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梅念终于看清了对方 —— 或许是对方主动撤去了遮掩，眼前的存在并非人类，而是一头妖兽，更确切地说，是一只神骏的飞禽。它生有九条修长的尾羽，羽梢微微垂落，形态与传说中的凤凰极为相似，只是通体覆盖着纯粹的墨色，连那九条飘曳的尾羽都黑得如同浸染了无尽长夜，先前在黑暗中看不清，原是与周遭融为一体。
那熟悉的声音再次响起，带着几分似笑非笑的意味：“怎么，不认识了？”
梅念喉咙发紧，指着对方的指尖止不住地颤抖，“你、你你……” 一连说了几个 “你”，却半天没能把话说完整。他怎会不认识？这分明是九幽凰 —— 那位曾以自身本源帮他锻淬神魂的仙兽，这份恩情，他这辈子都不可能忘记。
“前辈！” 梅念终于找回自己的声音，语气里满是震惊与急切，“您…… 您怎么会在这里？圣凰果我早就服下了，没法还了。并非晚辈不愿为您寻找冥雀一族，实在是遍寻不得啊！” 他急忙解释，声音里带着一丝焦灼，“便是鬼蜮的修士都对此一无所知，荒域更是踏遍了角落，晚辈真的尽力了……”
九幽凰的黑羽在无形的气流中轻轻颤动，声音平静得像一潭深水：“不必忧心，我早已身死。如今你所见的，不过是我残留在世间的最后一丝执念 —— 那股想要将修行之法传回冥雀一族的执念罢了。”
它顿了顿，继续道，“这些年，我一直隐藏在你的识海深处，除了圣凰果一事，从未对你的人生多加干涉，这点得事先说明。”
梅念这才稍稍定了定神，可心头的疑云更重了：“前辈，那您现在这状态…… 究竟是怎么回事？还有这里，到底是什么地方？” 他望着四周浓得化不开的黑暗，恳切道，“还请前辈先为晚辈解惑。”
九幽凰的金色眼瞳在黑暗中亮起微光，似是带着几分调侃：“你何时变得这般急躁了？从前不管遇上什么险境，不都是一副胸有成竹、从容不迫的模样？怎么今阵脚大乱的感觉？”
梅念苦笑一声，摊了摊手：“前辈有所不知，这般诡异的环境，晚辈真是闻所未闻。更何况如今灵力尽失，便是以我现在的修为，心里也实在没底啊。”
九幽凰抖了抖漆黑的羽翼，尾羽上的磷光在黑暗中流转：“好吧，不逗你了。” 它抬眼望向无边无际的幽暗，声音里带着一种穿透时空的悠远，“此地名唤冥域。世间万物，阴阳相济，孤阴不长，独阳不生 —— 这里便是与你们所居世界截然相反的地域。”
“不管你们叫它元央域、妖域、荒域，名目繁多，” 九幽凰的目光落在梅念脸上，带着几分嘲弄，“可在我们冥域土着眼中，你们生存的区域统统都是‘曦域’。”
“白露未曦的‘曦’？” 梅念下意识接话。
“正是。” 九幽凰颔首，尾羽轻轻扫过地面，“‘曦’者，晨光初露，草木含滋，藏着光明，盛着生机，还有你们那永不停歇的波澜诡谲。” 它话锋一转，羽翼在黑暗中划出一道弧线，“而这冥域，却与曦域完全相反 —— 幽暗乃是底色，沉寂即是常态，连风都懒得掀起波澜。古语说得好，‘冥域藏着过往的尘埃，曦域盛着当下的鲜活，两界相隔，却以生死为桥，各有其序。’”
它停顿片刻，似在回味这话里的深意：“此地既是逝者的终极归宿，亦是生者轮回的起点。我本就来自这里，你在曦域寻不到我的同族，再正常不过。说起来，你其实到过冥域的出口 —— 那条忘川河，可还记得？”
“忘川河……” 梅念一惊，想起鬼蜮那条波澜不惊的河流，上面的摆渡人和乌篷船，没想到那里竟然是冥域的出口，唯一与冥域相关的地方。随后梅念语气里满是沮丧，“可你说这里是逝者的归宿…… 那我这不还是死了？”
九幽凰忽然低笑起来，笑声在黑暗中荡开，竟带着几分暖意：“我又没说曦域之人不能踏足冥域，你慌什么？” 它收敛笑意，眼神变得锐利，“当初那五名大乘修士自爆，其力足以将你碾成齑粉。可他们炸开的灵力洪流，恰好让我捕捉到了冥域的所在。”
“于是我出手将你带至此地，” 九幽凰的尾羽轻轻拂过梅念的肩头，“当然，这必须借他们五人的自爆之力为引。说起来，他们临死前倒也算帮了我一个忙，间接替你完成了对我的承诺。”
梅念怔住了，望着眼前这只通体漆黑的神鸟，忽然觉得那五名修士的自爆，竟像是一场早已写好的宿命。
九幽凰抖了抖尾羽，漆黑的羽翼上磷光闪烁，语气里带着几分不自在：“也是没办法的事。这些年我靠着你的识海温养才得以转醒，勉强凝聚出这丝形体，可早就跟你的识海融合，离得稍远便会魂飞魄散。” 它偏过头，避开梅念的目光，“所以只能把你一并带来 —— 何况你当初服下圣凰果时，答应要帮我寻到冥雀一族的，是吧？”
梅念望着它故作镇定的模样，先前的慌乱竟消了大半，他抬手揉了揉眉心，语气沉了沉：“前辈放心，答应过的事，就算到冥域尽头也会做到。” 他话锋一转，眼底掠过一丝忧色，“只是眼下该如何行事？还有…… 我终究要回曦域去，这里的路，该怎么走？”
九幽凰闻言，它展开羽翼，九条尾羽在黑暗中划出优雅的弧线在梅念身边飞了几圈，笑声里带着笃定：“这样就好。” 它停在梅念前边，磷光映亮梅念的脸，“等办妥了冥雀一族的事，我送你一场天大的机缘，权当是此行的报酬 —— 保管比你在曦域遇到的任何奇遇都要珍贵。”
梅念心头一动，望着神鸟眼中闪烁的精光，忽然觉得这场被迫的冥域之行，或许真藏着意想不到的变数。只是不知道颜芷汐和师傅他们怎么样了，可是到了此地，想归去已然不可能了。只能帮九幽凰完成此事后，寻找出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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