哀牢山的活死人

周三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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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7章 余烬未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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汽车的引擎声像只疲倦的虫,在柏油路上爬。

苏青醒时,窗外的天已经擦黑,路灯的光晕在玻璃上拉成模糊的线,像没干透的泪痕。陈默靠在她肩头,呼吸均匀,睫毛在眼下投出浅浅的影,像蝶翅停驻。

怀里的念安醒着,睁着那双异色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车窗。玻璃映出它的脸,左眼黑如深潭,右眼绿似初春的潭水,胸口的锁阳花泛着极淡的金,像块藏在衣料下的玉。

“醒了?”陈默的声音带着刚醒的沙哑,指尖轻轻碰了碰她的手背,像片羽毛扫过。

苏青嗯了一声,往他怀里缩了缩。车座的皮革有点凉,他的体温透过衣料渗过来,暖得像贴着个小炭炉。“还有多久到市区?”

“快了,导航说还有二十分钟。”陈默抬头看了眼前面的路,车灯劈开夜色,照亮路边的野草,“先去我家吧,我哪有地方住。”

苏青没说话,只是低头看念安。小家伙的手正抓着她的手指,软乎乎的,指腹上有层薄茧,不像婴儿该有的细腻,倒像常年握着什么东西磨出来的。

她心里忽然窜起一丝莫名的慌,像被细针扎了下。

汽车拐进市区时,霓虹的光涌进来,在念安脸上明明灭灭。它右眼的绿光似乎亮了些,盯着窗外掠过的高楼,眼神里有种不属于婴儿的审视,像在丈量这片陌生的土地。

“它好像对这里很感兴趣。”苏青轻声说,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念安胸口的锁阳花。

陈默低头看了眼,笑了笑:“大概是第一次见这么多灯。”他伸手想碰念安的脸,却被小家伙偏头躲开,像只警惕的小兽。

陈默的手僵在半空,眼里的笑意淡了些。“这小东西,倒认生。”

苏青没接话。她注意到,念安躲开时,胸口的锁阳花闪了下,金芒里掺了丝极细的黑,快得像错觉。

车停在一栋老楼下。墙皮有些剥落,露出里面的红砖,像老人皲裂的皮肤。楼道里的灯忽明忽暗,声控开关大概坏了,跺了跺脚,只换来一声垂死的“吱呀”,像快散架的骨头在哼。

“委屈你了。”陈默抱着念安,替苏青拎过背包,“地方不大,胜在清净。”

楼梯扶手积着薄灰,摸上去涩得像砂纸。苏青走在后面,看着陈默的背影,他脖颈的藤蔓已经淡成几乎看不见的绿,像退潮后留在沙滩上的水痕。

可她总觉得,那藤蔓没彻底消失,只是藏得更深了,像埋在土里的根,等着某个时刻重新钻出来。

陈默的家在三楼,两居室,家具旧得发沉,木柜的边角被磨得发亮,像被无数只手摩挲过。客厅的墙上挂着张照片,是个穿军装的老人,眉眼和陈默很像,正对着镜头笑,背景是哀牢山的轮廓,模糊得像团雾。

“我爷爷。”陈默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声音低了些,“去世前一年拍的。”

苏青的目光在照片上顿了顿。老人的胸前别着枚徽章,形状像朵锁阳花,红得刺眼。“他也……”

“嗯,当年守过城池。”陈默把念安放在沙发上,转身去倒水,“这房子是他留下的,我偶尔回来住。”

念安在沙发上爬了两步,停在茶几边,伸手去够桌角的一个铁盒。盒子是老式的饼干盒,锈迹斑斑,上面画着褪色的牡丹,像失了水分的花。

“别动那个。”陈默的声音突然提高,像被踩了尾巴的猫。

念安被吓了一跳,缩回手,右眼的绿光闪了闪,带着点委屈,又有点不服气,像个被训斥的孩子。

苏青的心沉了沉。陈默的反应太反常了,像那铁盒里藏着什么见不得人的秘密。

陈默倒水的手在抖,玻璃杯碰撞的声音在安静的屋里格外清晰,像敲在心上的鼓。他把水杯递给苏青时,指尖的温度烫得她缩了缩。

“里面是爷爷的遗物,没什么好看的。”他的声音有点硬,像被砂纸磨过。

苏青没接水杯,只是盯着那个铁盒。盒盖的缝隙里,似乎透出点淡金色的光,像锁阳草的根须在里面蠕动。“是不是和哀牢山有关?”

