地回头,只见容复站在不远处的巷口,手里提着一盏灯笼,昏黄的光线下,他的脸冷得像冰。

“容……容复?”碧月吓得匕首都掉在了地上。

许恒却很快镇定下来,挡在碧月身前:“容大人深夜在此,莫非也想买药?”

“我想买的药,你未必有。”容复一步步走近,“比如,能让人闭嘴的药。”

许恒的脸色变了变:“大人说笑了。”

“我从不说笑。”容复的目光落在碧月身上,“尤其是对伤害我妹妹的人。”

碧月吓得浑身发抖,躲在许恒身后不敢出声。

许恒深吸一口气:“容大人有什么证据,不妨直接说出来。”

“证据?”容复笑了,“我当然有。”

他拍了拍手,两个影卫押着一个人从巷子里走出来——正是那个冷宫的老太监。

“老东西,说说吧,许恒找你买了什么。”容复语气冰冷。

老太监吓得魂飞魄散,哆哆嗦嗦道:“他……他让我找一种能让人假死的药,还说……还说要用来对付容二小姐……”

许恒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你胡说!”

“我没有胡说!”老太监急忙道,“你还说,等容二小姐‘死’了,就把她偷偷运出府,让她永远不能回来……”

容复的眼神越来越冷,他看向许恒:“这就是你想保住孩子的代价?为了讨好沈楚楚,连一条人命都不放过?”

许恒张了张嘴,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就在这时,碧月忽然尖叫一声:“救命啊!容大人杀人了!”

容复心里咯噔一下,知道不好。

果然,远处传来了巡夜侍卫的脚步声。

“快走!”许恒拉着碧月就想跑,却被影卫拦住。

双方瞬间缠斗在一起,许恒武功虽高,但影卫人多势众,很快就落了下风。

碧月想趁机溜走,却被容复一把抓住。

“说,是谁让你们来的?”容复死死攥着她的手腕。

碧月疼得眼泪直流,却咬紧牙关不肯说。

就在这时,许恒忽然大喊一声:“住手!都是我的主意,跟别人无关!”

容复看向他,只见许恒的胸口插着一把匕首,是他自己捅进去的。

“许恒!”碧月失声尖叫。

许恒却看着容复,嘴角露出一丝诡异的笑容:“容大人,你赢了……但你永远也查不出真相……”

说完,他头一歪,没了气息。

容复看着许恒的尸体,心里忽然升起一股不祥的预感。许恒死得太蹊跷了,像是在刻意掩护什么。

许恒的死让整个京城都炸开了锅。

沈楚楚在皇帝面前哭得梨花带雨,说许恒因嫉妒容复与她的关系,故意陷害容笑,如今畏罪自杀。

皇帝虽有疑虑,但沈楚楚毕竟是公主,又怀着身孕,只好先将此事压了下来。

容复却知道,事情绝不会这么简单。

许恒的死,分明是沈楚楚杀人灭口。

他让人仔细检查许恒的尸体,果然在他的指甲缝里发现了一点异样,是一种罕见的香料,只有沈楚楚的汀兰殿才有。

“大人,现在怎么办?”影卫问道。

容复看着窗外,眼神坚定:“去见沈楚楚。”

汀兰殿里,沈楚楚正在焚香祈福,看到容复进来,脸上没有丝毫意外。

“你来了。”她语气平静,仿佛许恒的死与她无关。

“许恒为什么要死?”容复开门见山。

“他罪有应得。”沈楚楚淡淡道,“害死笑笑,还想污蔑我,死不足惜。”

“污蔑你?”容复冷笑,“他指甲缝里的香料,你怎么解释?”

沈楚楚的脸色变了变,随即又恢复如常:“许恒在我身边多年,沾染上我的香料,有什么奇怪的?”

“那这个呢?”容复从袖中取出一个小盒子,里面是一枚玉佩——是许恒的贴身之物,背面刻着一个“楚”字。

“这是……”沈楚楚的瞳孔骤然收缩。

“许恒对你倒是一片痴心。”容复将玉佩扔在桌上,“可惜,你只把他当棋子。”

沈楚楚看着那枚玉佩,忽然笑了:“是又怎么样?他愿意为我死,我有什么办法?”

“你以为他死了,就没人知道孩子的事了?”

