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的兴安岭,草木疯长得能没过人腰。王谦拨开密密匝匝的灌木丛,蹲下身仔细察看泥地上的掌印。那脚印有海碗口大,五趾分明,掌垫深陷进湿润的腐殖土里,边缘还带着新鲜的泥浆。
“是头公熊,”王谦用手指丈量着掌印的宽度,“看这步幅,少说四百斤往上。”他抬头望向黑皮,“通知下去,按三号方案布防。”
黑皮点点头,从怀里掏出个牛角哨,吹出两短一长的信号。远处林子里立刻传来回应,惊起几只山雀。
杜勇军蹲在另一边,手里捻着几根棕黑色的熊毛:“这畜生刚在树上蹭过痒,毛上还带着松脂。”老人眯眼打量四周,“看这活动范围,是把棒槌沟当自家后院了。”
王谦展开手绘的地图,在上面指指点点:“东面是断崖,西边是沼泽,它常走的路线就这两条。”他的手指划过一条弯曲的虚线,“在这里下主陷阱,两侧设伏。”
“谦哥,”二嘎子气喘吁吁地跑来,“北坡发现熊粪,还冒着热气!”
众人立刻赶往北坡。在一棵歪脖子松树下,果然有一堆新鲜的熊粪,里面还夹杂着未消化的浆果籽。王谦用树枝拨了拨:“它今天吃过饭了,正是犯困的时候。”
杜勇军突然眼睛一亮:“我有个主意。”他招呼几个后生,“去把织渔网的粗麻绳拿来,再砍些韧性好的桦树枝。”
老人要改造陷阱。他指挥着年轻人把麻绳编成网兜,用桦树枝做支架,做成个巨大的活套。“熊瞎子力气大,硬碰硬不行,”他边忙活边解释,“得让它自个儿把劲儿使在空处。”
王谦会意,在陷阱周围布置了诱饵——几罐蜂蜜掺着野果,都是熊最爱吃的。又在必经之路上撒了盐,熊类有舔盐的习惯,准保会沿着这条路线来。
“主陷阱我来守,”王谦检查着枪膛,“黑皮带人在左翼,二嘎子右翼。记住,听我哨声再动手。”
众人各自就位,林子里顿时安静下来。只有风吹过树梢的沙沙声,偶尔夹杂几声鸟鸣。白狐趴在王谦脚边,耳朵竖得笔直,鼻翼轻轻翕动。
等待是最煎熬的。阳光透过枝叶的缝隙,在林间投下斑驳的光影。王谦靠在一棵红松后,枪管架在树杈上,眼睛死死盯着陷阱方向。汗水顺着额角滑下,他抬手抹了一把,掌心湿漉漉的。
突然,白狐的耳朵动了动。远处的灌木丛传来窸窸窣窣的声响,由远及近。王谦缓缓吸了口气,食指轻轻搭上扳机。
先是一阵树枝断裂的脆响,接着是个硕大的黑影拨开灌木。那头黑熊比估计的还要壮实,肩背高高隆起,毛色油亮。它走走停停,不时抬头嗅闻空气,显得十分警惕。
在距离陷阱十步远的地方,黑熊突然停下,人立而起。两米多高的身躯像座小山,胸前的月牙白斑格外显眼。它转动着脑袋,小眼睛扫视着四周。
王谦屏住呼吸,心跳如擂鼓。这畜生太精了,怕是嗅到了人的气味。
就在这时,黑熊发现了撒在地上的盐粒。它低下头,伸出粗糙的舌头舔舐起来,一步步走向陷阱。每走一步,地面都微微震动。
五步、四步、三步...就在黑熊前爪即将踏进陷阱范围的瞬间,它突然警觉地后退,发出低沉的吼声。
“被识破了?”王谦心里一紧。
千钧一发之际,杜勇军做了个大胆的决定。老人从隐蔽处站起身,故意弄出响声。黑熊立刻被吸引,怒吼着扑过去。
“就是现在!”王谦吹响哨子。
黑熊刚冲进陷阱区,踩中了机关。麻绳网兜猛地收起,把它的一条后腿套住。桦树枝做成的弹竿瞬间绷直,把四百多斤的巨熊吊离地面。
“嗷——”黑熊发出震耳欲聋的咆哮,疯狂挣扎。麻绳被扯得吱呀作响,眼看就要断裂。
王谦果断开枪,子弹击中黑熊肩部。但这反而激怒了它,它猛地一挣,竟把一棵碗口粗的桦树连根拔起。
“散开!”王谦大喊,同时装填第二发子弹。
黑熊拖着断树冲向王谦,速度快得惊人。王谦侧身躲过熊掌的挥击,那爪子带起的风声刮得他脸颊生疼。
“谦哥小心!”黑皮从侧面开枪,子弹打在黑熊背上,如同挠痒。
杜勇军急中生智,把剩下的蜂蜜全泼在陷阱旁的树上。黑熊闻到甜味,稍微分神。就这一刹那的工夫,王谦已经重新占据有利位置。
第二枪瞄准眼睛,黑熊下意识闭眼扭头,子弹打在颧骨上,溅起一蓬血花。这彻底激怒了它,它人立而起,发出惊天动地的怒吼,震得树叶簌簌落下。
王谦不退反进,在熊掌拍下的瞬间一个翻滚,猎刀出鞘,狠狠划向熊腹。但熊皮太厚,只划出一道白痕。
“攻它下盘!”杜勇军喊道,同时抛出渔网罩向熊头。
渔网暂时困住了黑熊的视线。王谦趁机瞄准它张开的嘴,第三枪直接从口腔贯穿后脑。
黑熊踉跄几步,重重倒地,溅起满地落叶。
林子里一片死寂,只有众人粗重的喘息声。过了好一会儿,黑皮才颤声问:“死...死了?”
