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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海神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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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8章 明为结盟大会而来的玄门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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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清殿前的广场上,原本稍歇的议论声再度涌起,且比先前更显嘈杂。有人三五成群地围在一处,声音压得极低却难掩探究,指尖还不时朝着玄微子的方向虚指。

也有两人并肩而立,眉头紧锁着低声交谈,字句间满是对 “师兄弟情谊” 的揣测;更有性子沉稳些的修士,独自站在角落,一手扶着颌下胡须,目光沉沉地望着石阶上的玄微子,似在反复琢磨其中关节。

而 “玄微子定是早发现了那半妖之子的身份,只念及师兄弟情分,才迟迟不肯揭穿” 的说法,像阵风似的在人群中传开,此起彼伏地落在每个人耳中。

有人对此深信不疑,连连点头附和:“换作是谁,对着多年师兄弟,也狠不下心当众撕破脸!”

也有人带着几分不确定的揣测:“若真是这样,那玄微子掌门倒也算重情,只是这事关玄门隐患,隐瞒下去终究不是办法……”

而反对声里。有人皱着眉高声议论:“若真是念及私情就隐瞒妖脉之事,这般感情用事,将来抗魔到了危急关头,怕不是要因一己之念误了大局!”

也有人带着揣测的语气低语:“要不是今日被人点破,还不知道要瞒到什么时候 —— 保不齐扶摇派还有别的事没说出来,这盟主之位哪能轻易交给他们?”

可这般质疑声没持续多久,便渐渐被另一股声浪压了下去。不少人摇着头反驳:“话也不能这么说,玄微子掌门重情义本就没错,换作是谁,对着多年同门的弟子,也难立刻狠下心来;再说,眼下也没证据证明他是故意隐瞒,何必过早下定论?”

更有人看向玄微子凝重的神色,语气软了几分:“横竖妖脉之事已有御常寺作证,当务之急是定下联主抗魔,纠结过往也无济于事。”

同情与理解的声音越来越响,渐渐将反对声彻底淹没。

扶摇派的华纯子与华清子两位长老听着人群中的议论,原本略带紧绷的脸上缓缓舒展,眼底的欣慰又浓了几分,甚至不着痕迹地交换了个放心的眼神。

一旁的来高天更是喜形于色,嘴角几乎要咧到耳根,双手不自觉地在身侧搓了搓,看向师父的目光里满是激动,那副开心模样,仿佛比师父还要松快几分。

细碎的议论交织着,让广场上的气氛又添了几分复杂的揣测。

就在人群还在为玄微子是否适合担任盟主争论不休、各执一词之际,一道尖锐的声音突然从熙攘人潮中刺出,像把淬了冷意的刀,再次将所有矛头精准对准了玄微子:“即便真如诸位所言,可玄微子掌门身为扶摇派一派之首,执掌门派十余年,难道就从未察觉那盛青鸟身负妖脉?”

话音稍顿,那人语气更添几分诘问,字字清晰地回荡在广场上空:“还是说 —— 您早已知晓此事,只念及与盛青鸟师父的同门情谊,便刻意压下未曾揭穿?亦或是…… 这里头还藏着什么不便言说的隐情?”

此言一出,广场上刚被分散的注意力瞬间如潮水般回拢,那些持反对意见之人和赞许之人尽数聚焦在玄微子身上。先前还在低声议论的众人纷纷住了口,无数道目光落在他身上,有探究、有怀疑,也有几分审视的锐利,连空气都似被这突如其来的诘问凝住,透着几分沉甸甸的压迫感。

玄微子脸上无奈之色更浓,他深深叹息一声,声音带着几分沉重与追悔:“道友所言……唉,此事确实是贫道疏忽。那孩子……青鸟,乃是我那师弟玄真子兄长的唯一遗孤。我那师弟,平生最重情义,想必是顾念兄弟血脉,不忍其孤苦,这才……这才一念之差,隐瞒了孩子的身世,将其收入门下。”

他言语间充满了对师弟复杂的情感,既有痛心,亦有理解。他再次面向广场众人,郑重拱手,腰身微躬:“诸位道友,玄真子师弟此举,虽是出于情义,却大错特成,违背了我玄门戒律,更辜负了天下同道的信任。如今,师弟与其道侣已被我派中长老会收押,静候发落。然,贫道身为掌门,师兄,疏于核查,失察之责,难辞其咎!”

