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辕内一片寂静。
李世民背着手,走到悬挂的巨大辽东地图前,目光落在代表白岩城的位置上。
程咬金和李积的胆大妄为,柳叶在背后的出谋划策,士兵们因此高涨的士气...
张士贵条理分明的分析,尤其是那句“取敌之资,养我之士”,不断在他脑海中回响。
是啊,劫掠的是敌国之财,激励的是自家将士的士气,加速的是平定辽东的进程,最终受益的是他李世民的大唐!
只要约束好,不引起大规模混乱,不伤及根本的军纪,这确实是一件好事!
他脸上的阴云彻底散去,甚至嘴角勾起了一丝难以察觉的弧度。
他转过身,对着依旧躬身等待的张士贵,语气已经恢复了平静。
“罢了,你所言不无道理。”
“此虽新法,但事急从权,知节和懋功也算用心良苦,此事...就由他们去办吧。”
“不过...”
他语气转冷道:“务必严令二人,军纪绝不可废!若因分财而懈怠战阵,因争利而败坏军法,朕定严惩不贷!”
“让柳叶的竹叶轩,也务必把章程执行到位,不得有误!”
“臣遵旨,陛下圣明!”
张士贵深深一躬,心中也松了口气。
他知道,陛下这关,算是过了。
而辽东的唐军将士们,将在一种前所未有的激励下,扑向他们的下一个目标。
白岩城!
...
辽东初春的山风,裹挟着未消的寒意,在距离白岩城不足二十里的幽深谷地中穿梭。
谷底避风处,两千余唐军精锐如同蛰伏的岩石,悄无声息。
营帐寥寥,大部分士兵裹着毡毯,靠着山石休息,只有几处隐蔽的灶坑飘出淡淡的炊烟,迅速被风吹散。
李靖站在一块突出的山岩上,身形笔挺如松,灰白的须发在山风中微动。
他并未着明光铠,只一身便于山行的旧皮甲,目光沉静地投向白岩城的方向。
那座依山而建的坚城轮廓在薄暮中若隐若现,是他此行的目标。
一支插入敌人肋下的奇兵!
专为啃下李世民主力可能遇到的硬骨头!
一名亲兵快步上前,压低声音道:“大将军,密旨!”
李靖眉头微不可察地一蹙,转身接过用油布包裹严实的信筒。
他走回临时搭起的简易军帐,就着昏黄的油灯拆开火漆。
密旨内容简洁,核心便是那套关于战后缴获物资交由竹叶轩统一收购,所得银钱大头分润士卒,补贴抚恤的新章程。
看完,李靖捏着那薄薄一页纸,半晌没有言语。
油灯的火苗在他深邃的眼眸中跳动,映不出太多情绪,唯有那片刻的沉默,泄露了他内心的震动。
“大将军?”
身旁的副将王方翼,跟随李靖多年,敏锐地察觉到主将气息的凝滞。
李靖缓缓将密旨放在粗糙的木案上,指节无意识地在案面上敲了敲,发出笃笃的轻响。
“陛下体恤士卒之心,愈发细致了。”
他的声音不高,带着一丝干涩。
王方翼凑近扫了一眼密旨内容,脸上先是愕然,随即露出恍然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兴奋。
“这法子前所未有,陛下这是念着将士们的难处,也念着大将军您在外领兵的艰辛呢!”
“如此一来,儿郎们攻城拔寨,必当更加用命!”
李靖没有立刻回应副将的感慨。
他拿起案头一架黄铜打造的简易望远镜,走到帐门口,再次望向暮色中的白岩城。
冰冷的金属触感贴着眼眶,远处的城池在视野中放大,城墙箭楼,甚至隐约可见巡逻兵卒的轮廓。
李靖的嘴角牵起一丝意味难明的弧度,像是自嘲,又像是洞悉了什么。
“此法一出,何止是用命,人心,有时比刀枪更利。”
他放下望远镜,目光依旧停留在白岩城的方向,仿佛能穿透那山石壁垒,看到城中即将到来的腥风血雨。
“王方翼。”
“末将在!”
“传令下去,埋锅造饭,后半夜,全军拔营,按原定路线,向白岩城西侧鹰嘴崖秘密移动。”
李靖的声音恢复了平日的冷峻与清晰。
“至于这份密旨...”
他转过身,目光落在案上的纸张上,停顿了一瞬。
“也一并传达给各营校尉,告诉他们,陛下的恩泽到了,破城之后,一切缴获,按此章程办理。”
他顿了顿,补充道:“军纪是底线,破城之前,谁敢擅动城中一草一木,或因此懈怠战阵,军法无情。”
“末将明白!”
王方翼抱拳领命,。
“白岩城!”
李靖望向那座的山城,轻叹一声。
“怕是要沦为人间炼狱了...”
...
当暮色完全笼罩辽东城时,两份消息分别送到了李世民临时行辕,和柳叶位于城东的新宅。
行辕内,李世民刚与几位重臣议定明日移驾白岩城前线的事宜。
宦官呈上密封的蜡丸,李世民捏开,抽出里面细小的纸卷。
借着明亮的烛火看完,他紧锁了数日的眉头终于舒展开来,脸上露出一丝真正的笑意。
“好!好一个渊盖苏文!”
李世民将纸条递给下首的张士贵,声音里带着赞赏。
“不愧是能在平壤城五把刀杀出重围的人物,短短时日,竟已说动了新罗金德曼和百济义慈王,东西夹击之势已成,高建武这昏君,已是瓮中之鳖!”
张士贵快速浏览,躬身道:“陛下洪福,此乃天助大唐,渊盖苏文为报家仇,其心可用,其力亦不可小觑。”
李世民点头,踱步到悬挂的巨幅辽东舆图前,手指点向高句丽东部和南部的国境线。
“新罗、百济虽各有盘算,但与高句丽积怨亦深。”
“渊盖苏文许以重利,又值我大唐兵锋正盛,他们自然懂得顺水推舟。”
“传旨给突地稽,让他们的人继续帮衬着渊盖苏文,务必让这把火,烧得再旺些,待我军拿下白岩、安市,便是与他在平壤城下会师之时!”
同一时间,柳叶的书房里。
许敬宗将一份密报,轻轻放在柳叶面前的书案上。
柳叶正对着辽东分行各处铺面、货栈的筹建进度表凝神,闻言抬起头。
他拿起密报,目光迅速扫过。
灯火下,柳叶的脸庞一半映着光亮,一半隐在阴影中。
他没有像李世民那般露出喜色,反而眉头微蹙,眼神比平日更显幽深。
“知道了。”
柳叶放下密报,语气平淡无波。
许敬宗察言观色,低声道:“东家,渊盖苏文动作如此之快,倒是出乎意料。”
“看来他被高建武逼得狠了,复仇心切,有他在东部搅动风云,牵制高句丽后方,对我军的确有天大好处。”
“天大好处吗?”
柳叶的手指,无意识地在光滑的紫檀木书案边缘划过,发出细微的声响。
“此人能在家族反对声中迅速打开局面,借外力以制内敌,心性手段皆非常人。”
“他如今是走投无路,才与我们合作,一旦他站稳脚跟,手握重兵,让他进了平壤...”
柳叶的声音低沉下去。
许敬宗心中一动,他是知道柳叶对渊盖苏文潜在威胁的判断。
“东家是担心尾大不掉?养虎为患?”
柳叶没有直接回答,目光投向窗外沉沉的夜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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