陈默的脸色白了白,像被戳中了痛处。“都过去了。”

“过不去。”苏青的声音很轻,却带着股韧劲儿,“念安胸口的花还在亮,你脖颈的藤蔓没消失,我们都带着哀牢山的东西,怎么可能过去?”

她走过去,蹲在念安身边。小家伙正用手指抠铁盒的缝隙,指甲缝里渗出点淡金色的粉,像锁阳草磨成的末。

“让我看看。”苏青伸手去碰铁盒。

“别碰!”陈默一把抓住她的手腕,力气大得像要捏碎她的骨头,眼里的光乱得像团火,“那里面的东西会伤人!”

苏青被他抓得生疼,却没挣开。她看着他的眼睛,右眼的黑瞳里映着铁盒的影子,像在恐惧什么。“是和‘回响’有关,还是和雾母有关?”

陈默的手猛地松了,像被烫到一样。他后退半步,背对着她,肩膀微微发颤,像寒风里的树叶。“是……是爷爷当年从沉池底捞上来的。”

苏青打开铁盒时,一股熟悉的气味飘出来——腐叶混着锁阳草的香,是哀牢山深处的味道,比沉池边的更浓,像被压缩了二十年。

里面没有金银珠宝,只有一捧灰,黑中带金,像烧尽的草木灰里掺了碎金。灰里埋着半块玉佩,裂成了两半,断面还沾着点暗红,像干涸的血。

玉佩的形状,是朵锁阳花。

“这是……”苏青的指尖刚碰到玉佩,就被烫得缩回手,像触到了烧红的铁。

“外婆的。”陈默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低得像叹息,“爷爷说,当年他和外婆在沉池边设下封印,外婆把这玉佩掰了一半给他,说‘若有一天封印破了,凭这半块玉,陈家后人要护苏家后人周全’。”

苏青捏起那半块玉佩,断面的棱角硌得指腹生疼。玉质温润,却透着股寒气,像裹着二十年的风霜。她忽然想起外婆手腕上空空的银镯子,原来她留下的,不止是那个铁笼里的假象。

“这灰是什么?”

“锁阳草烧成的。”陈默走过来,目光落在灰上,像在看什么珍贵的东西,“爷爷说,这是用最后一批靠雾母气息生长的锁阳草烧的,能暂时压制那些不干净的东西,包括……‘回响’可能失控的力量。”

苏青的心猛地一跳,像被什么撞了下。他早就知道念安可能失控?

她低头看念安,小家伙正盯着那捧灰,右眼的绿光剧烈地闪烁,像在对抗什么,胸口的锁阳花金得刺眼,几乎要冲破衣襟。

“它怕这个。”苏青的声音发紧,“这灰能伤到它?”

“不知道。”陈默摇摇头,伸手把铁盒盖好,“爷爷没说,只让我好好收着,不到万不得已,不能打开。”

铁盒合上的瞬间,念安胸口的金光淡了些,呼吸也平稳了,只是右眼的绿光里,多了点说不清的冷,像结了层薄冰。

夜渐渐深了。

苏青躺在客房的床上,怎么也睡不着。隔壁房间的动静很轻,陈默抱着念安,大概也没睡,偶尔传来小家伙咿咿呀呀的声音,像只不安分的虫。

她摸出那半块玉佩,放在掌心。月光透过窗帘的缝照进来,在玉上投下细碎的影,断面的暗红在夜里格外清晰,像还在渗血。

手机突然震动了一下,是条陌生号码的短信,只有三个字:

“它来了。”

苏青的血液瞬间冻住,像掉进了冰窖。她猛地坐起来,盯着手机屏幕,那三个字在黑暗里亮得像鬼火。

谁发来的?

“它”指的是谁?是沉池里没烧干净的雾母残念,还是……念安?