容复步步紧逼,“周大夫已经告诉我,你的安胎药里加了藏红花。你根本不想要这个孩子,你只是想用他来要挟我。”

沈楚楚的脸色越来越白,她猛地站起身:“你到底想怎么样?”

“我想让你告诉我,笑笑到底是怎么落水的。”容复的声音冰冷,“我想让你为你做的一切,付出代价。”

沈楚楚看着他,忽然笑得癫狂:“代价?我最大的代价,就是四年前那一夜!若不是我,你早就死在沈雾手里了!你现在反过来逼我,你对得起我吗?”

“四年前的事,我欠你的,我可以用任何方式补偿。”

容复看着她,眼神里没有一丝波澜,“但你伤害笑笑,这是我绝不能容忍的。”

“补偿?”沈楚楚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我要的补偿,你给得起吗?我要你娶我,你肯吗?”

容复沉默了片刻,缓缓道:“不可能。”

“我就知道。”沈楚楚的眼神瞬间变得绝望,“你心里只有沈雾,只有那个长公主!我在你眼里,什么都不是!”

她忽然从袖中抽出一把剪刀,抵在自己的小腹上:“容复,你要是敢把孩子的事说出去,我就死在你面前!”

容复没想到她会如此极端,一时竟有些束手无策。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一声厉喝:“住手!”

只见皇帝带着一群侍卫走了进来,身后还跟着容勉和大理寺卿。

“臣妹参见皇兄。”沈楚楚吓得连忙扔掉剪刀,跪在地上。

皇帝看着地上的剪刀,又看了看容复,脸色铁青:“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容复上前一步,将所有证据一一呈上:“启禀皇上,沈楚楚怀的并非臣的孩子,而是许恒的。她为了嫁入容家,不惜设计陷害臣,甚至伤害舍妹容笑。许恒的死,也是她一手策划的。”

皇帝看着那些证据,又看了看面如死灰的沈楚楚,气得浑身发抖:“你……你太让朕失望了!”

沈楚楚瘫在地上,泪水直流:“皇兄,我是被冤枉的……是容复他陷害我……”

“事到如今,你还敢狡辩?”大理寺卿上前一步,“臣这里还有一份供词,是碧月招认的,说一切都是你指使的。”

沈楚楚看着那份供词,彻底绝望了。

她知道,自己彻底完了。

皇帝看着她,眼神里满是失望和痛心:“沈楚楚,你身为公主,却如此心狠手辣,不知廉耻。朕今日就废黜你的公主之位,打入冷宫,永世不得出来!”

沈楚楚尖叫一声,被侍卫拖了下去。她的哭喊声越来越远,最终消失在宫道尽头。

……

容笑醒来时,窗外的月光正斜斜地落在床沿,像一层薄霜。

她动了动手指,触到一片温热,是容复的手,他竟趴在床边睡着了,眼下的乌青重得像被墨染过。

“二哥……”她的声音干涩得像砂纸摩擦,刚一出口,容复便猛地惊醒。

他抬头时眼里还带着浓重的睡意,看清她睁眼的瞬间,那睡意便被狂喜冲得一干二净。

他攥紧她的手,指尖抖得厉害:“笑笑?你醒了?感觉怎么样?渴不渴?要不要叫太医?”

一连串的问句涌出来,容笑看着他发红的眼眶,忽然笑了,眼泪却跟着滚下来:“二哥,我没事。”

容复连忙用袖口给她擦泪,动作笨拙得像个孩子:“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等她喝了些温水,气息渐渐平稳,容笑才轻声道:“二哥,我有话跟你说。”

容复见她神色郑重,便屏退了屋里的侍女,俯身道:“你说,二哥听着。”

“四年前的花朝节,”容笑的目光落在床幔上,声音轻得像叹息,“你还记得吗?”

容复的心猛地一跳。

那是他心底最深的刺,也是他对沈楚楚所有愧疚的源头。

他点头:“记得。”

“那天,我一直跟沈楚楚在一起。”容笑转过头,定定地看着他,“从清晨去相国寺祈福,到午后在湖边赏柳,再到傍晚回府,她半步都没离开过我。”

容复的瞳孔骤然收缩:“你说什么?”

“我说,那天沈楚楚根本不可能去找你。”容笑一字一顿,“你……你是不是记错了?”

