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句话如同一盆冷水,瞬间浇灭了帐内的怒火。
将领们脸上的愤愤不平僵住了,你看我我看你,最终都蔫了下去。他们都清楚,孙传英说的是实话。
北湘如今看似势如破竹,拿下西宁,控制北湘全境,还南下收服了安南,但这一切都是建立在北辽尚未正式入局的基础上。
一旦北辽站在宋瑾那边,以其常年驻守边关、训练有素的军队,北湘未必能占到便宜,更别说攻下琼京,夺取天下了。
“大家都知道,若是想要真的拿下大乾,那就必须防备北辽与西凉。”
另一位文官周启元捋了捋面颊上的胡须,语气凝重,“这两处若是不做防备,光依靠我们现在手中的军队,兵力分散之下,根本难以集中力量攻下琼京。罗斯的支持,如今是我们唯一能快速牵制北辽的筹码。”
帐内众人纷纷皱起眉头,脸上满是不甘与无奈。
他们何尝不想拒绝这些苛刻的条件,可现实就摆在眼前,由不得他们意气用事。
宋臻看着下方众人的反应,心中也是一阵无奈,眉头微微蹙起,眼底的疲惫难以掩饰。他抬手揉了揉眉心,指尖传来的酸涩感让他更加清醒。
这一切,都超出了最初的计划。
他们原本只是想让罗斯在广宁关牵制西宁的守军,为北湘的进攻争取时间,从未想过让罗斯真正深入棋局。
可谁也没想到,苏温言与云霁竟然结为了夫妻,这一下便变相地将北辽拉入了战局。
北辽与宋家一直保持着君臣的关系,虽不会主动选择站队,但如今云霁嫁入北辽王府,北辽大概率会站在宋瑾那边。
更糟糕的是,苏温言还发现了他们叛乱的证据,让他们连拖延时间、积蓄力量的机会都没有。
如今北湘的局面看似顺利,实则如履薄冰。拿下西宁、控制北湘、南下安南,这些战绩都建立在没有强敌阻拦的基础上。若是真的与北辽军正面决战,宋臻心中也没有十足的把握。
北辽军常年在边关与游牧民族作战,实战经验丰富,士兵战斗力强悍,而北湘的军队虽也精锐,但训练时间和实战经验都稍逊一筹。
“呼~”宋臻吐出一口浊气,声音带着一丝沙哑,却依旧沉稳,“此事便如此吧。怀学文,”
他看向站在文官队列中的一位中年男子,“此事便由你来拟定回复文书。罗斯既然一次性抛出了所有条件,想来也不会再额外加码了。你尽量在这个基础上与他们周旋,能减少一些条件最好,若是不行,那便按他们的要求来。”
说完,他再次用手撑着额头,轻轻转动着,眉宇间的疲惫更甚。
连日来的征战与谋划,早已让他身心俱疲,如今又要应对罗斯的步步紧逼,更是让他心力交瘁。
怀学文上前一步,躬身行礼,声音恭敬而坚定:“臣领命。臣定当尽力与罗斯使者周旋,为我大乾争取最大的利益。”
宋臻微微颔首,没有再说话。
帐内众人见状,也知晓他需要独自静一静,纷纷躬身行礼,悄然退了出去。
帐内再次恢复了寂静,只剩下烛火跳动的身影,映着宋臻孤单的背影,他的前途一片茫然啊,不知自己入了这局,到底是对是错。
三日后的北湘主营帐内,鎏金铜炉里燃着昂贵的龙涎香,烟气袅袅缠绕着悬挂的《大乾舆图》。
宋臻与费迪南分别坐在紫檀木案两侧,案上平铺着泛黄的协议卷轴,朱红印泥在日光下泛着冷光。
怀学文手持狼毫,逐字宣读协议内容,声音在寂静的帐内格外清晰:“罗斯军队需全力牵制北辽与西凉兵力,不得擅自进入大乾城池;北湘军为罗斯军队提供五成粮草补给;两军协同击溃大乾军队后,所获财货罗斯得两成.....”
费迪南手指轻点卷轴上 “通商口岸仅限五处” 的字样,深棕色眼眸里闪过一丝满意。
他原本指望借此掌控大乾沿海命脉,虽未能如愿,却也拿到了实质利益 —— 这五处口岸分别位于东南沿海的淮州,通州,以及北部的登州,皆是物产丰饶、交通便利之地,足以支撑罗斯的贸易需求。
而 “自由传教区域仅限边境三州”的条款,虽比最初的“各处”大打折扣,却也算是打下基础。
他抬头看向宋臻,举起盛满美酒的琉璃杯:“王爷果然爽快,这份协议,是我们双方共赢的决议,我们定会帮助王爷,早日一统江山。”
宋臻端起青瓷茶盏,指尖触到微凉的杯壁。
他清楚这份协议是妥协的产物,罗斯虽未完全达成目的,却也在大乾疆域内站稳了脚跟;而北湘虽借助罗斯牵制了强敌,却也让外邦势力踏入国门,如同在自家院中养了一头猛虎。
但眼下别无选择,他只能压下心中的忧虑,唇角勾起一抹淡淡的笑意:“费迪南使者客气了,愿我们此后合作顺利。”
说罢,两人同时在协议上签下名字,朱红的字迹落在卷轴上。
当协议签订之后,不过一个时辰,罗斯的军队便开始向着大乾境内移动。
他们身着银色铠甲,手持锋利的弯刀,队列整齐地朝着北辽边境进发,马蹄踏过青石板路,扬起阵阵烟尘。
而千里之外的琼京,此刻正沉浸在虚假的平静中。
朱雀大街上依旧人声鼎沸,商贩们的吆喝声、孩童的嬉笑声交织在一起,可皇宫深处却弥漫着焦虑的气息。
宋瑾坐在御书房内,面前堆着厚厚一叠奏折,大多是各地官员请求疏通官道的文书。自北湘叛乱以来,北湘与外界的官道便被叛军封锁,各地暗探要么失联,要么无法传递消息,琼京就像被蒙住了双眼、堵住了耳朵的巨人,对西宁的局势一无所知。
“还是没有西宁的消息吗?”
宋瑾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声音带着难以掩饰的疲惫。站在下方的韦炜低着头,拱手说到:“回陛下,北湘叛军封锁了所有通往外界的道路,我们的暗探多次尝试突破,均以失败告终,甚至有数十位暗探失去联系,恐怕.....”
他没有继续说下去,但其中的意味不言而喻。
宋瑾沉默着,目光落在窗外的梧桐树上,落叶随风飘零,心中的担忧不断泛起,即使是苏温言就在京城也无法抚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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