隔壁的咿呀声突然停了。

苏青屏住呼吸,握紧玉佩,指尖因为用力而发白。空气里似乎飘来一股熟悉的味,很淡,像锁阳草腐烂的甜,从门缝里钻进来,缠在她的脚踝上,像条冰凉的蛇。

她轻轻推开门,客厅的灯没开,只有月光从窗棂漏进来,在地板上画着斑驳的影。

陈默的房门虚掩着,一条缝里透出微光,不是念安胸口的金,是种阴冷的绿,像哀牢山深处的毒沼。

苏青的心跳得像打鼓,一步一步挪过去,每一步都踩在自己的呼吸声上,响得吓人。

她透过门缝往里看。

陈默躺在床上,似乎睡着了,眉头紧锁,像在做噩梦。念安站在床边,背对着她,小小的身子绷得像根弦,胸口的锁阳花绿得发黑,像淬了毒。

它在盯着陈默的脖颈。

那里的藤蔓不知何时又冒了出来,淡绿色的,像条苏醒的蛇,正顺着皮肤往上爬,离陈默的咽喉只有寸许。

而念安的手里,捏着一撮灰——是铁盒里的锁阳草灰,正顺着指缝往下掉,落在床单上,烧出一个个细小的黑洞,像被虫蛀过。

“念安!”苏青忍不住低喊,声音在喉咙里卡着,像被什么堵住。

念安猛地回头,右眼的绿光像两束激光,直直射向她,里面没有了往日的懵懂,只有冰冷的恶意,像换了个人。

它张开嘴,发出的却不是婴儿的啼哭,是种尖锐的嘶鸣,像沉池里巨大的茧裂开时的声音,带着股腥甜的腐味。

陈默被惊醒,睁开眼的瞬间,正好看见念安手里的灰落在自己脖颈的藤蔓上。

“滋啦——”

藤蔓像被泼了硫酸,瞬间变黑、卷曲,发出焦糊的味,陈默疼得闷哼一声,额头上滚下冷汗,像刚从水里捞出来。

“抓住它!”陈默嘶吼着,伸手去抓念安,却被小家伙灵活地躲开,像只训练有素的猫。

念安的目标不是陈默,是苏青手里的半块玉佩。它像道绿色的闪电,直扑过来,小小的身子带着股惊人的力道,撞得苏青踉跄后退,撞在墙上,疼得眼冒金星。

玉佩掉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响,像块碎裂的冰。

念安扑过去,用脚踩着玉佩,右眼的绿光死死盯着那半块玉,喉咙里发出威胁的低吼,像护食的兽。

苏青这才看清,它的脚底板上,沾着点黑色的泥,是哀牢山沉池底的那种淤泥,腥气正顺着鞋底漫开来,在地板上留下小小的黑印,像滴落在雪上的墨。

它根本不是跟着他们出山的。

它是自己回来的。

或者说,它一直带着沉池的东西,像颗埋在他们身边的雷,等着炸开的时刻。

“它不是念安。”苏青的声音发颤,指尖摸到身后的开关,猛地按下。

客厅的灯亮了,惨白的光浇下来,照亮念安扭曲的脸。它胸口的锁阳花彻底变成了黑色,像朵枯死的毒花,根须正顺着皮肤往外钻,淡金色的,缠上它的手腕,像副发光的镣铐。

“它是‘回响’的另一面。”陈默捂着脖子走过来,脸色惨白如纸,脖颈的藤蔓已经焦黑,像块烧糊的布,“守墓人没骗我们,‘回响’是钥匙,但钥匙能开锁,也能……毁掉锁。”

念安嘶鸣着,突然转身扑向阳台,小小的身子撞碎玻璃,发出刺耳的响,碎片像飞溅的星。它落在楼下的草地上,回头看了他们一眼,右眼的绿光里映着整栋楼的影子,像在标记猎物。

然后,它转身冲进夜色,胸口的黑花在黑暗里亮得像盏鬼灯,很快消失在巷子深处。

苏青追到阳台时,只闻到空气中残留的腥甜,像沉池底的淤泥被翻了上来。楼下的草地上,留着一串小小的脚印,沾着黑色的泥,一路延伸向远处的路灯,像条引路的蛇。

陈默的手按在她肩上,掌心的汗湿冷,像刚从冰水里捞出来。“它去找那半块玉佩了。”

苏青猛地回头,心脏像被攥住。“什么?”