他抬起头,目光坦诚而决绝:“故此,这盟主之位,关乎剿魔大业之统帅,须得德才兼备,令天下同道毫无疑虑者方可担任。贫道既有此污点,实无颜面,亦无力胜任此重任。还望诸位……另举贤能!”

他这番言辞恳切,既未推卸掌门责任,又道出了其中的隐情与无奈,更是主动放弃了争夺盟主的资格,姿态放得极低,反而让一些原本质疑他的人,心中生出了几分不忍与同情。

就在玄微子深陷自责、意欲推拒盟主之位时,扶摇派长老华纯子越众而出。他神色恳切,对玄微子拱手道:“掌门师侄,玄真子顾念兄长血脉,其情可悯,然门规如山,更何况那孩子身负狐妖血脉,此乃不争之事实。掌门师侄您已秉公处置,将玄真子夫妇收押,便是维护了门规的尊严。”

他语气转为坚定,“掌门师侄您重情重义,更勇于担责,正是我扶摇派之幸。我等门人,必当竭尽全力,辅佐掌门,共渡难关,将我扶摇派治理得更好!”

裴神符亦适时开口,声音温和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玄微子掌门,贵派华纯长老所言极是。你门中长老尚且如此信任于你,你更不应妄自菲薄,轻言推托了。眼下玄门正值用人之际,需要你这般敢于担当的领袖。”

然而,就在气氛稍缓,众人以为此事将告一段落时,朱雀门田掌门却再次发声,将话题引向了一个更深的层面。他目光锐利,看向玄微子:“玄微子掌门,据田某所知,那盛青鸟之母,那只狐妖,便是十八年前助朔方节度使杨宝藏缉拿妖物、夺回大明宫宝物之人。而且,传闻当时那狐妖手中,持有一件上古神物——阴阳鼎。”

他刻意顿了顿,让“阴阳鼎”三字在寂静的广场上回荡,引得众人眼中皆露出惊异与贪婪之色。

“阴阳鼎” 三字刚从田掌门口中落下,广场上原本还带着几分纷扰的议论声骤然停歇 —— 所有人的注意力像被无形的丝线牵引,瞬间齐刷刷汇聚到田掌门身上。

先前还在纠结玄微子隐情的修士忘了追问,低声交谈的人群也停了话语,连廊下被鲁平宝挡住视线的人,都忍不住踮着脚、伸着脖子,急切地想从田掌门口中多听些关于阴阳鼎的消息。

比起方才对 “半妖之子” 的揣测、对盟主人选的争论,此刻众人眼中明显多了几分更真切的热忱:有人攥紧了手中的法器,指尖微微泛白;有人凑到身旁相熟的同道耳边,语气里满是激动与期待。

更有几位年长的掌门,原本沉稳的神色也添了几分动容,目光紧紧锁着田掌门,显然对这传说中的器物格外上心。

整个广场的气氛,竟因这三个字,悄然从先前的疑虑与纠结,转成了一种近乎屏息的期待。

只听田掌门继续道,语气变得更为郑重,甚至带上了几分逼迫的意味:“十八年前,令师弟玄真子在昆仑山一战后便返回扶摇派,此事天下皆知。如今,我等要合力对付异域魔族,正是需要借助诸般神器之时。

那阴阳鼎据说有转化阴阳、淬炼灵元之无上妙用,若能用以提升我玄门同道的修为,必能大增胜算。还请玄微子掌门,以大局为重,将此鼎请出,供天下玄门同道参详使用,以备抗魔大业!”

