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升彦赞道:“这罗家倒是宅心仁厚,慷慨大方。”
须知,从武德元年算起,每一届春闱,参与人数都呈递增之势。
今岁,更一举突破两千人。
招待这么多人宴饮,其中花销,简直不敢想象。
“这算什么。”陈昂司空见惯,只道,“对罗家来说,这只是沧海一粟罢了。”
罗汇大办酒宴,广迎举子,除了热情好客,自是为了自家打算。
这些举子,保不齐有人青云直上,得高官厚禄。届时,只需稍微关照,罗家荣华富贵也就传承下去了。
说话间,两人来到宣平坊,让人惊讶的是,坊门外早已人山人海,大多数为举子,皆穿白衫。
于是,这长安城一角,竟重现“麻衣如雪,满于九衢”之景。
一抬头,视线穿过人群,落在牌匾上,李升彦愕然:“金匾额?”
寻常人家牌匾,不过木板制成,罗府却与众不同,竟以黄金打造,烈日下金光闪闪,其财大气粗,可见一斑。
陈昂淡笑:“这只是冰山一角罢了。”
两人随大流,入府门,转过白玉照壁,李升彦环目四望,直如刘姥姥进大观园,大开眼界。
红泥涂墙,沉香木做栏杆,红底白纹石铺地,锦纹石做柱础。
甚至,一枚枚开元通宝穿线成串,铺在假山花池小径上,只为雨天防滑。
李升彦踮着脚尖,不敢用力,生怕一不小心踩碎了,还得赔偿。
陈昂摇头失笑:“罗公可不会在乎这点小钱。”
酒宴安排在正堂东面,礼贤堂,罗汇这个主人翁,亲自迎来送往,让人受宠若惊。
至于美酒佳肴,邹家流水席自是远远不及。
李升彦顾不得礼节,大快朵颐:“广州风物,竟不及长安万一。”
陈昂笑了笑:“罗公在卧室床前,以楠木雕刻两个童子,手捧七宝博山炉。”
“炉中点着西域名香,从早至晚不间断。”
“夏日,他在正堂悬挂龙皮扇,只需浸水便可产寒气,不用扇动,便凉风习习。”
李升彦如好奇宝宝:“龙皮扇?”
“相传,这是龙皮制成。”陈昂淡声道,“稀世珍宝。”
“罗公曾献给圣人,然而,圣人直言,此扇太过奢靡,无福消受。”
李升彦瞪大双眼,连圣人都无福消受,这是何等珍宝?
正惊愕时,罗汇大步走来,拱手道:“今日贵客临门,蓬荜生辉!”
陈昂还施一礼,笑道:“罗公言重了!”
“我不过芝麻小官,算什么贵客。”
罗汇不赞同道:“陈郎君秉公直言,得圣人赏识,平步青云,为太史公继绝学,长安城何人不知?”
李升彦陪坐在侧,忽闻一股臭气似有若无,不由拧眉。
陈昂笑了笑,忽道:“罗公富贵已极,为长安翘楚,何不舍弃贱业,以诗书传家?”
罗汇似有难言之隐,叹道:“不瞒陈郎君,我早有此意。”
“奈何,一朝舍弃,府中家畜竟接连死去,阖府老小也无端患疾。”
“为此事,我不知请了多少名医,却都瞧不见缘由。”
“没办法,我只好重操旧业,却无端否极泰来,这才安稳如初。”
陈昂一怔,感慨道:“俗语云,家家有本难念的经,果然不假。”
叙话片刻,罗汇告辞,前去招待来客。
李升彦按捺不住:“不知这罗公,操持何业?”
陈昂看他一眼,似笑非笑:“我若说了,你怕是吃不下饭。”
李升彦怔愣片刻,联想到方才莫名恶臭,霎时,直欲作呕。
好在,他家风严谨,并未在主家面前失礼,但也没了食欲。
略坐片刻,两人起身告辞,走出坊门,李升彦忍不住道:“罗公豪富,几辈子也享用不尽,何不抛弃贱业?”
“我刚才也如此询问。”陈昂淡声道,“不过,清官难断家务事。”
“人活在世间,各有各的难处。未经他人苦,莫劝他人善。”
李升彦神色一震,躬身作揖:“陈郎君仁义,小子受教了!”
陈昂受他一礼,远眺天际,询问道:“天色不早,你可有住处?”
见李升彦摇头,他建言道:“你可去西市延寿坊,寻窦家店。”
“窦东家经营有道,馆舍平价,童叟无欺,你大可住一晚,长租也可。”
李升彦讶然:“窦东家又是何人?”
陈昂把窦易发家史一一说了,惹得他赞叹不已。
“白手起家,竟能成为长安首富,着实了得。”
“也不知首富之家,又该如何豪奢?”
陈昂提及一件往事:“去岁,兴善寺重新修缮,圣人以司天丞澄心大师,为新任住持,又在寺中新铸一口铜钟,为太后祈福。”
“建成之后,百官之中信佛者,争相进寺上香,布施钱财。”
“譬如太府寺安寺卿,亲自举槌,敲钟十下,舍一万贯钱。”
从此,拜佛者心照不宣,敲一次钟,便舍一千贯钱,成为惯例。
随后,宗正寺卿孙士廉、鸿胪寺卿王羡之,也来敲钟,但并不超过十下。
唯独窦易一人,操起木槌,连打一百下,让人从窦府搬来十万贯钱,尽数施舍。
“十万贯?”李升彦惊呼出声。
这可是十万贯,不是万贯,更不是十贯,竟眼都不眨地舍去,简直难以置信。
只是,窦易再如何豪奢,也不过一介商贾,怎敢超越诸位寺卿?
陈昂猜出他心中所想,笑道:“窦易舅父,正是卢国公,朝中工部尚书,宇文凯。”
李升彦恍然大悟:“原来如此!”
人怕出名猪怕壮,若无这座靠山,恐怕难以保住家财。
咚!蓦然,鼓声响起,传遍四面八方。
陈昂提醒道:“长安夜有宵禁,该回去了。”
“鼓声停止之前,必须进入坊内,不得在大街逗留,否则,武侯们有权抓捕。”
李升彦忙道:“我这就去延寿坊。”
两人分道扬镳。
……
南诏国,太和城,罗阁凤惊怒交加。
吐蕃赞普竟派人申饬,斥责他与秦国交从过密,三心二意,大有背弃盟约之嫌!
不光如此,赞普动怒,把南诏降为吐蕃属国,剥夺他赞普钟之封号。
更为甚者,勒令他送长子去吐蕃为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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