“爷爷的日记里写过,外婆的玉佩是成对的,另一半……在当年参与封印的另一个人手里。”陈默的声音抖得厉害,“那个人的后人,现在就住在市区,开了家中药铺,叫‘锁阳堂’。”

苏青的脑子嗡的一声,像被重锤砸中。

中药铺。

锁阳堂。

她忽然想起少年说过的话,他说跟着老婆婆生活,老婆婆去世前,让他去找“守墓人”,还留下一个药箱,里面全是晒干的锁阳草。

那个老婆婆,会不会就是当年那个人的后人?

而念安要找的,会不会就是少年?

或者说,少年手里,藏着另一半玉佩?

手机又震动了一下,还是那个陌生号码,这次是个地址,后面跟着一句话:

“它要凑齐两块玉,打开沉池底的余烬。”

沉池底的余烬。

苏青想起铁盒里的灰,想起那些被烧黑的锁阳草,突然明白了——雾母的本体虽然被封印,但它的力量像烧不尽的灰烬,藏在沉池底的根须里,而那对玉佩,就是点燃余烬的火。

念安不是在害怕那半块玉,是在渴望它。

它要的从来不是成为新的封印,是要继承雾母的力量,用两块玉佩做引,让沉池底的余烬复燃,把整个城市变成新的哀牢山。

“去锁阳堂。”苏青抓起外套,指尖因为用力而发白,“我们必须在它之前找到那半块玉。”

陈默点头,抓起车钥匙,脖颈的焦黑藤蔓下,隐约有淡绿色在蠕动,像新的根须正要钻出来。“还有少年,他可能也在那。”

汽车再次冲进夜色时,苏青看着后视镜里渐渐缩小的老楼,心里像压着块冰。

念安胸口的黑花,像颗种子,在他们以为结束的时候,落进了城市的土壤。

而他们,亲手把这颗种子带了回来。

车窗外的霓虹依旧闪烁,却在苏青眼里变成了城池边的鬼火,明明灭灭,照得人心头发冷。她摸出手机,那个陌生号码再也没发来信息,像从未存在过。

但她知道,对方一直在看着,像躲在哀牢山深处的眼睛,盯着这场刚刚开始的追逐。

锁阳堂的灯还亮着。

木质的牌匾在路灯下泛着暗红,像块凝固的血。门虚掩着,里面透出中药的苦香,混着点若有若无的腥气,像锁阳草腐烂的味道。

苏青和陈默站在巷口,看着那扇门,像看着张半开的嘴,等着吞噬什么。

“进去吗?”苏青的声音发紧,指尖的玉佩残片硌得生疼。

陈默没说话,只是从怀里摸出个小小的布包,打开来,是铁盒里剩下的锁阳草灰,黑中带金,像捧没烧透的余烬。

他往苏青手里塞了一半:“若它在里面,这东西能暂时困住它。”

苏青握紧那捧灰,指尖被烫得发麻,像握着团跳动的火。

就在这时,门“吱呀”一声开了道缝,里面传来少年的哭喊,尖利得像被什么东西咬住:

“别碰它!那是婆婆留下的!”

紧接着,是念安的嘶鸣,比在老楼里更凶,带着股得逞的兴奋,像毒蛇吐信。

陈默拉着苏青冲进去时,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幅景象——

少年被推倒在药柜边,额头淌着血,手里紧紧攥着半块玉佩,和苏青那半块一模一样,断面能严丝合缝地拼在一起。

念安站在他面前,小小的身子悬浮在半空,胸口的黑花亮得刺眼,无数根淡金色的根须从它身上钻出来,缠向少年手里的玉佩,像贪婪的蛇。

药柜上的锁阳草标本正在枯萎,绿色的叶子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黑,像被抽走了所有生气。空气中的中药味彻底被腥甜取代,浓得化不开,像沉池底翻涌的淤泥。

“放开他!”陈默将手里的锁阳草灰猛地撒过去。

灰粉在空中散开,像道金色的网,罩向念安。小家伙发出一声凄厉的嘶鸣,悬浮的身子猛地坠落在地,根须被灰粉烫得蜷缩,发出“滋滋”的响,像被点燃的引线。

“念安!”苏青忍不住喊,声音里带着连自己都没察觉的心疼。

这声喊像道符咒,念安右眼的绿光闪了闪,竟有了瞬间的迟疑,胸口的黑花也淡了些,露出底下隐约的红,像被灰烬盖住的火星。

就是现在!