容复踉跄着后退一步,撞在床柱上。

四年来的画面瞬间在脑海里炸开,沈楚楚梨花带雨的哭诉,她一遍遍说“那天晚上的人是我”,他信了,所以纵容她的骄横,容忍她的算计,甚至在她伤害笑笑后还试图为她找借口……

原来从一开始,就是假的。

“不可能……”他喃喃自语,“那夜明明……”

“那夜的人是谁?”容笑追问,“你仔细想想,有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

容复闭上眼,那晚的记忆模糊而混乱,只有零碎的片段——淡淡的冷梅香,腰间被攥出的红痕,还有她在他耳边说的最后一句话,声音很轻,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若有来日……勿要相认。”

冷梅香……沈雾最爱的就是冷梅。

腰间的红痕……他后来在沈雾的腰侧见过相似的印记,当时只当是巧合。

“勿要相认”……她从一开始就打算瞒着他。

容复猛地睁开眼,浑身的血液都在沸腾。他看着容笑,声音嘶哑得不成样子:“是……是长公主?”

容笑点了点头,眼泪也跟着掉下来:“我也是后来才想明白的。那年花朝节,长公主也去了相国寺,她还赏了我一支梅花簪。我记得她那天穿了件月白色的披风,跟你描述的……很像。”

容复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巨大的狂喜和懊悔同时涌上心头。狂喜的是,他与心爱的人早已结下不解之缘;懊悔的是,他竟被沈楚楚蒙骗了四年,甚至因此误会沈雾,让她独自承受了那么多。

“小福宝……”他忽然想起那个粉雕玉琢的孩子,眉眼间与他有七分相似,“小福宝是……”

“嗯。”容笑含泪笑道,“二哥,你有儿子了。”

容复再也忍不住,蹲在床边捂住脸,肩膀剧烈地颤抖起来。是哭,也是笑。他终于明白,自己为什么第一次见到小福宝就忍不住想亲近,为什么看到他和沈雾在一起时,心里会既酸涩又温暖——那是血脉相连的本能,是他作为父亲的天性。

可这份迟来的认知,带来的更多是刺骨的愧疚。小福宝已经三岁了,他从未抱过他一次,从未陪他读过一本书,甚至连一句“爹”都没听过。他该怎么面对沈雾?怎么面对那个被他亏欠了这么多的孩子?

“二哥,”容笑轻轻拍了拍他的背,“长公主她……是不是早就知道了?”

容复摇摇头,又点点头。沈雾那么聪明,不可能看不出小福宝像他。可她从未说过,甚至在他试探时,还故意冷淡疏远。她是在保护他,也是在保护自己。

“我对不起她。”容复的声音哽咽,“更对不起小福宝。”

“现在知道,还不晚。”容笑道,“你总得告诉他们真相。”

容复沉默了。他不敢。他怕沈雾不肯原谅他的迟钝,怕小福宝认生,更怕自己笨拙的父爱会惊扰了他们平静的生活。

“先不说这个。”他深吸一口气,压下翻涌的情绪,“我还有一件事要做。”

他的眼神瞬间变得冰冷,像淬了毒的刀。裴谨言,那个顶着“前驸马”身份招摇撞骗的女人,她不仅算计过高芹,还间接让他错认了沈楚楚这么多年。如今想来,她当年能顺利顶替沈雾的位置,恐怕也用了不少见不得人的手段。

“去查裴谨言。”容复对刚进门的影卫道,声音冷得像冰,“我要知道她所有的事,尤其是最近京城里那几个女子自杀的案子,我怀疑跟她有关。”

影卫领命而去,容复重新坐回床边,握住容笑的手:“笑笑,谢谢你。”

若不是她拼死醒来,他恐怕要被蒙在鼓里一辈子。

容笑摇摇头:“我们是兄妹啊。”

窗外的月光渐渐移到床中央,照亮了容笑苍白却带着笑意的脸。她知道,二哥心里的结终于解开了,而那些隐藏在暗处的龌龊,也该一一揭开了。

裴谨言最近过得很“安稳”。

自从用柳如烟等人换来了暂时的太平,她便躲在府里很少出门。季琪和那些商人果然信守承诺,没再来骚扰她,只是偶尔会派人送来一些银子,算是“分红”。

她用这些银子打点了府里的下人,又买了些名贵的首饰,试图用物质填补内心的空虚。可每当夜深人静,苏绾卿绝望的眼神、林婉儿疯癫的哭喊、柳如烟临死前的咒骂,就会像鬼魅一样缠上她,让她彻夜难眠。

“公子,外面有人求见。”贴身小厮进来禀报,语气有些犹豫。

裴谨言正在铜镜前试一支金步摇,闻言皱眉:“谁?”

