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舟破开万族域的战火硝烟，朝着断界河疾驰。甲板上，林渊盘膝而坐，指尖萦绕着混沌星力，正反复温养刚刚融合了碎片的界心石。
晶体碎片的融入让界心石多了几分温润，原本狂暴如野马的混沌灵力也变得愈发醇和，如丝绸般在经脉中流转。
灵核周围的四色法则纹路（金之坚、木之生、水之柔、火之烈）流转得更加顺畅，偶尔碰撞时还会溅起细碎的法则火花。
“界心石似乎在引导你感悟更深层的法则。”苏瑶端来一碗灵液，灵液取自灵族的星辰泉，碗壁上凝结着细小的星芒。
她冰眸中映着界心石的光泽，轻声道，“刚才在蛮族部落，你借用界外之主力量时，空间法则已触及灵师境的门槛——寻常化灵境只能操控空间裂缝，而你当时竟能让空间产生短暂的凝滞，这是本源法则的雏形。”
林渊接过灵液一饮而尽，温润的暖流顺着喉咙滑入丹田，灵核舒服地轻颤了一下。
他感受着体内灵力的变化，笑道：“灵师境需掌控一种本源法则，我的空间法则虽运用熟练，却还未达到‘本源’的地步。就像孩童玩刀，只会劈砍，却不懂刀之魂。断界河据说蕴含着时间与空间交织的力量，或许能在那里有所突破。”
凌霜正擦拭着银色长剑，剑身在阳光下折射出圣洁的光晕。
她闻言点头，擦拭的动作不停：“断界河是上古大战时，界外之主以时间法则斩断空间形成的奇河。河水能映照过去未来的片段，却也凶险异常——河底藏着无数时空乱流，连灵尊境修士都不敢轻易涉足深处，稍有不慎便会被卷入时间缝隙，永远迷失。”
“照过去未来？”胡胖子凑过来，圆脸上写满好奇，他手里还拿着块蛮族特产的烤肉，吃得满嘴流油，“那岂不是能看到俺以后能不能成为像胖爷这样的大人物？比如……坐拥万贯家财，灵火升级成传说中的混沌之火？”
雷破军一巴掌拍在他后脑勺，打得胡胖子“哎哟”一声，烤肉都差点掉地上。
“就你那点出息，”雷破军嗤笑，露出两排白牙，“能看到的怕是以后被灵火炸得满脸黑灰，躲在角落里哭着找娘的模样。”
“你才找娘呢！”胡胖子梗着脖子反驳，却引来众人一阵哄笑。
甲板上的气氛因这打闹轻松了不少，冲淡了几分前往葬神渊的凝重。
说笑间，灵舟已抵达断界河畔。河水呈现出奇异的紫黑色，像是被墨汁染过，却又透着隐隐的流光。
水面上漂浮着无数闪烁的光点，大的如拳头，小的似萤火，仿佛是被斩断的时空碎片，凑近了看，还能隐约看到光点里闪过模糊的人影与画面。
河面上没有桥梁，只有一艘破旧的木船在岸边摇曳，船身斑驳，露出里面的朽木，却在湍急的河水中稳如磐石。
船头坐着一位身着蓑衣的老翁，头戴斗笠，正闭目垂钓，鱼竿是根普通的竹杆，上面连鱼钩鱼线都没有，只有一根光秃秃的杆尖垂在水面上。
“这老头看起来不简单。”血影站在船舷边，目光紧盯着老翁，手中的血刃在阳光下泛着冷光，微微颤动，“他身上没有任何灵力波动，就像个普通的凡人。可我靠近时，血刃却在预警，这种心悸的感觉，比面对那两个灵尊境护法时还要强烈。”
林渊走上前，对着老翁拱手道：“前辈，我等欲过河前往葬神渊，不知能否搭乘您的船？”
老翁缓缓睁开眼，斗笠下露出一双浑浊的眸子，眼白上布满血丝，却仿佛能看透人心。
他没有说话，只是指了指船舷边的一块木牌，木牌被河水浸泡得发胀，上面用刀刻着“过河者，需付船资”六个字，字迹苍劲，带着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韵味。
“不知前辈要何种船资？”林渊问道，心里隐隐觉得这船资不会是寻常的灵石或宝物。
