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走赵泽后，林向安便叫醒了林远、王和信。
鸣涧则被赵泽特意留下，负责照应几人。
说起来，反倒是来赵家这一趟，让林向安避开了会馆那边的祭祀，得了片刻清闲。
三人用了早膳，便在院中书房落了座。
这书房里也铺了地炕，温暖舒适，正适合读书或小憩。
鸣涧也守在屋里伺候。
见他年纪不大，王和信便主动与他搭话解闷。
两人一来一往，竟聊起了宁远伯府的祭祀与家宴。
别看是武将世家，宗祠祭祀的隆重，丝毫不亚于文官世家。
仪程繁冗，规制严谨。
极其重视宗族传承与军功荣耀。
凡在京的宗族男丁，以及受诰命的女子，皆须参与。
祭礼之后，紧接着便是家宴。
再往后，便是接待来访的勋贵、高级武官同僚等人。
也因是武将世家，席间少不了比武表演、射箭骑术等活动。
既为助兴，也显赵家尚武之风。
正说着，大约近午时分，门外传来脚步声。
赵泽回来了，脸上看着还算轻松。
让人意外的是，他身后还跟着一个人。
郑佑也来了。
今日郑佑是跟着他父亲武安侯一同前来的，登门拜访宁远伯。
正好赶上赵泽想找借口离开。
恰好郑佑来了。
这不俩人一起出去玩，开溜了。
路上，赵泽惦记着那匹马，顺口问道：
“你那匹马什么时候送过来？”
原本郑佑还有些犹豫，心想这马性子烈，他自己也挺喜欢。
正打算找机会再和赵泽商量一下。
可等赵泽说完他是要把马送给林向安当坐骑时，郑佑便没再犹豫，爽快答应了。
“行吧。”他笑了笑，一脸大方。
不过就是一匹西北良驹，又不是汗血宝马，将来想找，再找就是。
眼下他还指望林向安帮忙制作木船模型。
送个人情也是顺水推舟。
于是听说林向安此刻正住在赵泽院子里，他索性便跟着一起来了。
书房门一推开，郑佑笑意盈盈地走了进来：
“林小举人，倒真是有缘，咱们哪儿哪儿都能碰上。”
林向安正在看书，闻言抬起头，将书搁下。
这小子倒是自来熟。
“郑公子？你怎么来这里了？”
言下之意，是说你不是该在宁远伯府那边应酬吗？
郑佑没回他，而是径自走到旁边坐下，自顾自地说：
“赵泽说，想把他从我这赢去的那匹西北马送给你。我倒是不反对，可那马有点烈，就怕你驯不住。”
郑佑不是小瞧林向安，只是觉得一个读书人，想要驯服烈马，恐怕不大容易。
显然他忘了，赵泽早说过，林向安可是他爹的徒弟。
赵泽见郑佑话头打开了，也没隐瞒，笑着道：
“说起来，这马还真和你有缘。那天在天汇轩茶馆，你们南北士子在下面文斗，我们几个在楼上看热闹。我押你赢，结果这家伙就把这匹马给输了。”
听他提起那天的事，郑佑脸色一沉，忍不住嘀咕：
“现在想想，我是被你坑了。你明明认识这林小举人，却装作不熟，故意让我上套。”
赵泽一听，冷哼道：“你才是贼喊捉贼。那天你非要我和你赌，还让我拿木船和你赌，怎么现在倒赖上我了？”
被他当众揭了底，郑佑也不好意思再嘴硬，回想起来确实是自己先挑的头，只能摆摆手装大方：
“行吧，今天我正好骑马过来，你要喜欢，就拿去骑。”
林向安算是听明白了二人的对话，原来赵泽是想把那匹赢来的马送给他。
原本想拒绝的，但犹豫了一下，良驹很难得。
武将家族倒是能弄到。
这时候马就像现代豪车一样，哪能没兴趣。
“什么马？”
“西北河曲马。”
郑佑答得轻松。
林向安一听，顿时沉默了。
这马他怕是无福消受啊！
河曲马是军马。
这大周律法规定了，民间不得私养的品种。
河曲马、凉州大马等优质战马，仅供军队、官府使用。
即便三品以上的文官，骑这战马都得申请审批，何况他现在还是个小小的举人。
他知道赵泽是好意，即便他很心动，但也不能乱来。
林向安心里惋惜，但还是坚决拒绝：
“阿泽，你这好意我心领了，这马我也只能看看，怕是骑不了！”
郑佑听得明白，瞬间反应过来，“对对，我记得这马当初还是挂在我爹名下的，说是仪仗马。我们这些勋贵家的马匹，每年都得上报，都督府那边会来点名查验的。”
勋贵之家，如公、侯之类，是有合法配额养战马的。
一般能挂二三十匹，小辈的马常挂在长辈名下。
这样能避免受罚。
赵泽听了才回过味儿来，顿时有点懵：“那……这事咋办？”
林向安笑笑，摆摆手：“没事，看看也好。将来若真有机会能骑，再说。”
郑佑却拍着胸脯道：
“那就放我家寄养着，哪天你想骑了，打个招呼，我把它牵出来给你溜溜。”
赵泽却不乐意了：
“那不还是你的马？我要送，当然得算他的。”
见赵泽这般执拗，郑佑只好退一步出主意：“那你就去找你爹，让他把马名义上挂到你祖父名下，再去卫所申请个‘私养军马牒’，这样就能在家养了。”
虽然手续复杂点，但这样能合理私养。
赵泽听着觉得靠谱，回头就对林向安道：
“那就这么定了，马我先养着。日后你哪天想骑，直接到我家马场，不用客气。”
宁远伯家的马场在西山，是由皇帝赏赐的。
这个法子，林向安挺心动的，不过这马他还是没要。
“这马就留着，我想骑了，就找你，也是一样的。不妨，咱们去看看这匹马？”
说实话，他还没有见过河曲马。
有点想瞧瞧是怎么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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