“说是……容府的人。”

裴谨言的手猛地一顿,金步摇掉在梳妆台上,发出清脆的响声。容府?容复找她做什么?

她定了定神:“让他进来。”

进来的是容复的贴身影卫,面无表情地递上一张纸:“我家大人想请裴公子去府里一趟,问问关于苏绾卿、林婉儿和柳如烟的事。”

纸上赫然列着三个名字,每个名字后面都标注着死亡或失踪的日期,旁边还画着一个小小的问号。

裴谨言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强装镇定道:“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我与这几个人素不相识。”

“是吗?”影卫冷笑一声,“可有人看到,苏绾卿死前见过你,林婉儿失踪前跟你在相国寺‘偶遇’,柳如烟更是被你请到府里‘做客’。裴公子,这些你都要解释一下吧?”

裴谨言的心脏狂跳起来,她没想到容复竟然查得这么细。她攥紧拳头,指甲深深掐进掌心:“那又如何?不过是寻常交往,难道她们出事,就要赖到我头上?”

“是不是赖你,去了容府就知道了。”影卫上前一步,语气带着不容拒绝的强硬,“我家大人说了,裴公子若是不肯去,我们只好‘请’你去了。”

裴谨言看着影卫腰间的佩刀,知道自己没有选择。她深吸一口气:“我去。”

坐在去容府的马车上,裴谨言的脑子飞速运转。苏绾卿的死是季琪和那些商人做的,林婉儿和柳如烟也是他们害的,她最多只是个帮凶。只要她咬死不承认,容复没有直接证据,总不能凭空定她的罪。

可她心里清楚,容复不是好对付的。他既然敢抓她,手里肯定握了些什么。

到了容府,影卫直接把她带到了书房。容复坐在书桌后,手里拿着一本卷宗,见她进来,连眼皮都没抬一下。

“裴公子,请坐。”他的声音平静无波,却透着一股无形的压力。

裴谨言在他对面坐下,手心全是冷汗:“不知容大人找我来,有何贵干?”

容复终于抬头,目光像x光一样,仿佛要把她看穿:“我想问你,苏绾卿是怎么死的?”

“我不知道。”裴谨言避开他的目光,“我只是跟她喝过一次酒,之后就再没见过了。”

“是吗?”容复把卷宗推到她面前,“可有人证称,你在烟雨楼给她下了药,之后她就被季琪和几个商人带走了。三天后,她的尸体就被从湖里捞了上来。”

裴谨言看着卷宗上的证词,手开始发抖:“这是污蔑!是有人故意陷害我!”

“陷害?”容复又拿出几张纸,“那林婉儿呢?你骗她说要娶她,把她引到城外别院,让季琪他们……你敢说这也是陷害?”

纸上是林婉儿贴身丫鬟的证词,说小姐失踪前,曾兴奋地说要去见一个“能给她幸福的公子”,还拿出了裴谨言送的定情信物——一支和苏绾卿死前戴着的一模一样的发簪。

裴谨言的脸色越来越白,嘴唇哆嗦着,却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还有柳如烟。”容复的声音越来越冷,“你假装生病骗她去你府里,趁她睡着时让季琪等人闯进去……她性子刚烈,宁死不从,最后被你们活活打死,尸体扔进了乱葬岗。这些,你也要否认吗?”

最后这句话像惊雷一样炸在裴谨言耳边,她猛地抬头,眼里满是难以置信:“柳如烟死了?”

她以为季琪他们只是教训一下柳如烟,没想到竟然把她打死了。

容复看着她惊慌失措的样子,心里已经有了答案。他站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她:“裴谨言,你为了自保,不惜把一个个无辜女子推进火坑,你的心到底是什么做的?”

裴谨言瘫在椅子上,浑身冰凉。她知道,自己完了。

“我……我也是被逼的。”她忽然抓住最后一根稻草,哭喊起来,“是季琪!是他威胁我!他知道我的秘密,逼我帮他做事!我不答应,他就会把我是女儿身的事说出去!”