这番话,看似冠冕堂皇,以抗魔大义为名,实则直指扶摇派可能拥有的至宝,瞬间将玄微子与扶摇派推到了风口浪尖,也让盟主之争与神器归属纠缠在了一起。

田掌门话音甫落,广场上顿时如沸水般翻腾起来!阴阳鼎的传闻在玄门中已经流传,此刻被当众提及,瞬间点燃了所有人的贪念。

“阴阳鼎!竟是那件神器!”

“若能得此鼎淬炼法器提升修为,何愁魔族不灭?”

“扶摇派竟真私藏如此重宝……”

那背负大斧的白奇更是声如洪钟,逼视玄微子:“玄微子掌门!如今异域魔族当前,正该同仇敌忾!贵派有此等神器,岂可藏私?理当拿出来为诸位同门淬炼法器,提升实力,共御外侮才是!”

玄微子与身旁的华纯子、华清子两位长老交换了一个凝重的眼神。华清子踏前一步,声音清越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决:“白道友,田掌门,诸位同道!我扶摇派,确实没有阴阳鼎!大敌当前,若有此等神器,我等岂会藏匿不用?实在是此物……并不在我派手中!”

田掌门却不肯罢休,引经据典道:“华长老此言差矣!据田某所知,十八年前,那狐妖便曾以此鼎,为御常寺天地二十四人淬炼过法器,使得那一代的二十四位镇灵使修为远超同侪,成为历代翘楚!此事,当时在场的渊海和渊空两位大师皆可为证!”

他话音刚落,一直沉默的渊海大师便低眉垂目,道了声佛号:“阿弥陀佛。田掌门所言……确是实情。贫僧与师兄,当年确曾亲眼目睹。”

清华寺惠定大师也开口附和:“既然如此,玄微子掌门,为了天下苍生,为了抗魔大业,还请以大局为重,请出神器,助我玄门一臂之力。若能得宝鼎之助,对付异域魔族,岂非胜算大增?”

玄微子看着眼前这一张张或义正辞严、或目光灼热的面孔,心中一片冰凉。他此刻终于看清,这群人哪里是真的为了什么对抗魔族,分明是借题发挥,全是冲着那传说中的阴阳鼎而来!

他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悲愤与失望,声音沉静却斩钉截铁:“贫道再说一次,我扶摇派,确实没有阴阳鼎!”

“玄微子掌门!”白奇猛地踏前一步,声若雷霆,厉声质问,“当年昆仑山巅,与那牛虎二妖死战的,只有你师弟玄真子夫妇、渊空大师,以及你师弟的兄长盛宣逸夫妇!如今盛宣逸夫妇早已身亡,那阴阳鼎不在你扶摇派,还能在何处?!你休要再搪塞欺瞒天下同道!”

这咄咄逼人的质问,如同最后一道惊雷,将玄微子与整个扶摇派彻底推到了悬崖边缘。

就在白奇的厉声质问将玄微子逼得百口莫辩、全场目光如炬般聚焦于他之际,门口司仪弟子一声清越的高唱,如同利剑劈开了凝重的空气:

“渊空大师,携弟子到——!”

这一声唱名,比之前任何一次都更具震撼效果。所有正为阴阳鼎争论不休的人,无论是咄咄逼人的白奇、田掌门,还是沉默旁观的各派修士,全都齐刷刷地转头望向广场入口。

白奇、田掌门等人脸上瞬间浮现出难以抑制的欣喜之色,仿佛看到了最有力的援军与证人已然抵达!

