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船划破断界河的紫黑水面，两岸的景物渐渐模糊，时空碎片在船舷边化作流光，仿佛穿梭于古今之间。
林渊盘膝坐在船头，任凭河风拂过面颊，断界河特有的时空之力不断涌入体内，与灵核中的混沌灵力交织碰撞。
那力量带着岁月的沧桑与空间的缥缈，时而如涓涓细流渗透四肢百骸，时而如惊涛骇浪冲击灵核，却在混沌灵力的调和下，化作温润的养分滋养着他的法则之基。
他能清晰地感觉到，空间法则正在发生微妙的变化。
以往操控空间裂缝，更像是借助界主令的力量强行撕裂，每一次动用都需消耗大量灵力，且裂缝边缘粗糙，极易引发空间乱流。
而此刻，在时空之力的滋养下，混沌灵力竟与空间本身产生了共鸣，仿佛举手投足间便能引动天地间的空间脉络——指尖轻颤时，船舷边的空间会泛起涟漪；心念微动时，远处的时空碎片会随之摇曳，如同呼应着某种无声的召唤。
“这便是灵师境的门槛吗？”林渊心中微动，《九转逆道经》自动运转，经文在识海中流转，将狂暴的时空之力淬炼提纯，化作最精纯的本源融入灵核。
原本核桃大小的金色灵核，表面渐渐浮现出一道银色纹路，纹路如同流动的溪水，勾勒出空间节点的轨迹，正是空间本源法则的印记。
这印记每清晰一分，他对空间的感悟便深一分，仿佛自己也成了空间的一部分。
“快成了。”苏瑶坐在他身侧，素手轻扬，星辰灵力悄然流转，在两人周围织成一道透明的屏障，隔绝了外界的喧嚣与河风的干扰。
她冰眸中映着林渊周身的空间涟漪，轻声道：“断界河的时空之力最是纯粹，不含丝毫杂质，能直抵法则本源。此刻不破境，更待何时？”
林渊没有回应，全部心神都沉浸在对空间法则的感悟中。
他的神识仿佛化作一道无形的丝线，顺着空间脉络延伸出去，穿透木船，穿透河水，触摸到了天地间最本源的结构——那是由无数空间节点组成的网络，节点如星辰般散布，节点之间流淌着微弱却坚韧的空间之力，正是这些节点支撑着整个世界的空间稳定。
以往他只能看到节点的存在，此刻却能洞悉节点的强弱、连接的轨迹，甚至能感觉到节点因生灵活动而产生的细微震颤。
“原来如此……”林渊豁然开朗，以往操控空间，如同在致密的网络上强行撕开一道口子，不仅费力，还会损伤网络本身；而现在，他能感受到每个节点的强弱，只需轻轻拨动薄弱的节点，便能轻松打开通道，甚至能借助节点之间的脉络，让空间之力为己所用，如同沿着现成的河道引水，事半功倍。
“嗡——”
灵核中的银色纹路彻底成型，化作一道旋转的空间符文，符文上刻满了细密的空间节点，如同微缩的星图。
混沌灵力流经符文，瞬间变得更加凝练，甚至带上了一丝空间切割的锐芒，流转之间，竟让周围的空间产生了轻微的扭曲。
林渊猛地睁开眼，眸中闪过一道银芒，那银芒仿佛能穿透空间，直抵虚无。
周身的空间涟漪骤然收缩，如潮水般尽数融入体内，灵师境初期的威压悄然散开，虽不磅礴，却带着一种掌控空间的玄奥感。
他突破了，踏入了灵师境初期！
“恭喜。”凌霜递来一块蕴含空间之力的晶石，晶石通体呈淡蓝色，内部仿佛有无数细小的空间裂缝在流转，“刚突破根基未稳，用这个稳固境界正好。灵师境需将本源法则与灵力彻底融合，让法则成为灵力的一部分，而非单纯的外力。你刚才引动空间节点的手法，已初具灵师境的神韵，只是还需多加练习，做到收发由心。”
林渊接过晶石，感受着其中温和的空间之力顺着掌心涌入体内，滋养着刚成型的空间符文，笑道：“多谢。若不是断界河的时空之力，恐怕还需数月才能突破。这灵师境的感觉，确实与化灵境天差地别。”
老翁将这一切看在眼里，捋着花白的胡须笑道：“灵师境，悟法则，融灵力，你这小子倒是得天独厚。只是切记，法则之力如同双刃剑，不可滥用。每一次引动空间节点，都会对天地网络造成细微的影响，积少成多，便会扰乱空间节点的平衡，引来天地反噬。葬神渊的空间本就不稳，到了那里，更要谨慎动用空间法则。”
说话间，木船已抵达断界河对岸。
岸边是一片荒芜的黑色平原，平原上寸草不生，只有裸露的黑色岩石，岩石上布满了深不见底的裂缝，仿佛被巨兽啃噬过。