陈默扑过去,一把将少年拉到身后,苏青趁机捡起他掉在地上的半块玉佩。两块残玉在她掌心相碰,发出清脆的响,断面瞬间贴合,像从未分开过。

合二为一的玉佩发出耀眼的红光,像团燃烧的火,将整个药铺照得如同白昼。念安被红光逼得连连后退,撞到药柜,玻璃罐摔了一地,药草混着玻璃碴,像场破碎的雨。

“它在怕这玉佩!”苏青喊道,举起合璧的玉佩,红光更盛,“这才是真正的封印!”

念安的嘶鸣变成了呜咽,小小的身子缩在墙角,像只被暴雨淋湿的猫。胸口的黑花在红光中寸寸碎裂,化作点点黑灰,被风吹散。露出的锁阳花重新染上金红,像被洗去了污垢。

它的眼睛渐渐恢复了往日的清澈,左眼黑如深潭,右眼绿似春溪,望着苏青的眼神里,重新蓄满了懵懂,像个迷路的孩子。

“苏青……”陈默的声音带着疲惫,“它好像……变回来了。”

苏青握着玉佩,手却在抖。她看着墙角的念安,小家伙正伸出手,怯生生地朝她够来,指尖的淡金色根须温顺地蜷着,像认错的孩子。

可刚才那瞬间的恶意,那胸口的黑花,那来自沉池底的淤泥……都不是幻觉。

这到底是个孩子,还是个披着孩童外衣的怪物?

少年从陈默身后探出头,额头上的血滴在药柜上,像朵绽开的红。“它……它刚才说,要去找沉池底的‘妈妈’。”

沉池底的妈妈?

苏青和陈默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惊悸。

是雾母?还是……被裹在巨大茧里的外婆?

念安突然哭了起来,不是之前的嘶鸣,是委屈的、带着奶气的哭,小手拍着胸口,像是在说什么。苏青走近些,闻到它身上的奶香里,混着淡淡的玉佩红光的暖,像被净化过的空气。

“它好像很难受。”苏青的声音软了些,蹲下身,把玉佩递到它面前,“你是不是想起什么了?”

念安的小手抓住玉佩的边缘,冰凉的玉质似乎让它安定了些,哭声渐渐小了。它抬起头,右眼的绿光轻轻闪烁,映出药铺墙上挂着的一幅画——画的是哀牢山的沉池,池边开满锁阳花,像片燃烧的海。

“它在看那幅画。”陈默凑过来,“这画……”

“是婆婆画的。”少年突然开口,声音还有点抖,“她说这是她年轻时住过的地方,池底有‘活的余烬’,能让失去的人‘回来’。”

活的余烬。

回来。

苏青的心像被什么东西攥紧了。守墓人说雾母想解脱,爷爷说锁阳草灰能压制邪祟,少年的婆婆说余烬能让失去的人回来……

他们都在说一部分真相,像拼凑一幅破碎的拼图,却没人知道完整的画面是什么。

玉佩的红光渐渐淡了,念安胸口的锁阳花重新变回淡金,像块安静的玉。它打了个哈欠,往苏青怀里钻,小手紧紧攥着玉佩的一角,像抓住救命的稻草。

“它累了。”苏青把它抱起来,小家伙很快就睡着了,呼吸均匀,像只无害的小猫。

药铺外传来鸡叫,天快亮了。

少年给他们找了间休息室,里面堆着些晒干的锁阳草,捆得整整齐齐,像堆金色的柴。“婆婆说这些草要留着,等‘该来的人’来了,烧成灰,能‘镇住场子’。”

陈默看着那些锁阳草,眉头紧锁。“你婆婆……到底是什么人?”