只一位须眉皆白的僧人缓步走来 —— 正是渊空大师。他身着一袭素净僧衣,衣料虽无繁复纹饰,却浆洗得干净平整,周身透着股与世无争的沉静。身旁跟着年少弟子净悟,正亦步亦趋地随在身后。

师徒二人沿着广场中间的通道前行,渊空大师手中那柄六环锡杖每一次轻触地面,杖身铜环便发出 “叮 —— 当 ——” 的清脆声响,不疾不徐,恰好与他沉稳的步履相和,竟渐渐压过了场中细碎的动静。

他目光平静地扫过两侧众人,神色始终从容沉稳,未带半分波澜,只稳步朝着石阶前的裴神符与玄微子走去,那身影虽不高大魁梧,却透着股令人不敢轻扰的肃穆气场。

渊空大师目光平和,先向台上的裴神符合十行礼,声音洪钟般响起:“裴观主。贫僧来迟一步,还望观主海涵。”

裴神符见到他,神色也舒缓了几分,立刻拱手还礼,语气诚挚:“大师言重了。您佛法精深,事务繁忙,今日能拨冗亲临,已是给了我鹤鸣山天大的面子,何来迟之说?快请!”

渊空大师的到来,无疑给这场关于阴阳鼎归属的激烈争执,投下了一颗决定性的砝码。

渊空大师甫一站定,甚至未及与裴神符多作寒暄,田掌门便迫不及待地拱手上前,声音带着几分急切: “大师来得正好!方才我等正与扶摇派玄微子掌门商议,请其请出阴阳鼎,为天下玄门同道淬炼法器,增强实力,以应对魔族之祸。奈何玄微子掌门一再推说宝鼎不在扶摇派中。大师您是当年亲历昆仑山一役之人,还请您当众说明,以正视听!”

他话音刚落,白奇也立刻拱手,声若洪钟地附和:“不错!大师,当年昆仑山巅,与那牛虎二妖死战的,除了玄真子夫妇,便只有您在场。那阴阳鼎的下落,您最是清楚!还请大师告知在场诸位同道,当年的真相究竟如何!”

面对这连番的逼问,渊空大师并未直接回答。他先是低垂眉眼,道了一声悠长的佛号:“阿弥陀佛——” 其声浑厚,如同暮鼓晨钟,荡涤着广场上浮躁的气氛。

随即,他抬起眼,目光平和却极具穿透力地扫过全场。就在渊空大师准备说话之际,一旁的华清子朗声反问,声音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 “诸位道友,不远千里汇聚于此,所为何来?可是为了同心协力,应对那异域魔族,护佑人间苍生?”

他微微停顿,语气陡然转厉: “若尔等此行,只为那阴阳鼎而来——” “那么,现在便可下山去了!” 这话如同当头棒喝,让许多人神色一凛。

华清子目光如炬,继续道:“我等玄门清修之士,当以济世救人为己任!若心中无苍生,眼中只有神器利欲,与那争强斗狠、觊觎宝物的世俗之辈有何区别?贫道在此问一句:若无这阴阳鼎,诸位可还愿意留下,真心结盟,共抗魔族?!”

田掌门被问得面色一阵青白,但仍强自争辩道:“前辈此言未免过于苛责!我等欲借阴阳鼎,正是为了增强实力,对抗魔族时能事半功倍,减少我玄门子弟的伤亡!此乃以利器行善事,两者并行不悖,何错之有?莫非非要徒增死伤,方能显我辈决心?”

华清子面对田掌门的狡辩,目光愈发深邃,他并未直接反驳,而是将众人的思绪引向了更宏大的历史长卷。

“自我狡辩。”他声如洪钟,带着历史的厚重感,“田掌门可知,数百年前的地皇年间,天下玄门与异域魔族那场倾世之战,可有倚仗过何等逆天神器?”

他目光扫过众人,见不少人露出思索之色,便继续道:“那时,并无阴阳鼎现世相助!先辈们凭借的,是一腔浩然正气,是舍生取义的决心,是玄门代代传承的功法与无数同道的血肉之躯!那一战,何其惨烈,大小数十玄门宗派从此道统断绝,销声匿迹……他们,可曾有过半分退缩?”

他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质问与激励:“到了我辈,即便修为、心性不及先辈之万一,难道就能因无神器傍身,便畏缩不前,坐视这人间乐土被魔域侵蚀吗?!”