老翁咧嘴一笑，露出泛黄的牙齿，笑容里带着几分古怪：“简单，每人回答我一个问题，答对了便渡你们过河，答错了……”他顿了顿，目光扫过紫黑色的河面，“就留下当我的鱼饵。”
众人对视一眼，都从彼此眼中看到了凝重。
这条件看似简单，却暗藏凶险——谁也不知道他会问什么问题，更不知道“答错”的后果是否真如他所说。
可断界河宽达千丈，河水湍急，又有空间乱流，除了这木船，再无其他渡河之法。
“俺先来！”雷破军第一个上前，他向来不信邪，扛着裂空矛瓮声瓮气地说，“有啥问题尽管问，俺雷破军行得正坐得端，没什么不能说的！”
老翁钓竿一指雷破军，浑浊的眸子似乎亮了些：“你最珍视的东西是什么？”
雷破军想也不想，拍了拍手中的裂空矛，矛身发出沉闷的嗡鸣：“当然是俺这裂地斧！哦不对，是裂空矛！陪俺劈过多少强敌，闯过多少险地，比亲兄弟还亲！”
老翁摇了摇头，竹杆轻轻在水面一点，荡起一圈涟漪：“错。你最珍视的是与同伴并肩作战的情谊，当年在矿脉，你本可独自逃生，却为了掩护弟兄们硬抗灵王境供奉的攻击；在陨星带，你燃烧灵核也不愿后退，是怕拖累大家。斧头长矛不过是工具罢了，没了它们，你照样会为弟兄们挥拳死战。”
雷破军一愣，挠了挠头，黝黑的脸上泛起一丝尴尬，却无法反驳。
老翁挥了挥手，一股柔和的力量将雷破军推到船上，船板连晃都没晃一下。
“虽答错，却有赤子之心，算你过关。”
胡胖子咽了口唾沫，第二个上前，拍着胸脯强装镇定：“尽管问，胖爷我上知天文下知地理……呃，至少知道灵火怎么烧最旺，爆炎弹怎么配威力最大！”
老翁笑道：“你此生最大的愿望是什么？”
“当然是炼出天下第一的爆炎弹，让所有不服胖爷的人都尝尝被炸得屁滚尿流的滋味！”胡胖子得意洋洋地扬了扬下巴，仿佛已经看到了那场景。
“错。”老翁摇头，眸子看向胡胖子腰间挂着的一块不起眼的木牌，“你最大的愿望是找到失散多年的妹妹。当年你偷偷在药铺炼药，炸了掌柜的丹炉，也是为了给她炼治腿疾的丹药。那块木牌，是她留给你的唯一信物吧？”
胡胖子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像是被施了定身咒。
他下意识地摸了摸腰间的木牌，那是块普通的桃木牌，上面刻着个歪歪扭扭的“胖”字。
他眼圈渐渐泛红，吸了吸鼻子，没再说什么，默默走上船。
接下来是风轻舞，她抱着长鞭，神色平静地站在老翁面前。
老翁问她：“你最遗憾的事是什么？”
风轻舞沉默片刻，长鞭在指尖轻轻缠绕，最终轻声道：“当年家族进入秘境寻找风灵珠，我因年幼被留下。后来秘境关闭，他们再没出来。我最遗憾的是，没能与他们一起进入秘境，如今不知他们是否还活着。”
老翁点头，竹杆在水面划出一道弧线：“答对了。你的家人尚在，只是被困在秘境深处的一处时间乱流中，那里的时间流速与外界不同，于他们而言，不过才过去数月。有缘自会相见。”
风轻舞眼中泛起泪光，深深躬身道谢后，提着裙摆走上船。
轮到苏瑶时，老翁的眼神突然变得锐利起来，仿佛能穿透人的灵魂：“你是谁？”
这个问题看似简单，却让苏瑶脸色微变。
她握着灵液碗的手指微微收紧，冰眸中闪过挣扎——这个问题，连她自己都曾困惑多年。
她沉默良久，最终像是下定了决心，轻声道：“我是苏瑶，星辰阁的弟子，也是光族遗落在外的后裔，体内流着界外之主的血脉。我一直在寻找自己的身世，也在寻找守护上界的力量。”
老翁眼中闪过一丝讶异，随即点了点头：“答对了。你的身世藏着大秘密，关乎光族的兴衰与界外之主的传承，到了葬神渊自会揭晓。”
苏瑶上船后，老翁看向凌霜，语气又恢复了平和：“光族守护者，你守的究竟是传承，还是执念？”