平原尽头矗立着一道横贯天地的巨大深渊，深渊中翻滚着灰色的雾气，雾气浓如实质，不时有巨大的骨骼从雾气中坠落，砸在平原上发出沉闷的巨响。
隐约能听到深渊中传来鬼哭神嚎般的声音，时而凄厉如怨魂，时而狂暴如凶兽——正是众人此行的目的地，葬神渊！
“前面就是葬神渊的边缘，我的船只能到这了。”老翁收起船桨，木船在岸边轻轻一靠，稳如磐石，“葬神渊的空间乱流会撕碎木船，剩下的路，得你们自己走了。”
林渊取出一枚上品灵石作为船资，灵石中蕴含的精纯灵力足以让寻常修士眼红，却被老翁笑着推开：“我要的船资你们已经给了，那些答案，比任何灵石都珍贵。”
他指了指葬神渊的方向，浑浊的眸中闪过一丝凝重，“渊底有你们要找的传承殿，但也有噬界族的主力，他们为了打开传承殿，怕是已经布下天罗地网。小心行事，莫要让万族域落入噬界之手。”
老翁驾着木船调转船头，缓缓驶回断界河中央，船身渐渐被紫黑色的河水与时空碎片笼罩，最终消失不见，仿佛从未出现过。
众人站在黑色平原上，望着眼前的葬神渊，心中皆是凝重。
渊边的空间极不稳定，不时有空间裂缝凭空出现又消失，裂缝中闪烁着幽暗的光芒，仿佛择人而噬的兽口。
灰色雾气中散发着浓郁的死亡气息，那气息并非普通的死气，而是能侵蚀法则、瓦解灵力的“寂灭之气”，连林渊体内精纯的混沌灵力都受到了压制，运转速度慢了近三成。
“这雾气能腐蚀法则之力。”血影血刃出鞘，血色灵力在刃身流转，形成一道血色光膜，却依旧被雾气侵蚀得滋滋作响，光膜边缘不断消融，“比蚀灵蜥的雾气霸道百倍，其中的寂灭之气专门针对灵力与法则。灵师境以下的修士，恐怕撑不了一炷香，灵核就会被腐蚀殆尽。”
“用生命之核。”林渊将绿色玉简从储物袋中取出，注入一丝混沌灵力，玉简立刻散发出柔和的绿光，“灵族的生命之力蕴含勃勃生机，正好克制寂灭之气，能暂时抵挡雾气侵蚀。大家省着点用，不到万不得已，不要消耗过多。”
众人依言将生命之核贴在眉心，绿色光芒从玉简中溢出，在周身形成一道薄薄的护罩，护罩与灰色雾气接触，发出细微的“嘶嘶”声，果然将寂灭之气隔绝在外。
雷破军活动了一下筋骨，骨节发出噼里啪啦的响声，裂地斧在黑色岩石上划出一道火花，火星刚一接触雾气便瞬间湮灭。
“走！让俺看看这葬神渊里到底有啥玩意儿，能让噬界族这么上心！”
深入葬神渊边缘，周围的景象越发诡异。
黑色的地面上散落着巨大的骨骼，有的形似人类，却高达数十丈，骨骼上还残留着剑砍斧劈的痕迹；有的长着数对翅膀，翼骨展开足有百丈宽，显然是远古诸神或噬界族的遗骸。
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血腥味，与灰色雾气混合在一起，形成一种令人作呕的气息，吸入一口都觉得肺腑发寒。
“前面有打斗的痕迹。”风轻舞指着前方一片狼藉的空地，空地上的黑色岩石被劈得粉碎，地面上散落着噬界族特有的青灰色鳞片和人类修士的法器碎片，碎片上还残留着噬咬的痕迹，“看痕迹，碎块的灵力尚未完全消散，应该是不久前留下的。”
林渊捡起一块断裂的骨剑，剑身上刻着噬界族特有的扭曲符文，符文还在微弱地闪烁，散发着阴冷的气息：“是噬界族的先锋部队，他们应该也在寻找传承殿的入口。这些鳞片的硬度，比陨星带的蚀灵蜥强上不少，看来是经过筛选的精锐。”
石敢当紧紧握着矿工刀，刀身上的金色光芒在雾气中显得格外微弱。
他突然指着一处骨骼堆，骨骼堆由数根巨大的腿骨组成，如同天然的屏障，他小声道：“林前辈，那里好像有动静。”
众人立刻警惕起来，血影与风轻舞悄然绕到骨骼堆两侧，雷破军与胡胖子则护住林渊等人，凌霜长剑半出鞘，随时准备应对突发状况。
林渊神识散开，穿透骨骼堆，果然感应到里面有微弱的生命气息，还有灵力波动，只是那波动杂乱而微弱，显然状态不佳。
众人警惕地围上去，只见骨骼堆后面蜷缩着一个衣衫褴褛的少年，少年看起来只有十三四岁，身上布满了深可见骨的伤口，伤口边缘泛着黑色，显然是被寂灭之气侵蚀所致。
他怀里紧紧抱着一块发光的蓝色晶体，晶体散发着柔和的蓝光，将周围的雾气稍稍逼退。
看到林渊等人，少年吓得浑身发抖，蜷缩得更紧了，眼中满是恐惧。