这番话语,掷地有声,试图唤醒众人心中超越物欲的道义与担当。

然而,白奇却冷哼一声,抓住了另一个重点,扬声道:“前辈所言不差!正因当年那场鏖战太过惨烈,各派顶尖高手死伤殆尽,无数精妙法器损毁遗失,诸多高深秘籍或因传承断绝、或因晦涩难懂而威力大减!这才是我玄门如今面临的窘境!”

他踏前一步,环视四周,语气变得极具煽动性:“既然先辈们没有神器可用,那是他们的无奈与悲壮!如今,我们既然知晓有此等神器存世,为何不能善加利用?非要重蹈先辈覆辙,用无数人命去填,拼个两败俱伤,让玄门元气大伤,乃至一蹶不振吗?及时应用宝物,以最小的代价换取最大的胜利,保存我玄门元气,方是明智之举!”

这番话,巧妙地利用了众人对历史悲剧的恐惧以及对传承断绝不前的焦虑,将追求神器之举包装成了“为了玄门未来”的深谋远虑。一时间,许多原本被华清子话语触动的人,又觉得白奇和田掌门的话更为实际、更有道理,纷纷点头称是,场中赞同之声再次压过了之前的反思。

就在田掌门嘴唇微动,欲要再次开口之际,一直静观其变的裴神符适时开口,声音平和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清晰地传遍全场:

“诸位,诸位道友,还请稍安勿躁。”

见众人的目光成功被自己吸引过来,他才继续不疾不徐地说道,语气中充满了作为东道主的沉稳与调和之意:

“田掌门、白道友所言,关乎神器应用,确是从大局考量,其心可鉴。然而,玄微子掌门亦再三言明,扶摇派内,确实没有阴阳鼎此物。”

他目光扫过田掌门、白奇,又看向玄微子,最后环视全场,将关键矛盾轻轻拈出: “既然双方各执一词,那么当下之急,空论这宝鼎该用与否、如何用法,岂不是成了无根之木,无源之水,为时尚早了些?”

他微微一顿,给出了一个看似公允的提议,实则将迫在眉睫的逼问暂时化解: “依贫道浅见,当务之急,应是先理清这阴阳鼎的下落。待寻得宝鼎踪迹,确认其归属与状况之后,再集我玄门之智,共同商议其用与不用,以及如何善用,方是正理。不知诸位意下如何?”

裴神符这番话,巧妙地避开了直接站队,将激烈的争执暂时引导向了一个更具操作性的方向,也给备受压力的玄微子解了围,让剑拔弩张的气氛稍稍缓和。

韩问道见裴神符将话题引开,立刻转向关键人物,对着渊空大师拱手问道:“大师,当年您是唯一与玄真子夫妇从昆仑山洞中全身而退之人。还请您明示,那阴阳鼎,究竟落在了谁的手中?”

所有人的目光瞬间聚焦在渊空大师身上。只见大师单掌立于胸前,低眉垂目,念了一句“阿弥陀佛”,声音带着几分追忆与沉痛: “当日恶战之后,贫僧与玄真子道友夫妇皆身受重伤,只来得及将盛宣逸居士的遗体带出洞窟。后来,是玄真子道友将盛居士的遗体护送回灵州城,火化之后,骨灰带回扶摇派安葬。”

他抬起眼,目光扫过众人,眼中闪过一丝复杂难明的神色,最终还是坦然道: “至于那阴阳鼎……当时洞内混乱,贫僧亦受创不轻,细节已然模糊。但……此物确实被玄真子道友带走了。”

“果然在扶摇派!”

“玄微子掌门,如今还有何话说?”

渊空大师这番证词,如同最终定论,让场中顿时群情汹涌,所有质疑、逼迫的目光再次狠狠钉在玄微子与扶摇派众人身上。

扶摇派长老华纯子脸色瞬间变得苍白,他难以置信地看向渊空大师,声音因激动而带着一丝颤抖: “大师!您……您此言当真?此事实在关系重大,还请您……再仔细回想清楚!”

