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尖下的触感，冰冷、坚硬、棱角分明。
那绝不是疤痕组织应有的温软或粗糙，而是一种异质的、被强行嵌入生命肌理的异物感！它在袁朗腿部那道早已淡化的旧伤疤末端，像一颗被血肉包裹、被时光掩埋的冷酷种子。阳光透过窗户，炽烈地灼烧着那片皮肤，几乎要将它照得透明。袁朗眯起眼，瞳孔缩紧如针尖，死死盯住那一点微小的凸起。
在强烈光线的穿透下，皮肤下的景象无所遁形。
一个极其微小的、边缘锐利的阴影轮廓，清晰地显现出来！那形状——规则的圆柱体，底部微微收束，顶端带着某种细微的凹陷特征——即使被血肉层层包裹、被岁月侵蚀缩小，那独特的轮廓也如同烙印般，瞬间点燃了袁朗记忆深处最惊悚的火焰！
弹壳！
是弹壳的轮廓！
“嗡——！”
巨大的眩晕感如同实质的海啸，带着刺骨的寒意和令人窒息的混乱，狠狠拍打在袁朗的太阳穴上！眼前的世界瞬间扭曲、旋转，窗外的阳光碎成无数刺目的光斑，训练场的喧嚣声被拉长、变形，如同来自遥远异域的模糊哀鸣。他猛地攥紧窗框，指关节因过度用力而发出不堪重负的“咔吧”声，惨白得没有一丝血色。
cc YL！
那枚在“梦境”中滚落消失的刻字弹壳！那枚承载着绝望爱恋、连接着两个混乱时空的冰冷证物！它没有消失！它就在这里！深埋在他的血肉之中，像一个恶毒的诅咒，一个来自错位时空的、无法磨灭也无法否认的残酷印记！
是梦？非梦？
那个在榕树下玩泥巴的清瘦少年，那个在手术室外无声恸哭到军装浸透深蓝的绝望身影，那个在宿舍里被彻底撞破秘密、如同受伤困兽般濒临崩溃的“影子”成才……还有此刻深埋在他血肉里的这枚弹壳……无数破碎的、相互矛盾的画面和情感碎片，如同高速旋转的锋利刀片，在他混乱的脑海中疯狂切割、碰撞！
“队长？您……还好吗？”一个带着迟疑和关切的声音在门口响起。是刚才送训练计划的齐桓，他去而复返，似乎有什么事需要再次请示，却撞见了袁朗此刻背对着他、死死抓住窗框、身体微微颤抖的异常状态。
袁朗如同被惊醒的猛兽，倏然转身！动作快得带起一阵风。他的眼神锐利如淬火的刀锋，带着一种尚未从巨大冲击中完全抽离的、近乎实质的混乱和惊悸，直直刺向门口的齐桓。那眼神太过骇人，混杂着血丝、痛苦和一种上位者被窥见软弱的暴戾，瞬间让齐桓脸色一白，下意识地后退了半步，挺直的脊背都僵硬了。
“出去！”袁朗的声音嘶哑低沉，像砂纸摩擦着生锈的铁皮，带着不容置疑的威压和一丝极力压抑的颤抖。
“是！队长！”齐桓如同得到了赦令，立刻敬礼，转身，动作干净利落得甚至有些仓惶，迅速带上了门。办公室重新陷入死寂，只剩下袁朗自己粗重得如同破风箱般的喘息声，在空旷的房间里显得格外清晰。
他踉跄着回到办公桌后，重重地跌坐在宽大的皮椅上。冰冷的皮革触感透过薄薄的军裤传来，却无法平息他体内翻江倒海的混乱和腿部深处那异物感带来的尖锐不适。他闭上眼，试图用属于三中队长袁朗的钢铁意志强行镇压这灵魂层面的撕裂感。他需要锚点，需要抓住此刻“现实”的坚实证据。
他猛地睁开眼，目光如鹰隼般扫过桌面。电子日历清晰地显示着当前日期。他立刻拿起内部加密电话，手指因为用力而指节发白，拨通了档案室的内线。
