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光依旧,暖风如旧。
然而,就在李承越伸手去接一片飘落的梨花时,那花瓣却在半途凭空凝住,继而化为一撮冰冷的飞灰。
一股源自九幽的寒意,瞬间笼罩了方圆十丈。
草木上凝结出白霜,连空气都仿佛被冻结。
李承越身前,不知何时,出现了一个全身上下都被黑衣包裹的身影。
那黑衣仿佛能吞噬一切光线,看不清面容,只有一双深不见底的眸子,像是两个通往永恒虚无的黑洞。
李承越的动作停住了,他保持着接花的姿势,脸上依旧是那副纯真好奇的模样。
他歪了歪头,声音清脆,没有丝毫惧色:
“你是谁?”
“洛水新来的戏子吗?”
“这身行头挺别致。”
那黑衣人开口,声音不带任何人类的情感,像是两块万年寒冰在摩擦:
“我,是死神。”
“噗嗤——”
李承越笑了出来,他放下手,不屑地撇了撇嘴,
“死神?”
“就凭你这副吓唬人的打扮?”
“你怎么不说你是阎王呢?”
“阎王?”
死神的语气里出现了一丝轻蔑,
“十殿阎王,都不过是地府的守门人,审判凡人的魂魄。”
“而我,是来自远古的终结,是轮回的法则本身。”
“生灵见到我,便意味着其‘存在’的终结,无关生死。”
“是吗?”
李承越的笑容更深了,但眼底却掠过一丝精光,
“我怎么觉得……你今天杀不了我呢。”
“哈哈哈……”
死神猖狂的大笑起来,笑声震得林间簌簌作响,
“火神!你千不该,万不该,不该舍弃神格,转世为人,妄想重塑肉身!”
他的声音陡然变得怨毒而狂热:
“今日,我就要趁你神力未醒,将你这转世之魂彻底抹杀!”
“我亦可因此,超越法则,名扬诸天万界!”
话音落下的瞬间,整个山林都充斥着他那非人的狂笑,仿佛要将这片天地都拖入绝望的深渊。
李承越脸上的笑容终于消失了。
他的心,沉入了无底的冰窟。
他不知对方所言是真是假,但仅凭这冻结时空的威压,他就知道,自己面对的,已非人间之物。
这是一场,他从未预料到的……神明之战。
死神那黑洞般的双眸中,闪过一丝被凡人挑衅的暴怒。
他猛地张开双臂,仿佛要拥抱整个世界的黑暗。
两团浓郁如墨的黑雾在他掌心疯狂凝聚、旋转,其中隐约可见无数扭曲哀嚎的魂魄,发出能撕裂神智的凄厉哭嚎!
“归于虚无!”
随着他一声冰冷的宣告,那两团“怨魂之雾”化作两道黑色闪电,一左一右,以吞噬天地之势,向李承越轰然压来!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铿——!”
一声仿佛来自亘古冰川的脆鸣,响彻山林!
冰蓝色的幽光如一轮弯月横空出世,瞬间斩断了所有的黑暗与声响。
那两团足以污染山河的黑雾,在接触到蓝光的刹那,便如冰雪遇阳,无声无息地消融、净化,连一丝尘埃都未曾留下。
光散处,一袭白衣胜雪的凌博渊,手持一柄通体晶莹的冰晶长剑,如一座不可逾越的冰山,凛然挡在李承越身前。
他的衣袂无风自动,周身散发着令万物冻结的绝对零度。
死神那非人的脸上,浮现出名为“震惊”的情绪,他失声惊呼:
“冰神?!”
惊呼未落,一股无形却重逾山岳的巨力,已狠狠撞在他的后心!
“噗——!”
死神猛地喷出一口黑血,那血液竟带着尸体腐败般的恶臭,将地面腐蚀得滋滋作响。
李承越下意识地后退一步,嫌恶地皱起鼻子,捂住了口鼻,毫不客气地吐槽:
“哇!……原来你的血,是馊的啊!”
死神没有理会这刻薄的嘲讽,他强忍着神魂震荡的剧痛,猛然回头。
夜阡绝不知何时已立于他身后,周身缭绕着深邃如宇宙的黑紫色幽光,手中的魂灵扇轻轻摇曳,扇面上星辰流转,散发出连死神都感到心悸的、来自幽冥最深处的肃杀之气。
那是纯粹的、凌驾于生死法则之上的……毁灭气息。
夜阡绝的眼神冰冷,没有一丝波澜。
死神只觉一股前所未有的危机感扼住了自己的神魂,他毫不犹豫,身形化作一缕黑烟,瞬间消失在原地,连一句狠话都来不及留下。
山林重归寂静。
李承越呆呆地看着眼前的一切,又看了看地上的污迹,迟疑地喃喃自语:
“这……他真是……死神?”
“你们两个……是神?”
凌博渊确认威胁已除,冰晶剑化作点点蓝光消散在空气中。
他转身,快步走到李承越身边,目光上下扫视,确认他安然无恙。
夜阡绝身上的幽光也随之敛去,恢复了那副温文尔雅的模样,只是面色前所未有的凝重。
他缓步走近,声音低沉而清晰:
“他确实是死神。”
“我是魔神,凌兄是冰神。”
他顿了顿,看了一眼李承越,眼神变得无比严肃:
“死神,并非凡人能够请动的。”
“这背后……已经超出了皇权斗争的范畴。”
“王爷,从现在起,我们面对的,是真正的敌人。”
山林重归寂静,只剩下李承越略显急促的呼吸声。
他呆呆地看着眼前一白一黑两个身影,那副玩世不恭的面具已经彻底碎裂,眼神里是毫不掩饰的后怕与茫然。
方才那足以冻结灵魂的威压,此刻仍像梦魇般缠绕着他。
就在他被恐惧攫住心神时,一只微凉的手,轻轻地搭在了他的肩上。
那份凉意,非但没有让他更冷,反而像一道清泉,瞬间浇熄了他心中的燥热与惊惶。
李承越猛地回神,对上了凌博渊那双深邃如古井的眼眸。
那双眼睛里没有一丝波澜,却仿佛蕴藏着能平息一切风浪的宁静。
“别怕,有我。”
四个字,轻得像一声叹息,却重逾万钧,狠狠地砸在了李承越的心上。
那股盘踞在他心底的恐惧,仿佛找到了宣泄的出口,迅速消散,无影无踪。
这时,夜阡绝也走了过来,他收起了魂灵扇,恢复了那副温润如玉的模样,语气带着一丝轻松的调侃:
“不过是个不入流的‘死神’,连幽冥的门槛都摸不到,王爷不必放在心上。”
他看了一眼凌博渊搭在李承越肩上的手,微笑着补充道:
“你放心,有我与凌兄在,便是真神降临,也休想轻易伤你分毫。”
李承越怔怔地看着他们,紧绷的身体终于放松下来。
他下意识地、重重地点了点头,那模样,不再是什么九皇子,也不是什么火神,只是一个在无边黑暗中,终于寻到光亮的、受惊的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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