他的话语中充满了急切与一丝不易察觉的恳求,目光紧紧盯着渊空大师,仿佛想从他脸上找出任何一丝不确定的痕迹。

而玄微子掌门在听闻渊空大师的话后,身体也是微微一震,脸上血色褪去,眼中充满了震惊与深深的困惑。他看向渊空大师,嘴唇微动,似乎想说什么,却又碍于对方的身份与威望,以及这突如其来的“指证”,一时竟不知该如何辩白,那神情,分明是猝不及防,且将信将疑。

裴神符冷眼旁观,见玄微子与华纯子等人脸上的惊愕与困惑不似作伪,心下已有几分计较。他缓声开口,将众人的注意力再次拉回: “玄微子掌门,大师德高望重,既言明宝鼎乃令师弟带走,此事想来不假。只是,贵派可曾仔细询问过玄真子道友,宝鼎究竟置于何处?”

玄微子面露苦涩,无奈道:“裴观主明鉴,贫道与诸位长老已多次询问师弟夫妇,他们……他们皆矢口否认曾将阴阳鼎带回派中。”他语气中的疲惫与无力显而易见。

一旁的华纯子长老也立刻躬身附和,语气急切:“是啊,裴观主,田掌门,我等岂敢欺瞒?得知此事后,我等已暗中将派内可能藏匿物件之处细细搜查了数遍,确实……确实未见阴阳鼎踪影啊!”

“哼!”田掌门闻言,发出一声毫不掩饰的冷笑,讥讽道,“搜查?一家之词罢了!那阴阳鼎是何等神物,若诚心隐藏,岂是寻常搜查所能发现?你们上下串通,口径一致,自然是想怎么说就怎么说!”

他猛地转向广场上的众人,声音陡然拔高,充满了煽动性: “诸位同道!你们可知那阴阳鼎的真正玄妙?它不仅能淬炼法器,其最逆天之处,在于能转化阴阳,颠倒乾坤,可使修行者之修为在短时间内成倍递进!此乃我辈修行者梦寐以求的无上神器!”

他随即转身,戟指玄微子,声色俱厉地斥责道: “玄微子!你口口声声为了天下玄门,要带领我等共御魔族,说得何等冠冕堂皇!背地里却私藏如此神器,只想让你扶摇派独占,暗中提升实力!既要天下玄门听你号令,为你冲锋陷阵,与魔族以命相搏,你扶摇派却想坐收渔利,躲在后面凭借神器壮大自身!你这如意算盘,打得可真响啊!将天下玄门同道都当作傻子了吗?!”

这番诛心之论,极其恶毒,直接将扶摇派钉在了自私自利、欺世盗名的耻辱柱上。玄微子与两位长老被这连番抢白和污蔑气得浑身发抖,面色铁青,一时之间竟不知该如何反驳这混淆是非的指控。

田掌门这番诛心之言,如同在滚油中泼入冷水,瞬间在广场上引爆了轩然大波!

“田掌门说得在理啊!”

“扶摇派莫非真想独占神器?”

“此事必须给个交代!”

一时间,指责声、质疑声、愤慨的议论声交织在一起,形成一股巨大的声浪,向着石阶上的玄微子等人压去。连之前态度相对缓和的韩问道掌门与惠定大师,此刻也不禁面面相觑,眉头紧锁,目光带着深深的疑虑与审视,投向了裴神符与玄微子,显然也在等待一个能令人信服的解释。

渊海大师依旧低眉垂目,神色如古井无波,仿佛周遭的喧嚣与他无关。左少卿一行人则冷眼旁观,默不作声,只静静地看着眼前这人心浮动的场面。

就连瑶光真人与司徒明镜这等超然人物,此刻也只是静立一旁,目光深邃,显然在静观事态发展,并未急于介入。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个饱含着怒意的声音陡然从扶摇派弟子中炸响: “田掌门!你休要在此血口喷人,辱我师门!”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玄微子身后,大弟子来高天猛地跨步而出,他双目赤红,额角青筋暴起,显然已是怒极。

来高天年轻气盛,面对如此污蔑,早已怒不可遏,声音因激动而带着颤抖,却异常清晰地盖过了许多嘈杂:

“田掌门!你口口声声说我扶摇派私藏神器,图谋不轨,那我倒要问你一句!”