“我是袁朗。查一下钢七连高城连长近期的动向报告。”他的声音努力维持着平日的沉稳，但尾音仍有一丝不易察觉的紧绷。
电话那头迅速传来敲击键盘的声音。“报告袁队，高城连长三天前已率钢七连主力，按年度演训计划，开赴西北J17号演习区域。预计演训周期为三周。”
西北J17号演习区……袁朗的心猛地一沉。在他的“袁朗”记忆里，这是近期重要的跨军区联合演习。但在那个属于“成才”的混乱记忆中，此刻的高城，应该还留在师部，正为了钢七连改编后如何保留“钢七连”这个荣誉番号而四处奔走，殚精竭虑！时间线……对不上！
“再查！红三连五班，驻守草原的那个，近期人员轮换记录！重点查一个叫许三多的列兵！”袁朗的声音更急迫了几分。
“请稍等……红三连五班，本月无人员轮换记录。许三多……”档案员的声音停顿了一下，“系统显示，该列兵目前仍在红三连五班服役，档案状态正常。”
仍在五班？袁朗的眉头死死拧紧。在那个“成才”的记忆里，许三多此刻应该已经被他慧眼识珠，破格选拔进了老A的选拔营，正在经历脱胎换骨的“南瓜”生涯！时间，再次出现了无法解释的偏差！
那么……成才呢？
这个念头像烧红的烙铁，烫得他灵魂都在颤抖。他深吸一口气，几乎是屏着呼吸，下达了最后一个指令：“查！下榕树乡，籍贯登记，一个叫成才的青年！年龄……大约十六七岁！”他报出了记忆中成才的出生年份。
电话那头陷入了更长的沉默，只有键盘敲击声密集地响起。袁朗的心跳如同擂鼓，在死寂的办公室里咚咚作响，撞击着他的耳膜。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每一秒都像一个世纪般漫长。
“报告袁队，”档案员的声音终于再次响起，带着一丝公事公办的确认，“根据户籍系统反馈，下榕树乡确有一名符合您描述的居民，成才，男，现年十六岁零三个月。户籍状态：在乡务农。无参军记录，无特殊备案。”
十六岁零三个月……务农……
袁朗握着话筒的手，无力地垂落下来，听筒里传来忙音也浑然不觉。巨大的、混杂着狂喜和更深恐惧的浪潮，瞬间将他淹没。
狂喜——那个让他灵魂震颤、心胆俱裂的成才，那个背负着深沉爱恋与绝望的军人，此刻真的还安然无恙地活在那个遥远的南方乡村！他还是个少年，未曾穿上军装，未曾经历那些残酷的磨砺和锥心刺骨的痛苦！那面照片墙，那被泪水浸透的深蓝，那刻骨的“cc YL”，都还没有发生！他还有机会！这一次，他一定要守护好他！
恐惧——那个“梦境”里的一切，那些属于“成才”的、刻骨铭心的记忆和情感，它们如此真实！那枚深埋在他血肉里的弹壳，更是铁一般的物证！这绝非简单的幻觉或梦境！这更像是一次灵魂的错位，一次时空的罅隙！他究竟是谁？是拥有“成才”记忆的袁朗？还是……被强行植入了“袁朗”身份的成才？这枚弹壳，是时空错乱的锚点？还是某个未知力量留下的、冰冷的嘲弄？
两种截然不同的“人生”记忆，如同两条汹涌咆哮的地下暗河，在他意识的岩层下疯狂地冲撞、撕扯。每一次碰撞，都带来灵魂被撕裂般的剧痛和更深的眩晕。他既是那个运筹帷幄、肩上扛着两杠三星、掌控着老A三中队命运的袁朗上校，又仿佛是那个刚刚结束“雪鸮”任务、带着满身疲惫和无法言说的秘密、推开宿舍门却被自己（袁朗？）撞破惊天隐秘、瞬间坠入绝望深渊的成才上尉！