王谦谨慎地靠近,用枪管捅了捅熊尸。确认彻底断气后,他才长舒一口气,后背早已被冷汗湿透。
“好险...”二嘎子一屁股坐在地上,腿还在发抖。
杜勇军检查着熊尸,连连咂舌:“这畜生,少说活了二十年。看这牙口,咬断过多少猎人的枪杆。”
王谦蹲下身,抚摸着尚有余温的熊皮:“可惜了这么个好家伙。”
“猎人狩猎,天经地义。”杜勇军拍拍女婿的肩,“关键是方法要对。”
众人合力把熊抬回屯里时,太阳已经偏西。屯口聚满了闻讯而来的乡亲,看到这么大的熊,都啧啧称奇。
“王队长又立大功了!”
“这熊掌,一个就得十来斤吧?”
王建国早就等在院里,看见熊尸,眼睛一亮:“好家伙!够换不少盘缠了!”
当晚,王谦在院里处理熊尸。熊胆完整取出,用线吊着阴干;四个熊掌砍下,用盐腌了;熊皮完整剥下,准备硝制。剩下的熊肉分给屯里人家,每家都能分到一大块。
杜小荷帮着收拾,小声问:“当家的,这趟收获够咱们去海边了吧?”
王谦点点头,手里的猎刀在月光下闪着寒光:“够了。熊胆卖给县药材公司,熊掌送到供销社,加上之前的积蓄,够咱们潇洒走一回了。”
王念白蹲在旁边看父亲剥皮,小手比划着:“爹,海边也有这么大家伙吗?”
“海里有更大的,”王谦抹了把汗,“不过那得用网对付。”
夜深了,王谦还坐在院里打磨猎刀。杜勇军拎着酒葫芦过来,递给他一口。
“今天这仗打得漂亮,”老人抿了口酒,“临危不乱,是块好料。”
王谦接过酒葫芦,辛辣的液体顺着喉咙烧下去:“要不是爹用渔网困住它,我也没机会下手。”
杜勇军呵呵一笑:“山海本来就不分家。赶山打猎,赶海捕鱼,道理都是相通的。”
月光下,那张硕大的熊皮摊在院里,像一团浓得化不开的夜色。王谦想起日间那场惊心动魄的搏斗,心里突然涌起一股豪情。
山也好,海也罢,只要手里有枪,心中有谱,到哪里都能闯出一片天地。
第二天,王谦带着熊胆和熊掌去了县里。药材公司的老会计看见那颗完整的熊胆,眼睛都直了:“好东西!这可是治病的宝贝!”
供销社的孙主任更是爽快,当场点钱:“老王,下次有这样的好东西,还往我这儿送!”
揣着厚厚一沓钞票,王谦去了汽车站,买好了去海边的车票。回屯的路上,他特意去合作社称了二斤水果糖——给孩子们路上吃。
夕阳西下,牙狗屯笼罩在金色的余晖中。王谦站在屯口的老槐树下,看着炊烟袅袅升起。这次出海回来,他要带着大伙儿闯出一条新路——一条山海相连的致富路。
白狐不知从哪儿钻出来,蹭了蹭他的裤腿。王谦弯腰摸摸它的头:“好好看家,等我们带回大海的礼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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