他目光如炬,直射田掌门,厉声质问道: “若那阴阳鼎真如你所言,有逆转阴阳、令人修为成倍递进之无上神力——这等惊天动地的功效,为何这十八年来,你们朱雀门,还有在场诸多‘消息灵通’的同道,竟能无动于衷,从未听闻你们前来追问过宝鼎下落?偏偏要等到今日,在我玄门共商抗魔大计之时,才突然发难,紧咬不放?!”

他深吸一口气,声音更加高昂,带着一股豁出去的决绝: “这十八年的风平浪静又作何解释?莫非诸位是觉得,直到如今异域魔族当前,才突然想起这鼎能派上用场?还是说……尔等根本早已知晓鼎不在我扶摇派,不过是借此机会,行那污蔑打压之事,另有所图?!”

来高天这番连珠炮似的反问,尖锐而直接,瞬间刺破了田掌门那冠冕堂皇的指控,将一个极其现实而犀利的问题抛回了对方以及所有喧哗者面前——若宝鼎真如此重要,为何沉默了十八年?

广场上的喧嚣,因这突如其来的反击,骤然减弱了几分,不少人都露出了思索的神情。

来高天激愤之下,还要继续争辩,却被玄微子一声低喝打断: “高天!住口!不可对田掌门如此无礼,退下!”

来高天满脸不甘,但在师父严厉的目光下,只得咬牙躬身,悻悻退后两步。

田掌门见状,脸上掠过一丝得意,立刻面向人群,扬声道:“诸位都看到了吧?这师父尚未坐上盟主之位,门下弟子便已如此目无尊长,肆意顶撞!可见其门规松散,治下不严!”

他随即转身,目光逼视玄微子,语气咄咄逼人:“玄微子掌门,你就是这般治理扶摇派的吗?如此门风,如何能令天下玄门信服?!”

玄微子被他这番连消带打,气得一时语塞,只吐出一个“你……”字,胸口剧烈起伏。他深吸一口气,强自压下翻涌的气血,稳了稳心神,才沉声道:“田掌门,门下弟子年轻气盛,出言顶撞,确是贫道教导无方,待此间事了,贫道自会依门规严加惩处,给田掌门一个交代。”

他话锋随即一转,语气虽缓,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然而,贫道这弟子所言,虽方式欠妥,但其理……未必全无道理。”

就在田掌门脸色一沉,欲要反驳之际,彤光府冷澈兮缓步走出人群。他先是向裴神符、玄微子及田掌门等人微微拱手,这才朗声说道: “田掌门,玄微子掌门,诸位道友,请听冷某一言。扶摇派这位师侄,方才言语间对尊长确有不敬之处,该当训诫。”

他话锋随即一转,目光锐利地扫过全场:“然而,他所提出的疑问,却并非虚妄。这阴阳鼎拥有逆天神力,能令人修为倍增的传闻,确是在近月余之间,才突然在江湖上甚嚣尘上,传得沸沸扬扬。此前十余年,几乎无人提及。此等时机,未免过于巧合,让冷某不得不怀疑……是有人故意在此时散播消息,其目的,恐怕正是为了扰乱我玄门同道结盟,破坏此次共御魔族的大计!”

冷澈兮在玄门中素有威望,且其分析合情合理,此言一出,立刻在人群中引发了更大的骚动和议论。

“冷掌门说得对啊!”

“这消息传开的时间确实太巧了!”

“莫非真有幕后黑手?”

刚刚被田掌门煽动起来的情绪,此刻又因冷澈兮的质疑而产生了微妙的变化,不少人开始重新审视这突如其来的“阴阳鼎风波”。

裴神符见众人争执不下,转而向一直沉默的渊空大师拱手,将问题引向了更深的源头:“大师,贫道有一事请教。十八年前,您与杨将军共斗牛虎二妖时,那阴阳鼎,究竟从何而来?”

