琉球首里城的春日,一间新落成的瓦房前挤满了求医的百姓。屋檐下悬着块木匾,上书“惠民药局”四个汉字,是李县令亲笔题写的。药局里,大唐太医署派来的医官孙黎正为一个咳嗽不止的孩童诊脉,指尖搭在孩子细弱的手腕上,眉头微蹙。
“这孩子肺里有痰湿,得用化痰的草药。”孙思邈放下手,对身旁的琉球医者阿竹说,“你去后院采些‘海蓬子’来,就是叶片肥厚、长在盐碱地的那种,熬汤时加三片生姜,每日一剂,三日后便会好转。”
阿竹愣了愣,挠着头道:“孙大夫,那东西我们叫‘盐蒿子’,向来只当柴烧,还能治病?”
孙黎笑了:“万物皆可入药,关键在用法。这海蓬子能清热化痰,对海边的风寒咳嗽最管用,比你们用的鱼胆偏方稳妥得多。”
阿竹将信将疑地去了,很快捧着一把翠绿的海蓬子回来。孙黎亲自指导他清洗、切段,又嘱咐孩童的母亲:“药汤要温着喝,喝完盖被出点汗,切记不可吃生冷海鱼。”
母亲连连点头,捧着药包千恩万谢地离去。围观的百姓见状,纷纷往前涌,七嘴八舌地诉说病症——有渔民得了风湿,关节肿得像馒头;有妇人产后腹痛,被巫医说是“撞了海鬼”;还有老人常年咳喘,吃了无数草药都不见好。
孙黎一一应着,从药箱里取出银针、草药,有条不紊地诊治。他带来的医官团队有五人,分坐于药局的长案后,有的针灸,有的配药,有的讲解药理,药碾子研磨草药的沙沙声、孩童喝药的哭闹声、医者的叮嘱声交织在一起,竟比市集还热闹。
大唐向琉球派遣医官,源于李县令的一封奏报。去年冬天,琉球爆发风寒,百姓们多依赖巫医跳神、涂抹鱼血治病,死亡率极高。李县令看在眼里急在心里,上奏长安:“琉球缺医少药,百姓畏疾如畏虎,恳请陛下派良医前来,传医术,救民生。”
李承乾见奏报后,当即命太医署选五名经验丰富的医官,携带药材、针灸器具和医书,赴琉球设立药局。临行前,他特意嘱咐孙黎:“不只要治病,更要教出琉球自己的医者,编出适合当地的药书,让他们能世代受益。”
孙黎等人抵达琉球后,先在首里城开设“惠民药局”,宣布“诊病免费,草药只收成本”,第一天就接诊了两百余人。他们发现,琉球的常见病多与海洋有关——渔民易得风湿、咳喘,妇人因生产卫生条件差易得产后病,孩童则常因误食海物中毒。
针对这些病症,孙黎决定“就地取材”。他带着阿竹等几个略懂草药的琉球人,走遍山南的海滩、山北的密林,辨认可入药的植物:海边的紫菜能治甲状腺肿大,山涧的石韦能利尿通淋,就连渔民晒鱼干用的盐,也能配着艾草热敷治风湿。
“孙大夫,这‘海蛇藤’有毒,我们从不碰它。”阿竹指着一种缠绕在礁石上的藤蔓,上面结着紫黑色的果实。
孙黎却蹲下身,小心翼翼地摘下一片叶子,用舌头舔了舔,说:“有毒,但处理得当就能入药。它的根晒干后泡酒,能治跌打损伤,比你们用的螃蟹壳有效得多。”他当即示范如何去除毒素,叮嘱阿竹:“入药需谨慎,剂量、炮制方法丝毫不能错,这是医者的本分。”
阿竹看得心惊胆战,却也暗自佩服——唐医连有毒的植物都敢用,还能说出道道来,比巫医跳神靠谱多了。
药局的名声很快传开,连偏远的渔村都有人划着小船来求医。孙黎索性带着医官们定期下乡巡诊,在沙滩上搭起临时诊室,在椰树下为百姓针灸。有次在山南渔村,一个产妇难产,巫医正准备用“火烧脐带”的法子,被孙思邈及时制止。
他让人烧热水、煮剪刀,亲自为产妇按摩腹部,又让助手准备好止血的草药,折腾了两个时辰,终于顺利接生下一个男婴。产妇的丈夫感激涕零,要把家里最肥的海鱼送给孙思邈,被婉拒后,竟对着药局的方向磕了三个响头。
“孙大夫,您就收下吧,这是我们的心意!”渔民红着眼说,“以前女人生孩子,就是过鬼门关,您来了,才让我们知道,生孩子不用死!”