凌霜握紧长剑，剑身在阳光下泛着冷光，她坦然道：“既是传承，也是执念。光族世代守护界外之主的传承，从出生起，这便是我们的使命，早已融入骨血，分不清了。若非要区分，或许执念更甚——我坚信传承能拯救上界，哪怕付出一切也在所不惜。”
“答对了。”老翁笑道，竹杆轻晃，“执念亦是动力，能助你在绝境中走得更远。但切记，过则成魔。”
凌霜点头，收剑入鞘，走上木船。
石敢当鼓起勇气上前，小手紧紧攥着矿工刀，指节都有些发白。
他虽害怕，却还是仰着小脸，迎上老翁的目光。
老翁的眼神温和了许多，问道：“你害怕吗？”
石敢当用力摇头，声音还有些稚嫩，却异常坚定：“不怕！家父说过，越是害怕越要往前冲，才能报仇，才能保护想保护的人！刚才在蛮族部落，我怕得腿都软了，可看到林前辈他们在战斗，我就想，我也不能退缩！”
“答对了。”老翁眼中闪过赞许，“勇者并非无惧，而是虽惧仍敢前行。你有此心，未来可期。”
最后轮到林渊，老翁竟站起身，第一次收起了笑容，斗笠下的目光异常凝重：“界主令继承者，你可知逆道的真谛是什么？”
林渊心中剧震，这个问题直击《九转逆道经》的核心，也是他一直以来的困惑。
他闭目沉思，过往的经历如潮水般涌上心头——从下界矿脉的挣扎求生，到残界的九死一生，再到上界的步步惊心。
逆道并非一味与天争、与地斗，在狱主残魂的逼迫下，他学会了以空间法则避其锋芒。
在星塔悟道时，他明白了循序渐进而非强行突破。
在蛮族部落，他借界外之主的力量，却守住了自己的本心……
“逆道并非逆天。”林渊睁开眼，眸中四色法则流转，混沌星力在指尖凝结成一道太极般的光晕，“天有天道，地有地理，而人亦有道。逆道是不盲从天道，不困于地理，遵循本心，不为外物所拘，在既定的道路上走出属于自己的道。就像这断界河，看似斩断了前路，实则暗藏渡河之法，这才是逆道的真谛。”
老翁哈哈大笑，笑声在河畔回荡，竟让湍急的河水都平静了几分。
他拍着林渊的肩膀，力道不轻，却带着赞许：“好一个遵循本心！答对了！多少年了，终于有人能明白这个道理。”
他跳上木船，撑开船桨，“上来吧，我送你们过河。”
木船缓缓驶离河岸，没有船帆，没有动力，却在紫黑色的河水中平稳前行。
河水中的光点在船舷边流转，如同无数萤火虫环绕，渐渐映照出众人未来的片段——雷破军手持巨斧站在尸山之上，身后是欢呼的蛮族战士。
胡胖子身边围着一群孩童，正手把手教他们炼药，脸上满是慈爱。
风轻舞与族人相拥而泣，秘境的大门在他们身后缓缓关闭。
苏瑶沐浴在璀璨的星光中，眉心浮现出光族的图腾。
石敢当手持长刀，守护着一方安宁的村寨，眼神坚毅如磐石。
凌霜的剑光斩断了噬界族的黑色旗帜，光族的圣歌在战场回荡。
而林渊的身影则笼罩在混沌光芒中，看不真切，只能隐约看到他站在一座巨大的宫殿前，身前是深渊，身后是万族。
“这些只是可能，并非定数。”老翁的声音在河风中回荡，带着几分缥缈，“未来就像这河水，看似有固定的流向，却会因一块石头、一阵风而改变。最终走向何方，全凭你们自己的选择。”
林渊望着河面，感受着断界河特有的时空之力——时间的沧桑与空间的变幻交织在一起，涌入他的识海。
灵核中的混沌灵力竟开始自发运转，空间法则与时间之力产生共鸣，脑海中闪过无数感悟：空间并非一成不变，时间也并非线性流淌，两者相互依存，互为表里……
他知道，渡过这条河后，不仅是地域的跨越，更是自己道途的新起点。灵师境的门槛，已在他眼前缓缓开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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