“你的秘密?”容复挑眉,“你是女儿身,还有什么秘密?”

裴谨言犹豫了一下,咬着牙道:“我……我曾是驸马!是皇上的人!”

容复愣了一下,随即恍然大悟。怪不得裴谨言能顶着“前驸马”的身份在京城立足,原来她真的跟皇上有过牵扯。

“就算你是被逼的,也不能成为你害人的理由。”容复的语气没有丝毫松动,“苏绾卿、林婉儿、柳如烟,还有那些被你牵连的女子,她们的命就不是命吗?”

裴谨言张了张嘴,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她知道,自己罪无可赦。

“把她带下去,交给大理寺。”容复对影卫道,“好好审审,看看她还有没有别的把柄。”

裴谨言被拖下去时,突然尖叫起来:“容复!你不能这样对我!我是皇上的人!你这样做,皇上不会放过你的!”

容复看着她的背影,眼神冰冷。就算她是皇上的人,犯了这么多滔天罪行,也该受到惩罚。

他拿起桌上的卷宗,上面还记载着另外几个女子的名字,都是最近自杀的。他隐隐觉得,这些案子背后,可能还有更大的阴谋。

“继续查。”他对影卫道,“查清楚季琪和那些商人背后,还有没有其他人指使。”

影卫领命而去,书房里只剩下容复一个人。他看着窗外,眉头紧锁。裴谨言落网了,但这只是开始。他要做的,还有很多。

大理寺的牢房阴暗潮湿,裴谨言蜷缩在角落里,身上的锦衣早已被污泥染脏。自从被关进来,她就没吃过一顿饱饭,喝过一口干净水。

狱卒对她非打即骂,因为他们知道,她是容大人亲自下令关押的,肯定没什么好下场。

“喂,该吃饭了。”一个狱卒端着一碗馊掉的粥进来,重重地摔在地上。

裴谨言看着那碗散发着恶臭的粥,胃里一阵翻江倒海。她已经三天没吃东西了,可实在咽不下去。

“不吃?”狱卒冷笑一声,“不吃就饿死你!像你这种毒妇,死了才干净!”

说完,他转身就走,还故意踢了一下裴谨言的腿。

裴谨言疼得蜷缩起来,眼泪忍不住掉下来。她从未受过这样的屈辱,以前就算是和长公主和离,也依旧过着锦衣玉食的生活。

就在这时,她突然感到一阵恶心,胃里像有东西在翻腾。她捂住嘴,剧烈地干呕起来。

“怎么了?”旁边牢房的一个女囚问道,她是因为偷了东西被关进来的。

裴谨言摇了摇头,说不出话。这种恶心的感觉越来越强烈,她忽然想起,自己这个月的月信已经推迟了十几天。

一个可怕的念头涌上心头——她可能怀孕了。

这个念头让她浑身一震,随即又燃起一丝希望。如果她真的怀了孕,而且这个孩子是皇上的,那她是不是就有救了?

她记得很清楚,上个月皇上还召见过她,那晚他们……

裴谨言的心跳得越来越快。她必须确认自己是不是真的怀孕了,必须想办法把这个消息告诉皇上。

“狱卒大哥!”她突然对着门外喊道,“我有要事禀报!我要见大理寺卿!”

狱卒不耐烦地走过来:“喊什么喊?死到临头了还有什么要事?”

“我……我怀了龙种!”裴谨言大声道,声音里带着一丝颤抖,却异常坚定。

狱卒愣了一下,随即哈哈大笑起来:“你疯了吧?就你还怀了龙种?我看你是想活命想疯了!”

“是真的!”裴谨言急道,“我上个月见过皇上,这个孩子就是皇上的!你要是敢耽误了,皇上不会放过你的!”

狱卒的笑容僵在脸上。他虽然不信裴谨言的话,但也不敢赌。万一她说的是真的,那他可就吃不了兜着走了。

“你等着!”狱卒恶狠狠地瞪了她一眼,转身跑了出去。

裴谨言看着他的背影,心里既紧张又期待。这是她唯一的希望了,她必须抓住。

没过多久,大理寺卿果然来了。他皱着眉看着裴谨言,眼神里满是怀疑:“你说你怀了龙种?可有证据?”