巨大的混乱如同粘稠的泥沼，几乎要将他的理智彻底吞噬。他猛地甩了甩头，试图驱散那令人作呕的眩晕感。不行！他必须做点什么！他必须确认！必须抓住这个“现实”中那个尚未被命运染指的成才！
“备车！”袁朗猛地按下桌上的通讯器，声音带着一种斩钉截铁的决绝，强行压下所有的混乱和虚弱，“去师部作训科！立刻！”
黑色的军用越野车引擎发出低沉的咆哮，如同一头压抑着力量的黑色猎豹，碾过基地通往师部的硬化路面。窗外，熟悉的军营景象飞速倒退：整齐的营房、飘扬的旗帜、挥汗如雨的训练场……这一切都无比真实，属于袁朗上校的“现在”。然而，腿部深处那枚异物带来的隐隐胀痛，以及脑海中不断闪回的、属于“成才”视角的、关于这片营地的记忆碎片——新兵连的屈辱、考核场上的拼杀、袁朗（另一个袁朗？）冰冷又灼热的目光——却如同跗骨之蛆，不断地提醒着他时空的错乱。
袁朗靠在椅背上，闭着眼，眉头紧锁。他强迫自己不再去想那枚弹壳，将所有的意志力集中在即将到来的会面。他需要一个名正言顺的理由，一个不会引起任何人怀疑的理由，去接近那个遥远乡村里的少年。
师部作训科。气氛严肃而高效。袁朗的到来让科长亲自迎了出来，这位佩戴着上校军衔的中年军官，正是袁朗“记忆”中那位作风硬朗、行事缜密的王庆瑞。
“袁朗？稀客啊！什么风把你吹到我这作训科来了？”王庆瑞热情地伸出手，脸上带着爽朗的笑容。
袁朗用力握了握对方的手，脸上也迅速挂起属于“袁朗中校”的沉稳笑容，那笑容里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疲惫和属于一线指挥官的锐利。“王团，无事不登三宝殿。我们老A下一步要搞个‘种子计划’，提前物色点好苗子。你们今年新兵摸底的情况，特别是偏远地区，有没有特别出挑的？性子要韧，底子要干净，最好有点……野性。”
他刻意加重了“偏远地区”和“野性”几个字，目光紧紧锁住王庆瑞的反应。
王庆瑞引着袁朗走进他的办公室，示意他坐下，自己则走到文件柜前，熟练地抽出一个厚厚的文件夹。“‘种子计划’？你们老A胃口是越来越大了啊，新兵蛋子都惦记上了？”他一边开着玩笑，一边快速翻动着册页，“偏远地区……今年确实有几个不错的。喏，这个，湘西大山里出来的，猎户家的娃，枪感好得邪乎……”
袁朗接过王庆瑞递来的几份档案复印件，目光快速扫过。他看得极其认真，眉头时而微蹙，时而舒展，手指在档案照片和文字介绍上缓缓移动，像是在进行着最严格的评估。但他的心，却像被一根无形的线紧紧牵扯着，悬在半空。
终于，王庆瑞翻到了文件的后半部分，动作慢了下来。“……还有这个，比较特殊点。”他抽出一份相对薄一些的档案，“东南沿海，下榕树乡。一个叫成才的小伙子，十六岁。”
袁朗的心脏猛地一跳！他强行控制住呼吸和面部表情，只是眼神更加专注了几分，示意王庆瑞继续说下去。
“这小子……怎么说呢？”王庆瑞摸着下巴，似乎在斟酌词句，“档案上看着平平无奇，就是普通农家孩子。但负责那片区域招兵的老李，回来跟我提过一嘴，印象很深。说这娃眼神不一样，看什么都带着股钻劲儿，尤其是……”他顿了顿，似乎在回忆，“老李说，他们在乡里搞国防教育展，摆了些报废的枪械零件和弹壳模型。别的孩子就图个新鲜，摸两下就跑了。唯独这个成才，一个人蹲在那儿，对着一堆锈迹斑斑的弹壳，看了足足一个下午！手指头就那么无意识地在地上划拉，老李凑近一看，好家伙，划拉出来的全是各种枪械的分解图！虽然歪歪扭扭，但结构原理居然都对得上！老李当时就惊了，问他跟谁学的，那小子就摇头，说没人教，就是觉得‘该是那样’。”
