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轰隆——”
遗迹深处传来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整座冰下宫殿仿佛被一只无形巨手攥住，猛地向上提拉。
楚阳脚下的黑曜石地砖突然裂开蛛网般的缝隙，缝隙中窜出的寒气不再是凛冽的白，而是带着铁锈味的灰黑，像是沉睡千年的尘埃被惊醒。
“快走！”楚阳一把拽住还在愣神的王宇，后者手腕上的魔道符咒在震动中发出刺啦的灼烧声，皮肤泛起红肿的纹路。
张猛早已扛起昏迷的柳琴——方才与黑影缠斗时，柳琴为了定住王宇，强行透支灵力引发了心悸——此刻正用巨斧劈开从天而降的冰棱，斧刃与冰棱碰撞的火星在摇晃的光影里一闪而逝，如同濒死的萤火。
李逸紧跟在侧，他怀里紧紧抱着那只从遗迹中央取来的幽光盒子，盒子表面的符文在震动中忽明忽暗，像是在呼吸。
“东南角！古籍上说遗迹崩塌时，东南角的逃生通道会最后关闭！”他的声音被头顶不断掉落的冰碴砸得支离破碎，不得不拔高音量，“楚阳，护住王宇，他知道的比我们多！”
楚阳闻言，反手将王宇推到自己身后，长剑在身前划出一道金色弧光。文心剑影所及之处，坠落的冰砖与断裂的石柱纷纷化作齑粉，却在落地前被呼啸的寒风卷成粉末。
王宇踉跄着跟上，目光扫过楚阳背影时，瞳孔里闪过一丝复杂——那道黑袍下的肩膀还在微微颤抖，显然方才与自己激战时受的内伤尚未痊愈，可此刻挥剑的力道却比之前更沉，仿佛每一道剑气里都裹着不容置疑的决绝。
通道里的冰墙开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龟裂。起初只是细微的噼啪声，很快便成了连绵的轰鸣，像是无数匹冰原狼在冰层下咆哮。
李逸突然停住脚步，从怀中摸出三枚琥珀色的丹药，塞进张猛和楚阳手里，自己则捏碎一枚：“这是凝神丹，能暂时稳住灵力！前面有岔路，我去左边引开落石，你们走右边！”
“不行！”张猛瓮声反驳，巨斧在地上一顿，震起一片冰屑，“要走一起走！”
“没时间争了！”李逸的脸颊泛起丹药催发的潮红，他指了指前方骤然变窄的通道，“左边的机关我之前记下了，能拖延片刻。你们带着盒子和王宇，必须活着出去！”
话音未落，他已转身冲向左侧岔路，袖中飞出的符纸在空中连成一串，化作淡金色的屏障，堪堪挡住倾泻而下的冰砾。
楚阳望着那道迅速被落石吞没的屏障，咬了咬牙，拽着王宇跟上张猛的脚步。右侧通道比预想中更陡峭，地面结着一层薄冰，每一步都要死死抠住冰缝才能稳住身形。柳琴在张猛肩头嘤咛一声，睫毛上凝结的冰珠簌簌滚落，沾湿了张猛粗布衣衫的肩头。
“她怎么样？”楚阳回头时，正好瞥见柳琴苍白的嘴唇。
“气息弱得很。”张猛的声音发紧，巨斧在冰壁上凿出一个个深坑，“但还有心跳。”
王宇突然开口，声音嘶哑得像被砂纸磨过：“前面第三个转角，有处冰窟，里面的寒泉能暂时护住她的灵力。”他说着，从怀中摸出一块巴掌大的冰晶，“这是冰原守护兽的内丹碎片，能驱寒。”
楚阳接过冰晶，指尖触到碎片时，一股温润的凉意顺着经脉蔓延，竟奇异地压制住了体内翻涌的气血。他看了王宇一眼，对方别过头，望着不断坍塌的冰顶，耳尖却微微泛红——方才在大殿里，正是这枚碎片，在他被魔气反噬时，悄悄护住了心脉。
穿过第三个转角，果然见一处丈许见方的冰窟，窟底汪着一潭碧色的泉水，水面冒着细碎的白汽。
张猛小心翼翼地将柳琴放入泉中，泉水没过她胸口时，原本黯淡的发丝竟泛起一层淡淡的青光。王宇蹲在泉边，指尖轻点水面，口中念念有词，泉水便如活过来般，在柳琴周身绕成一个漩涡。
“只能撑一刻钟。”他站起身，掌心已覆上一层白霜，“走吧。”
再次启程时，通道已狭窄到只能容一人侧身通过。
张猛在前开路，巨斧每一次挥动都精准地劈断迎面砸来的冰柱，冰碴溅在他脸上，很快便凝成白霜；楚阳断后，长剑化作一道金网，将身后的落石尽数拦下，剑身在震动中发出嗡鸣，像是在悲鸣；王宇走在中间，不时提醒两人避开隐藏的冰缝，那些被魔气侵蚀的脚步，此刻竟成了最可靠的向导。
当远处传来守护兽的咆哮时，楚阳几乎要耗尽最后一丝灵力。他望着前方骤然开阔的出口，那里的冰层正在守护兽的巨掌下层层碎裂，透出外面冰原的风雪。
张猛已经抱着柳琴冲了出去，王宇紧随其后，却在跨过门槛的瞬间停住脚步，回头看向楚阳。
“小心……”他嘴唇动了动，声音被身后的崩塌声吞没。
楚阳刚要追问，整座通道突然垂直下陷。他足尖一点，借着最后一道剑气的反冲力向前跃起，堪堪抓住王宇伸出的手。
两人在雪地里滚出丈许远，身后的遗迹入口轰然合拢，巨大的冰盖重新覆盖了一切，仿佛从未有过这座宫殿。
守护兽巨大的头颅凑了过来，鼻孔喷出的白汽在楚阳脸上凝成水珠。它看了看楚阳怀里的幽光盒子，又看了看王宇，喉咙里发出低沉的呜咽，像是在叹息。
随后，它转身走向冰原深处，宽厚的脚掌在雪地上踏出一串足印，足印里很快便长出细小的绿芽。
张猛正用体温焐热柳琴的手指，见两人平安无事，黝黑的脸上绽开笑容。王宇坐在雪地里，望着遗迹消失的方向，突然将头埋进膝盖。楚阳走过去，将那枚冰晶碎片递还给他，却被他推了回来。
“留着吧。”王宇的声音带着哭腔，“等……等我想明白该怎么做了，再找你要回来。”
风雪渐渐大了，将四人的身影裹进一片苍茫。
远处的冰原上，隐约传来冰层断裂的脆响，像是有什么更庞大的存在，正在苏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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