“我不知道。”少年摇摇头,“她只说自己姓秦,年轻时在哀牢山待过,认识守墓人,也认识……一个姓苏的女人和一个姓陈的男人。”

姓苏的女人,姓陈的男人。

是外婆和爷爷。

苏青抱着熟睡的念安,忽然觉得这一切像场轮回。外婆和爷爷的约定,守墓人和雾母的纠缠,少年的婆婆和这些锁阳草……都绕着哀牢山,绕着沉池,绕着这对玉佩,打了个二十年的结。

而现在,结似乎松动了,却露出了更深的缠绕。

“天亮后,我们去沉池。”陈默的声音很沉,像做了个艰难的决定,“必须弄清楚余烬是什么,它想让谁回来。”

苏青点头。她低头看念安,小家伙的眉头在睡梦中皱着,像在做什么不安稳的梦。玉佩被它压在胸口,隐约透出点红,像颗跳动的小心脏。

她忽然想起守墓人最后那句话——锁阳花的花语是回家。

可如果家早就变成了埋着余烬的坟墓,回去,到底是救赎,还是毁灭?

天亮时,药铺的门被推开了。

一个穿青布衫的老人站在门口,手里拄着根拐杖,杖头雕着朵锁阳花,红得像血。他看着苏青怀里的念安,又看了看陈默脖颈的藤蔓,最后目光落在苏青掌心的玉佩上,浑浊的眼睛里闪过一丝清明。

“该来的,终究来了。”老人的声音像磨过的石头,“跟我来,带你们看样东西。”

他转身走进内堂,拐杖敲击地面的声音笃笃作响,像在倒计时。

苏青抱着念安,陈默握着那半捧锁阳草灰,跟着老人往里走。少年跟在最后,手里紧紧攥着一把小刀,像在防备什么。

内堂的墙上挂着幅画像,画中是个穿红衣的女人,眉眼和苏青有七分像,怀里抱着个婴儿,站在沉池边,胸口的锁阳花红得耀眼。

是外婆。

画像下方的柜子里,放着个小小的木盒,和陈默家的铁盒很像,只是上面没画牡丹,画的是两朵纠缠的锁阳花,一朵红,一朵金。

老人打开木盒,里面没有灰,只有一沓泛黄的日记,和一张黑白照片。

照片上,外婆和爷爷站在沉池边,中间站着个穿青布衫的年轻姑娘,眉眼和眼前的老人很像,手里也拄着根锁阳花拐杖。

“她是我姐姐,少年的婆婆。”老人的声音带着点哽咽,“当年,我们三个一起守沉池,一起……种下第一株锁阳草。”

日记里的字迹很娟秀,是少年婆婆的。

苏青翻开第一页,日期是二十年前,字迹里还带着少女的活泼:

“今日,苏姐姐(外婆)说,雾母的本体藏在池底,像团烧不尽的余烬,要用我们三人的血和锁阳草的根,才能压住。陈大哥(爷爷)说,若有一天余烬复燃,就让后人带着玉佩和锁阳草灰来,用‘回响’做引,彻底浇灭它。”

翻到中间,字迹开始颤抖:

“苏姐姐被余烬缠上了,她说自己快成雾母的容器了,让我和陈大哥逃。陈大哥不肯,说要陪她到最后。我偷偷藏了半块玉佩,想着万一……”

最后一页的日期,是十年前,字迹已经很潦草:

“陈大哥去世了,苏姐姐彻底被困在茧里。余烬越来越旺,我养的锁阳草快压制不住了。守墓人说,要等‘回响’出生,才能有转机。可‘回响’到底是钥匙,还是新的余烬?我不敢想……”

日记的最后,画着个小小的锁阳花,旁边写着一行字:

“余烬烧不尽,春风吹又生。”

苏青合上书,手在抖。

原来当年守沉池的,不止外婆和爷爷,还有少年的婆婆和眼前的老人。

原来他们早就知道“回响”的存在,也早就知道它可能带来的危险。

原来所谓的“余烬”,就是雾母本体的力量,藏在沉池底,靠锁阳草和外婆的血肉维持,等着有一天被点燃,让雾母以新的形式“回来”。

而念安,就是那可能点燃余烬的火种。

老人看着念安,眼里的浑浊渐渐散去,露出点悲伤:“它胸口的花,红的时候是苏姐姐的血,金的时候是陈大哥的根,黑的时候……是余烬的气。它不是任何人的孩子,是我们三个和雾母的‘回响’,是善与恶、生与死缠在一起的结。”

陈默的脸色白了,像被抽走了所有力气。“所以……我们带它出来,其实是把余烬的火种带出来了?”