袁朗的指尖在档案纸的边缘无意识地收紧，几乎要将纸页捏破。眼神不一样……对着弹壳出神……无师自通枪械结构……每一个细节，都像一把钥匙，精准地插入他脑海中属于“成才”的记忆锁孔！
那个在榕树荫下对着锈蚀弹壳专注出神的少年侧脸，那个在训练场上对武器结构有着近乎本能般理解的“枪王”，那个在无数次任务中与枪械融为一体的身影……重叠了！严丝合缝地重叠了！
“更邪门的是，”王庆瑞没注意到袁朗细微的变化，继续说着，语气带着一丝惊奇，“老李问他为什么喜欢当兵。你猜那小子怎么说？他说……”王庆瑞模仿着一种少年人特有的、带着点执拗又迷茫的语气，“‘俺就觉得，穿那身绿衣裳，手里握着枪，心里……踏实！好像就该是那样！’”
穿那身绿衣裳，手里握着枪，心里踏实……好像就该是那样！
这句话，如同一声惊雷，在袁朗混乱一片的脑海中轰然炸响！
在属于“成才”的记忆深处，当那个把他削得满地找牙的袁朗（另一个袁朗？），在新兵入营第一天，用冰冷审视的目光扫过所有人，问出那句“为什么来当兵？”时，成才在心底无声嘶吼的回答，正是这句！一字不差！那种源自灵魂深处、无法言喻的归属感和宿命感！
强烈的共鸣如同汹涌的电流，瞬间贯穿了袁朗的四肢百骸！他几乎要控制不住身体的颤抖。是了！就是这种感觉！那种刻在骨子里的、对军人身份的宿命认同！它跨越了时空的壁垒，在这个十六岁的乡下少年身上，以如此鲜明的方式显现出来！
“有点意思，是吧？”王庆瑞看着袁朗专注（或者说震惊）的表情，笑了笑，“不过年纪太小了点，按政策还得等两年。老李当时还逗他，说要不给你个模型枪玩玩？那小子眼睛一下子就亮了，跟饿狼看见肉似的！哈哈！可惜啊，是个好苗子，就是得再等等。性子也倔，认准的事，八头牛都拉不回来。”王庆瑞的语气带着欣赏和一丝惋惜。
性子倔……认准的事，八头牛都拉不回来……
袁朗的脑海中瞬间闪过无数画面：训练场上被练到极限也不肯认输的成才，任务中为了目标不惜一切的成才，还有……那个在漫长岁月里，固执地、绝望地爱着“袁朗”的成才！
所有的线索，所有的特质，都在这个十六岁的乡下少年身上找到了清晰的、不容置疑的印证！那个让他灵魂震颤、心胆俱裂的成才，那个深埋在他血肉里的弹壳所指向的人，此刻，就活生生地存在于这个时空！在下榕树乡！
一股难以言喻的、混杂着失而复得的狂喜、深沉的怜惜和一种近乎偏执的保护欲的洪流，猛烈地冲击着袁朗的心防。他猛地吸了一口气，强行压下翻涌的情绪，声音带着一种刻意压制的平稳，却蕴含着不容置疑的力量：
“王团，这个苗子，我预定了！‘种子计划’，他算第一个！”袁朗的目光锐利如炬，紧紧盯着王庆瑞，“档案我带走详细研究。在他年龄达标之前，关于他的任何信息，列入老A最高关注级别！我要他一切动向，包括思想波动、生活细节，定期向我汇报！保密条例，你懂的。”
王庆瑞愣了一下，显然没料到袁朗对这个素未谋面的乡下少年如此重视，甚至动用了“最高关注级别”。但他深知老A选人的眼光和行事风格，眼前这位袁朗队长更是出了名的眼光毒辣、雷厉风行。他立刻收敛了笑容，神情变得严肃：“明白！袁队长放心！下榕树乡那边的武装部和民兵连，我会亲自打招呼，建立特殊观察渠道。成才的一切信息，将直接加密呈报给你！”