“我……我还没来得及请太医诊脉。”裴谨言道,“但我月信推迟了,还总是恶心,肯定是怀孕了。大人,求您让太医来给我看看吧,若是真的,也是大功一件啊。”

大理寺卿犹豫了一下。裴谨言是容复关进来的,他若是贸然请太医,万一只是一场闹剧,恐怕会得罪容复。可若是她真的怀了龙种,他耽误了,罪过就更大了。

“好吧。”大理寺卿最终还是决定赌一把,“我让人去请太医。但你若是敢骗我,我定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裴谨言连忙点头:“多谢大人!我绝不敢骗您!”

太医很快就来了,他给裴谨言把了脉,又问了些情况,最后对大理寺卿点了点头:“回大人,这位姑娘确实怀孕了,已经快两个月了。”

裴谨言悬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眼泪瞬间涌了出来。她有救了!

大理寺卿的脸色却变得复杂起来。他看着裴谨言,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把她放了?容复那边不好交代。继续关着?万一伤了龙胎,他担当不起。

“大人,”裴谨言看出了他的犹豫,连忙道,“求您把这件事告诉皇上吧,只要皇上知道了,定会救我的!”

大理寺卿叹了口气,知道这件事已经不是他能做主的了。他对身边的人道:“备车,我要进宫。”

皇宫里,皇帝沈括正在批阅奏折,听到大理寺卿的禀报,不由得愣住了。

“你说什么?裴谨言怀了朕的孩子?”

“是,皇上。”大理寺卿低着头,“太医已经诊脉确认了,确实是龙胎。”

沈括的眉头皱了起来。他对裴谨言没什么感情,当初召她进宫,不过是一时兴起。他没想到,竟然会弄出个孩子来。

“她现在在哪?”沈括问道。

“还在大理寺的牢房里,是容大人下令关押的,说她涉及几桩命案。”

沈括沉默了。他知道容复做事一向严谨,裴谨言若是没罪,他绝不会轻易关押。可裴谨言怀了他的孩子,这又是事实。

“把她转到天牢,好生看管,别伤了龙胎。”沈括最终道,“至于那些案子,先放一放,等朕想清楚了再说。”

“是,皇上。”大理寺卿领命而去。

沈括看着窗外,眼神复杂。他知道,这件事不会就这么结束。容复那个人,认死理,绝不会因为裴谨言怀了龙胎就放过她。

而他,夹在中间,也很为难。

天牢比大理寺的牢房干净一些,也安静一些。裴谨言躺在冰冷的木板床上,摸着自己的小腹,脸上露出一丝得意的笑容。

容复,季琪,那些曾经欺辱过她的人,你们等着吧。等我出去了,定要让你们付出代价!

她现在唯一的希望,就是这个孩子。只要孩子能平安生下来,她就能母凭子贵,重新过上以前的生活,甚至比以前更好。

想到这里,裴谨言的眼神变得坚定起来。她一定会活下去,一定会。

容复得知裴谨言被转到天牢,还怀了皇上的孩子时,正在给小福宝挑选玩具。

他手里拿着一个木雕的小老虎,那是他亲手刻的,刻得算不上精致,甚至有些笨拙,但他却看得格外认真。

“大人,皇上把裴谨言转到天牢了,还说……要保住她肚子里的孩子。”影卫低声禀报,语气里带着一丝担忧。

容复拿着小老虎的手猛地一紧,指节泛白:“皇上知道她犯的罪吗?”

“应该知道。”影卫道,“大理寺卿都跟皇上说了。”

容复的眉头皱得更紧了。他没想到,皇上竟然会因为一个还没出世的孩子,就放过裴谨言这样的毒妇。

“看来,皇上是想保这个孩子。”容复的语气冰冷,“但我不会让裴谨言就这么逍遥法外。”

“那大人打算怎么办?”影卫问道。

容复沉默了片刻,道:“继续查那些案子,找到更确凿的证据。就算皇上想保她,我也要让她付出应有的代价。”

“是。”影卫领命而去。

容复看着手里的小老虎,心里五味杂陈。他想起了小福宝,那个活泼可爱的孩子,是他和沈雾的结晶。

他还没有告诉沈雾真相,不知道该怎么说。他怕自己的突然出现,会打破他们平静的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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