“是,也不是。”老人叹了口气,“余烬早就想出来了,你们只是给了它一个机会,一个……选择的机会。”

选择?

苏青低头看怀里的念安,它还在睡,胸口的锁阳花忽明忽暗,像在做着艰难的抉择。

是选择成为新的封印,还是选择点燃余烬,让雾母“回来”?

或者说,它根本没有选择,只是被余烬操控的傀儡?

“它醒了。”陈默突然说。

念安睁开了眼睛,这次没有异色,左眼和右眼都是淡淡的金,像浸在锁阳草的汁液里。它伸出手,指向沉池的方向,又指了指苏青手里的玉佩,最后指了指自己的胸口。

“它想去沉池。”苏青的声音很轻,像在陈述一个事实。

老人点点头,眼里的悲伤更浓了:“该了结的,总要了结。余烬藏在池底的根须里,只有它能找到,也只有它能……决定烧不烧。”

陈默握紧了手里的锁阳草灰,指节泛白:“如果它选择烧呢?”

老人沉默了,拐杖头的锁阳花在晨光里泛着冷光。

少年突然开口,声音很轻,却很坚定:“婆婆说过,锁阳花有两面,一面是生,一面是死。余烬也一样,能烧尽一切,也能……让新的东西长出来。”

新的东西。

苏青想起哀牢山岸边重新盛开的锁阳花,想起陈默脖颈重新泛绿的藤蔓,想起念安胸口那朵时明时暗的花。

或许,根本没有绝对的善与恶,只有不断循环的生和死,像锁阳花年复一年地开,年复一年地谢。

念安抓住苏青的手指,往沉池的方向拉,小小的手带着不容置疑的力气,像在指引方向。

苏青看向陈默,他的眼里没有了恐惧,只有一种平静的决绝,像早已做好了准备。

“走吧。”他说。

老人从柜子里拿出一个布包,递给苏青:“这是最后一批锁阳草,若真到了那一步……”

他没说完,但苏青懂了。

若念安选择点燃余烬,他们就用这最后一批锁阳草,烧出一场彻底的毁灭,让所有的纠缠都化为灰烬。

走出药铺时,阳光正好,照在念安脸上,它的眼睛恢复了异色,左眼黑如深潭,右眼绿似春溪,胸口的锁阳花金红交织,像颗跳动的心脏。

它看着苏青,忽然笑了,咯咯的,像檐角的风铃。

苏青的心轻轻一颤。

或许,这趟回沉池的路,不是终结,也不是开始,只是一场必须完成的告别。

告别外婆和爷爷的执念,告别守墓人和雾母的纠缠,告别少年婆婆的等待,也告别他们自己心里的恐惧。

至于余烬会不会被点燃,念安会做出怎样的选择……

苏青低头,看着念安眼里映出的自己,忽然觉得没那么重要了。

重要的是,他们要一起回去,回到一切开始的地方。

就像锁阳花总要回到泥土里,才能开出新的花。

汽车再次驶向哀牢山,这次的速度很慢,像在丈量着什么。念安趴在车窗上,看着外面掠过的风景,胸口的锁阳花轻轻颤动,像在应和着远山的呼唤。

苏青握着那对合璧的玉佩,掌心的温度暖得像阳光。她知道,沉池底的余烬正在等着他们,像团沉默的火,等着被点燃,或者……被浇灭。

而这场等待的尽头,会是什么?

她不知道。

或许连念安自己,也不知道。

但他们必须去。

因为这是锁阳花的宿命,也是他们的。

车窗外的哀牢山越来越近,轮廓在阳光下清晰可见,像头沉睡的巨兽,正等着苏醒的时刻。

苏青轻轻抚摸着念安胸口的锁阳花,那里的温度,像余烬未熄的暖。

故事,还没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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