“别杀我！我只是个寻宝的修士，什么都不知道！”少年哭喊着求饶，声音因恐惧而变调，“我没有看到你们的秘密，也没有偷你们的东西，求求你们放了我吧！”
林渊注意到他怀里的蓝色晶体，那晶体中流淌着与断界河相似的时空之力，只是更加精纯，蓝光闪烁间，竟能让周围的空间裂缝都变得稳定几分。
他放缓语气，尽量让声音听起来温和：“我们不是坏人，不会伤害你。你这晶体是从哪来的？”
少年抽泣着，警惕地看了林渊一眼，见他眼中没有恶意，才颤抖着指向葬神渊深处：“是……是在渊底的一座神殿废墟里找到的，那里还有好多这样的晶体，嵌在神殿的墙壁上，闪闪发光。只是……只是有好多长着翅膀的怪物守着，它们见人就杀，好可怕……”
神殿废墟？林渊与苏瑶对视一眼，从彼此眼中看到了兴奋——那定然就是界外之主的传承殿！蓝色晶体能稳定空间，想必是传承殿用来抵御葬神渊空间乱流的宝物。
“那些怪物是不是长这样？”雷破军捡起一块噬界族的鳞片，鳞片上还沾着干涸的血迹，他在少年面前晃了晃，“青灰色的皮肤，带倒刺的翅膀，爪子能撕裂岩石？”
少年吓得连连点头，脸色苍白如纸：“是！就是它们！好多好多，密密麻麻的，像蚂蚁一样。还有一个长着九个头的大家伙，站在神殿门口，每个头都能喷吐雾气，一吼就震碎了好多修士的灵核，太可怕了……”
九头噬界族？众人皆是一惊。
能仅凭吼声震碎灵核，说明其修为至少达到了灵尊境后期，甚至可能接近灵圣境！这样的存在，绝非目前的他们能轻易抗衡。
“看来噬界族的主力果然在渊底，而且已经找到了传承殿。”
凌霜银色长剑紧握，剑身在绿光护罩下泛着冷芒，“我们得尽快找到传承殿，否则等他们破解了殿门，拿到界外之主的传承，后果不堪设想。”
林渊将少年扶起，少年的身体冰冷而颤抖，显然受了极大的惊吓。
他从储物袋中取出一瓶疗伤丹药，丹药散发着淡淡的清香，能驱散寂灭之气：“别怕，我们真的不是坏人。你能带我们去那座神殿废墟吗？事成之后，这瓶丹药就送你了，它能治好你的伤，还能帮你抵挡雾气的侵蚀。”
少年看着丹药，眼中闪过渴望——他的同伴大多死在了雾气中，他自己也快撑不住了。
他犹豫片刻，最终咬了咬牙点头：“我……我可以带你们去，但你们得保证我的安全。那里太可怕了，我好多同伴都死在了那里，我不想死……”
“放心。”林渊拍了拍他的肩膀，掌心的混沌灵力传递过去一丝暖意，“有我们在，没人能伤你。”
少年名叫阿木，是个散修，跟着一群修士组成的寻宝队来葬神渊碰运气，却没想到刚靠近渊底就遇到了噬界族，队伍瞬间被冲散，只有他侥幸躲在骨骼堆后逃过一劫。
在阿木的带领下，众人朝着葬神渊深处走去。
渊底的灰色雾气越来越浓郁，能见度不足十丈，空间裂缝也越发密集，不时有裂缝突然出现在脚下，又瞬间闭合。
更诡异的是，散落的远古遗骸不时会突然动起来，眼眶中亮起幽绿的火焰，化作僵尸般的怪物扑来，这些怪物虽没有灵智，却力大无穷，且不惧普通灵力攻击，都被众人合力斩杀。
走了约莫半个时辰，前方的雾气突然变得稀薄了些。
一片巨大的废墟出现在众人眼前，废墟由黑色的巨石组成，许多石柱歪斜倾倒，上面刻着与界主令相似的符文，只是大多已经模糊。
废墟中央矗立着一座残破的神殿，神殿虽顶部坍塌了一半，却依旧能看出宏伟的轮廓，殿门紧闭，门上刻着繁复的金色符文，符文流转间，散发着与界主令同源的气息——正是众人苦苦寻找的传承殿！
而在神殿周围，密密麻麻地站满了噬界族战士，足有上千之众，他们青灰色的皮肤在雾气中闪着幽光，翅膀收拢在背后，如同蓄势待发的蝙蝠。
为首的是一头高达十丈的九头怪物，九个头颅形态各异，有的生角，有的长鳞，每个头颅都喷吐着灰色雾气，将传承殿笼罩其中，九双眼睛闪烁着嗜血的红光——正是阿木所说的九头噬界族！
“果然在这！”林渊握紧青铜剑，灵师境初期的灵力在体内奔腾，与空间法则完美融合，随时可以爆发，“看来，免不了一场恶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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