刹那间,所有狂暴的刑具如同被按下了暂停键,瞬间僵直,然后“噼里啪啦”地掉落在地,恢复了死物的状态。水槽中的怪手也缩了回去,污水不再沸腾。
刑房内,恢复了死寂。
幸存的六人看着满地狼藉和那本诡异的忏悔录,都有种脱力般的虚脱感。他们虽然再次渡过一劫,但那神秘的逃生线索和最后那句警告,如同新的阴云,笼罩在每个人心头。
简一捡起那把青铜钥匙,目光投向了那扇一直敞开的、不知通往何处的暗门。
出路,或许就在门后。但门后等待他们的,又会是什么?
青铜钥匙入手冰凉,上面铭刻着细密的、仿佛血管般的纹路。刑房内死寂一片,只有六人粗重的喘息声。那扇低矮的、仿佛通往无尽黑暗的暗门,是眼下唯一的出路。
“出口……会是这里吗?”10号侏儒声音干涩,带着期盼与恐惧。
简一摩挲着钥匙,目光凝重地扫过那本被扔在地上的《典狱长的忏悔录》。书页间似乎仍有暗红色的流光一闪而逝。“书里提到‘通道’,钥匙又从中掉落。这门后,恐怕不是简单的出口。”
缇欧走到暗门前,灰蓝色的眼眸凝视着门后的黑暗,轻声道:“气息不对。门后……没有‘生’路的感觉,只有更深的……纠缠与悔恨。”
莉莉丝不耐烦地啐了一口:“管他那么多!留在这里也是等死!有钥匙就开门!”
伊莎贝拉怯生生地躲在简一身侧,小声道:“我……我感觉里面有很多……很多痛苦的声音。”
没有更好的选择。简一深吸一口气,将青铜钥匙插入暗门的锁孔。
“咔哒。”
锁芯转动的声音在死寂中格外清晰。暗门并未向内或向外打开,而是门板本身如同投入石子的水面,荡漾起一圈圈墨色的涟漪!一股强大、阴冷、充满绝望与拉扯之力的吸摄感猛地传来!
“小心!”简一只来得及喊出这一声,便感到天旋地转,意识仿佛被强行从身体里剥离,投入了一个急速旋转的漩涡!
……
冰冷、潮湿、带着浓郁血腥和绝望的气息涌入鼻腔。
简一猛地睁开眼,发现自己正站在一间昏暗、奢华却压抑得令人喘不过气的房间里。墙壁是由暗色木材镶嵌着苍白兽骨构成,壁炉里燃烧着幽绿色的火焰,跳跃的火光映照出墙上悬挂的各种精致而残忍的刑具模型。她身上穿着一套繁复、笔挺但沾满不明污渍的黑色典狱长官服。
她抬起手,看到的是一双骨节粗大、布满陈旧伤疤和新鲜血渍的、属于男性的手。
一个冰冷、充满恶意的意念在她脑海深处响起,如同枷锁:
【幻境:典狱长的最后三日。】
【规则:你将成为典狱长‘戈尔’,重历他死前最后三日的经历。感知他所感,痛苦他所痛。】
【目标:在第三日结束时,打破轮回,逃离幻境。失败者,将永远迷失于此,灵魂成为戈尔悔恨的一部分。】
【第一日:开始。】
她变成了典狱长戈尔!这就是“代入典狱长死前的最后三日”!
她试图调动力量,却发现这具身体里空空如也,只有一股沉甸甸的、属于戈尔的暴虐、焦虑以及一丝深藏的不安在影响着她。葡萄的链接、系统的提示,全都感知不到了!她彻底被困在了这具躯壳和这段记忆里!
“戈尔大人!”一个谄媚而尖细的声音在旁边响起。简一转头,看到一个面色苍白、穿着狱卒制服、点头哈腰的瘦小男人,“今天的‘材料’已经准备好了,您是否要亲自……‘验收’?”
材料?验收?一股源自戈尔本能的、混合着残忍与兴奋的情绪涌上简一的心头,让她几欲作呕。她强行压下这股不属于自己的冲动,模仿着记忆中那些权贵的做派,冷冷地“嗯”了一声。
跟着狱卒穿过阴森的回廊,来到一间更加血腥和恐怖的行刑室。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血腥和焦糊味。一个奄奄一息的、看不出种族的囚犯被绑在刑架上,身上布满了可怖的伤痕。
“说!你把东西藏在哪里了?!”行刑的刽子手厉声喝问,同时将烧红的烙铁狠狠按在囚犯的胸口!
“滋啦——”白烟冒起,伴随着囚犯撕心裂肺的惨嚎。
简一就站在旁边,冷漠地(她必须强迫自己冷漠)注视着这一切。她能清晰地感受到戈尔意识中传来的快意——一种通过施加痛苦、掌控他人生死而获得的扭曲满足感。但同时,一股更深的、连戈尔自己都未曾清晰察觉的空虚和恐惧,也在悄然蔓延。
“大人,他还是不肯说。”刽子手汇报。
“废物。”简一听到自己用沙哑阴冷的声音说道,这是戈尔惯常的语气,“处理掉。别浪费粮食。”
她看着那个囚犯如同破布般被拖走,留下地上一道长长的血痕。胃里翻江倒海,灵魂在剧烈地排斥,但这具身体却传来一种病态的“餍足感”。
这就是典狱长戈尔的日常?这就是他造的孽?
接下来的“第一日”,简一被迫“经历”了更多:审批处决名单,听着下属汇报各种越狱被镇压的“功绩”,巡视牢房,看着那些在绝望中麻木或疯狂的眼神……她如同一个被困在驾驶舱的乘客,眼睁睁看着“自己”驾驶着这辆名为“戈尔”的罪恶战车,驶向深渊。
她能感受到戈尔内心的压力越来越大,尤其是在接到一份来自“上面”、盖着秩序天平徽记的密令之后。密令上的内容让她心惊肉跳,似乎是要求他加快“处理”掉一批特定的、曾经位高权重的囚犯,并确保“痕迹”清理干净。
戈尔开始频繁地做噩梦,梦见那些被他折磨至死的面孔回来索命。他开始疑神疑鬼,觉得身边的狱卒、甚至墙壁上的影子都在窥视他、诅咒他。
第一日,在戈尔的焦虑和简一的煎熬中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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