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邦还坐在未央宫正殿的主位上,手里的玉爵没放下,酒也没喝完。宴会的喧闹已经散了,人走光了,只剩几盏灯还亮着,映得大殿空荡荡的。
他没动。
刚才那句话——“敬未来”——说得挺响,可心里头有点发空。归义渠那边车队来得太勤,一趟接一趟,连卸货的时间都卡得整整齐齐,像掐着点走的钟表。哪有示好示得这么机械的?
他正琢磨着,张良进来了。
脚步很轻,没带竹简,也没穿正式朝服,就一身常服,袖子微微晃了下,站定在台阶前。
“夜鸟三飞。”他说。
刘邦抬眼。
“不是觅食。”
两人对视一秒,刘邦懂了。宫墙外头,连续三天晚上都有人翻墙,动作干净,路线熟门熟路,不像流民,也不像小偷。
“混进来的?”刘邦问。
“应该是。”张良点头,“伪装成商旅,从互市那边摸进来的。现在人已经在城里了,活动范围不小。”
刘邦把玉爵放在案上,发出一声轻响。他低头看了看手心,白天摸过铁锅留下的温度早就没了,现在只剩一点凉。
“查到是谁?”
“还没抓现行,不敢惊动。”张良声音压低,“但线人发现一个可疑人物,在城南‘醉驼楼’跟一个退值的小吏碰过头。那人账本用五铢钱记账,夹着刀币符号,明显是故意混淆账目层级。这不是做生意,是洗信息。”
刘邦冷笑:“还敢往金融系统里钻?”
“不止。”张良继续说,“他们谈话时提到了‘玉玺启动序列’,这词只有中枢备案过的官员才知道。外人不可能了解,除非有人里应外合。”
殿内安静下来。
刘邦靠在椅背上,手指敲了敲扶手。庆功宴才刚结束,满朝文武还沉浸在边贸开市的喜气里,结果这边已经有敌国密使溜进来,准备掏家底了。
这节奏,太巧了。
“你觉得谁可能有问题?”他问。
“现在不能说。”张良摇头,“一动就会跑。得先布网,等他自己露馅。”
刘邦沉默了几秒,忽然笑了:“格局打开。”
张良没笑。
他知道这四个字一出,事儿就定了。
“你去调资源。”刘邦坐直,“不动明兵,只走暗线。我授权你启用‘狗肉社交系统’,生成协议,让樊哙接手。”
张良点头,转身要走。
“等等。”刘邦叫住他,“别用常规手段。这次咱们不抓人,先看他们想干什么。放点饵出去,让他们自己咬。”
“明白。”张良回身,“我会让线人放出一条假消息,说是萧何正在修订财政模型,核心参数存放在鸿沟支付接口备份节点。”
“行。”刘邦咧嘴,“那就看看,谁对这个感兴趣。”
张良走后,刘邦没起身。他从袖子里摸出一枚五铢钱,在手里来回翻转。铜钱边缘有些磨痕,是流通久了的痕迹。他盯着看了会儿,突然觉得这玩意儿像一把钥匙——能打开国库,也能打开别人的野心。
另一边,樊哙换了身衣服。
铠甲脱了,披了件油腻腻的围裙,头上戴个破斗笠,脚踩草鞋,活脱脱一个西市老摊主。他蹲在自家狗肉摊后面,锅里汤还在冒泡,香味飘得老远。
“今日特供,祖传秘方!”他扯着嗓子喊,“吃了不说谎,说了算数!”
这话听着像吆喝,其实是暗号。
根据“狗肉债生成协议”,只要有人在这摊子上赊账吃肉,系统自动记录交易数据,并反向追踪资金流向。更关键的是,吃狗肉的人会被短暂标记——说服力波动值上升,情绪更容易外露,适合套话。
樊哙一边搅汤一边瞄街口。他知道今晚会有人来。
果然,快到二更天的时候,一个披着灰袍的男人拐进了小巷。他走得慢,东张西望,最后在摊子前停下。
“一碗。”他说。
樊哙抬头看了眼,没多问,盛了一碗递过去。对方掏出几枚铜钱放在桌上,不多不少,刚好够。
“不差钱啊。”樊哙笑呵呵地收钱,“一看就是做大生意的。”
男人没接话,低头吃肉。
樊哙也不急,继续搅锅,嘴里哼着小曲:“驼铃响,马蹄忙,谁在夜里换衣裳……”
男人手顿了一下。
樊哙装作没看见。
这时,另一条线上,吕雉也在查东西。
她在寝宫灯下翻开一本采买账册,一页页翻过去。宫里每天进出的东西都得登记,药材也不例外。最近几批安神丸、清心散的采购量比平时多了三倍,而且都是由同一个太医署名。
她合上账本,嘴角微动。
这种药吃多了会上瘾,但也容易掩盖体味和汗味——适合伪装身份的人长期服用。
她没声张,把账本塞进暗格,转身进了内室。出来时,手里多了块黑布包着的东西,轻轻放进另一个抽屉。
与此同时,张良回到情报房。
他取出一支新竹简,快速刻下几行密语,然后吹灭灯,走出门。夜风吹过来,他站在屋檐下,看着远处长安城的灯火。
那些光点里,有些已经开始移动了。
他摸了摸袖口,里面藏着一道加密令:监控所有近期接触过财政系统的官员出入记录,重点盯三个部门——户部文书司、关防签押房、驿传调度科。
谁要是半夜调档案,或者私自接入云哨终端,立刻上报。
他还加了一条补充指令:一旦发现使用刀币符号做记账偏移的账户,立即冻结并反向溯源。
做完这些,他转身走向未央宫方向。
路上遇到巡逻的卫兵,对方行礼,他点头回应,脚步没停。
他知道,这场戏才刚开始。
敌人以为趁着庆功松懈钻空子,就能悄无声息搞破坏。但他们忘了,刘邦最擅长的从来不是正面打仗,而是等着别人犯错,然后一把掀桌子。
而这一次,他们连桌子在哪都没摸清。
樊哙的摊子还在营业。
那个灰袍男人吃完走了,身影消失在夜雾里。樊哙收拾碗筷,顺手把那几枚铜钱单独包起来,塞进怀里。
他抬头看了看天。
月亮被云遮住了,街上没人了,只有狗肉锅还在咕嘟咕嘟冒着热气。
他低声说了句:“今晚这锅,炖的是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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