渊空大师双掌合十,缓声道:“阿弥陀佛。那阴阳鼎,乃是原女娘子自一个名为韩本尚的道人手中夺得。彼时那韩道人倚仗此鼎,残害生灵,聚敛不义之财,恶贯满盈。后来,也确是原女娘子以此鼎为御常司二十四人淬炼法器,我等方能最终击败那牛虎二妖及其麾下妖党。”

司徒明镜闻言,微微颔首,顺着话头问道:“如此说来,大师是承认,那狐妖曾以此鼎助你们克敌制胜?”

“正是,”渊空大师坦然应道,“非但如此,原女娘子更曾助杨将军,以四千精锐大破回鹘五万铁骑,力保灵州不失。”

“确是一位奇女子。”司徒明镜轻叹一声,语带感慨。

然而他话音未落,白奇已急不可耐地插话进来,目光灼灼地盯着渊空大师:“大师!别的暂且不论,我只问一句——那阴阳鼎,是否当真拥有能令人修为突飞猛进的神效?”

渊空大师闻言,并未立刻回答。他深邃的目光缓缓扫过四周那一张张写满渴望与贪婪的面孔,心中利弊翻涌,深知一旦给出确切的答案,必将在此地掀起更大的波澜。

就在他权衡沉吟之际,田掌门却抢先一步开口,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笃定:“白道友,何必多此一问!我师伯贝沧海,便是当年天地二十人中的‘地字第三人’,他老人家亲口所言,岂能有假?!”

他心知肚明,渊空大师此刻的沉默正是在权衡揭露真相的后果,但他岂容对方有机会含糊其辞?为了逼出宝鼎的下落,他必须趁热打铁,不给渊空大师任何回避的余地。

韩问道敏锐地抓住了田掌门话语中的线索,立刻追问:“哦?如此说来,这近月来在江湖上闹得沸沸扬扬,关于阴阳鼎神力的传闻,莫非是贵派散布出去的?”

田掌门脸色一沉,断然反驳:“韩掌门慎言!我师伯贝沧海自燕尾谷一役后,身受重伤,下肢残疾,多年来深居简出,对此事更是守口如瓶,从未对外提及阴阳鼎半个字!乃是月前,他听闻江湖上已有阴阳鼎的风声,忧心此事恐引风波,才将我辈弟子唤至身前,告知当年内情,叮嘱我等务必谨慎。”

他说到此处,目光转向渊空大师,语气带着几分求证之意:“大师,当年之事后,您与杨将军是否曾约定,关于阴阳鼎的详情,尤其是其……功效,不得对外公开,以免引来无谓争端?”

渊空大师面对这直接的询问,无法再保持沉默,他低诵一声佛号,缓缓颔首:“阿弥陀佛。确有此约。当时吾等皆认为,此鼎干系重大,神力非凡,若消息走漏,恐非天下之福。”

“果然如此!”

“大师亲口承认了!”

“连大师都认定其神力非凡!”

渊空大师这一肯定的回应,如同在烧红的铁块上浇了一瓢热油,瞬间让整个广场彻底沸腾、炸开了锅!之前关于狐妖、关于扶摇派是否藏匿的争论,在此刻显得无足轻重。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阴阳鼎拥有连渊空大师都忌惮的神力”这一事实牢牢抓住!

“宝鼎何在?!”

“请大师明示下落!”

“此等修行瑰宝,岂能蒙尘!”

人群中爆发出更加急切、更加狂热的追问声,此起彼伏,一浪高过一浪。田掌门、白奇等人更是将灼热的目光死死锁定在扶摇派众人身上,那眼神中的贪婪与势在必得,几乎要将人灼伤。

什么狐妖之子,什么门派清誉,在可能到手的神器面前,早已被他们抛到了九霄云外。此刻,他们眼中只有那传说中能让人一步登天的——阴阳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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