袁朗拿起那份薄薄的、却重逾千斤的成才档案复印件。纸张上，没有照片，只有简单的文字信息：姓名，性别，出生年月，籍贯——下榕树乡。那一个个印刷体的汉字，此刻在他眼中却仿佛有了生命，带着那个遥远乡村潮湿的泥土气息和少年成才清瘦倔强的轮廓。
他站起身，郑重地将档案收好。“谢了，王团。”他的声音低沉，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那沙哑里蕴含着太多无法言说的复杂情感。
离开师部，坐回越野车后座。袁朗没有立刻下令返回基地。他靠在椅背上，闭着眼，手中紧紧攥着那份档案。车窗隔绝了外界的喧嚣，车内一片沉静。只有腿部深处，那枚深埋的弹壳轮廓，在每一次心跳的搏动下，传来一阵阵清晰而冰冷的、如同活物般的胀痛感，像一颗沉默的定时炸弹，蛰伏在他的血肉里。
他缓缓睁开眼，目光透过深色的车窗玻璃，投向南方遥远的天际线。下榕树乡……成才……
这一次，换我来等你。无论要等多久，无论这混乱的时空会走向何方。我会看着你长大，看着你穿上军装，看着你走进老A的大门。我会亲手打磨你，但绝不会再让你经历那些足以压垮灵魂的绝望和孤独。那面照片墙，那被泪水浸透的深蓝背影，那刻骨的“cNc YL”……这一切悲剧的种子，都将在我的注视下，被彻底扼杀！
袁朗的眼神在沉静中燃烧着一种近乎悲壮的火焰。他掏出加密军用手机，手指在冰冷的按键上快速输入指令，屏幕幽蓝的光芒映亮了他坚毅而沧桑的侧脸。
“命令：启动‘榕树’预案。目标区域：东南军区，榕城下辖，下榕树乡。目标人物：成才，男，16岁。建立全天候、多层级信息监控网络。观察等级：最高级（代号‘静默守护者’）。要求：非接触，零干扰。定期报告目标成长轨迹、思想动态、异常事件。报告接收人：三中队长袁朗，加密通道‘YLcc’。”
指令发送成功的提示音在死寂的车厢内响起，微弱却清晰。
榕树……YLcc……
袁朗收起手机，疲惫地靠回椅背，闭上了眼睛。巨大的精神消耗和左臂持续传来的异物感带来的不适，如同潮水般涌来，将他淹没。在意识沉入黑暗前的最后一瞬，他仿佛又看到了那棵巨大的、盘根错节的古老榕树。浓密的树荫下，那个清瘦的少年正蹲在湿润的泥地里，手里紧紧攥着一枚锈蚀的弹壳，眼神专注而明亮，如同发现了整个世界的奥秘。
“成才……”一声低不可闻的叹息，消散在车内冰冷的空气中。
这一次，换我来等你。用我所有的力量，为你隔绝那些未来的风雨和痛楚。
车子启动，平稳地驶向老A基地。袁朗陷入了短暂的昏睡。然而，沉睡中的他，眉头依然紧锁，仿佛在承受着巨大的压力。腿部那道疤痕末端，那微小的凸起，在昏暗的光线下，似乎……极其极其微弱地，跳动了一下。如同某种沉睡在血肉深处的未知存在，对那个遥远南方乡村里、某个特定少年发出的无声呼唤，产生了难以理解的共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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