孙黎看着襁褓中啼哭的婴儿,对众人说:“医者救人,本就不该图回报。你们若真感激,就好好学习辨认草药,以后自家人生病,也能有个照应。”
这话触动了不少人。阿竹带头拜师,说要“学唐医,救乡亲”,很快有十几个琉球青年加入,跟着医官们识药、制药、学针灸。孙思邈将他们收为弟子,每日午后在药局开课,讲解《黄帝内经》《千金方》的 基础,用琉球话翻译医理,让他们听得懂、记得住。
更重要的工作,是编撰《琉球本草》。孙黎发现,大唐的医书里记载的草药,很多在琉球找不到,而琉球的许多植物,唐医也不认识。于是他决定与弟子们合作,把当地能入药的植物一一绘图、记录,标注形态、生长环境、药性和用法,既有唐医的理论,又有琉球的实践。
编撰过程充满挑战。为了准确描绘一种寄生在古树上的“云雾草”,阿竹冒着危险爬上悬崖采摘;为了验证一种海藻类的药性,孙黎亲自试服,险些中毒;有次遇到台风,他们保护药书抄本,竟用身体挡住漏雨的屋顶。
半年后,《琉球本草》初稿完成,共收录草药一百二十种,分“海生”“陆生”“藤本”三类,每页都有手绘的植物图,旁边用汉文和琉球语标注。其中既有唐医常用的甘草、柴胡(由大唐引入种植),也有琉球特有的海蓬子、海蛇藤,甚至还有渔民常用的几种海藻的药用方法。
“你看这页,”孙黎指着“海马”的条目对阿竹说,“你们渔民常把它当补品,其实它性温,能补肾壮阳,对男子不育有奇效。以后遇到这类病人,就可以用它入药。”
阿竹捧着药书,激动得手都在抖:“有了这本书,咱们琉球人自己也能看病了!孙大夫,您真是我们的活菩萨!”
《琉球本草》的抄本很快传遍琉球。药局按书制药,疗效显着,连以前信巫医的老人都说:“唐医的药比神符管用。”李县令将抄本送呈长安,李承乾看后大悦,下旨将其收入太医署藏书阁,并赐孙黎“海东医圣”的称号,赏锦缎百匹。
孙黎却把赏赐都换成了药材和医书,继续在琉球行医。他培养的弟子们,也开始在山南、山北开设药铺,用《琉球本草》里的方子治病,人称“琉球唐医”。
有年冬天,孙黎巡诊时染了风寒,高烧不退。阿竹带着弟子们,按《琉球本草》的记载,采来海蓬子、生姜,又配上从大唐引入的麻黄,熬成汤药喂他喝下,竟真的退了烧。
孙黎醒来后,看着守在床边的弟子们,笑道:“看来,你们已经学会了。我这病,就是给你们出的考题啊。”
三年后,孙黎奉命返回长安。离别那天,首里城的百姓倾城出动,捧着草药、海产来送行。阿竹带领弟子们跪在码头,捧着《琉球本草》的定稿本,哭着说:“师父,我们一定把您教的医术传下去,让琉球再没有治不好的病!”
孙黎摸着药书,眼眶也红了:“记住,医者仁心,不分唐人与琉球人。这药书,就是你们的师父。”
船开远了,百姓们还在码头挥手。阿竹站在“惠民药局”前,看着孙黎留下的针灸铜人,忽然明白,大唐送来的不只是医术,更是“人定胜天”的信念——以前琉球人遇病只能求神拜佛,如今知道,靠草药、靠银针、靠自己,就能活下去。
多年后,《琉球本草》被不断增补,收录的草药达到三百余种。首里城的“惠民药局”越办越大,成了海东有名的医馆,连倭国、新罗的患者都慕名而来。药局的墙壁上,挂着孙黎的画像,旁边题着他临走时留下的话:“草木有灵,医者有心,心药相融,可治万病。”
海风拂过药局的窗棂,吹动着晾晒的草药,空气里弥漫着苦涩却安心的味道。这些来自大唐的医术,就像一粒粒种子,在琉球的土地上生根发芽,长出的不只是健康的体魄,还有对大唐文化的深深认同——当一个人从唐医那里捡回性命时,他对“大唐”的信任,早已超越了语言和距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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