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话那头的温祁煜不知说了什么，小九笑得更开心了：“真的吗？你已经拿到票了？太好了！我就知道祁煜哥哥最厉害了！嗯嗯，好呀，到时候你来接我~”
她讲电话的时候，眼风若有似无地扫过周延川。周延川面无表情地站在原地，下颌线却微微绷紧，拎着甜品袋子的手，指节不易察觉地收紧了些。
他听得出，那是温祁煜的声音。他们又有新的约定了。
“……知道啦，不会忘的！拜拜祁煜哥哥~”小九终于挂了电话，将手机收起来，对着周延川无奈地耸耸肩，“是温哥哥，约我下周去看一个很难买的艺术展。”
她语气自然，仿佛只是随口分享，甚至带着点“我也很忙”的小小抱怨。
周延川心底那股暴戾的醋意几乎要冲破理智的堤坝，但昨日卑微的承诺言犹在耳。他强行将翻涌的情绪压回深处，甚至挤出一个还算得体的笑：“温总倒是消息灵通，那个展确实难约。”
小九像是没听出他话里的那根刺，笑嘻嘻地点头：“是呀是呀。”她抬起手腕看了看表，哎呀一声，“延川哥哥，我一会儿还有点事，得先上去啦！甜品谢谢哦，明天晚上见！”
她说着，拎起甜品袋子和那封信，对着他挥挥手，转身就像只轻盈的蝴蝶般飞进了小区。
周延川站在原地，看着她的背影消失，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只剩下冰冷的阴沉。
他拿出手机，拨通一个号码，声音冷硬：“查一下，近期有什么高规格的古琴相关活动。”顾霄珩，他知道，小九的另外一个大哥，他一直没有任何行动，他以为他准备放弃了，结果，呵，果然自己昨天的求和是正确的选择，不然，这身边估计都没有自己的位置。
而小区楼内，小九并没有立刻上楼。她站在楼道口的窗边，看着楼下周延川阴沉着脸打电话吩咐事情的样子，嘴角弯起一个狡黠的弧度。
她拿出手机，点开顾霄珩的号码，回复了两个字：
【好呀。】
然后，她又点开温祁煜的对话框，发了个撒娇的表情包：【谢谢祁煜哥哥！期待展览！比心~】
最后，她目光落在那个甜品袋子上。
嗯，周延川家的杏仁豆腐，味道确实是一绝。
她心情颇好地哼起歌，脚步轻快地踏上楼梯。
饵都已经撒下去了。
就看鱼儿们，谁更按捺不住了。
“松涛阁”琴房内，檀香袅袅。
古琴的余韵还在空气中微微震颤，小九的手指刚从琴弦上离开，指尖还残留着丝弦冰凉的触感和细微的震动。她对面，顾霄珩端坐着，金丝眼镜后的目光冷静地落在她手上，像是在评估一项实验数据。
“这里，按音可再沉半分，泛音起势稍急。”他开口，声音平稳无波，听不出赞赏也听不出批评，只有纯粹的技术性指点。他修长的手指在谱子上某个音符轻轻一点，动作精准得像手术刀。
小九歪着头，看着他这副严谨学究的模样，忽然弯起眼睛笑了：“顾老师好严格呀。”她语气娇憨，带着点撒娇的意味，指尖却故意在琴弦上胡乱拨弄出一串不成调的音符，像是在挑衅他的秩序。
顾霄珩的眉峰几不可见地蹙了一下，像是无法忍受这种毫无章法的噪音。但他并没有说什么，只是抬起眼，目光穿过镜片，沉静地看着她，等待她闹够。
那份异乎寻常的耐心，反而让小九觉得无趣了。她撇撇嘴，正想再说点什么，顾霄珩放在一旁静音的手机屏幕忽然亮了起来。
虽然只是一瞬，但小九眼尖地瞥见上面快速滑过的信息预览：
【……码头那批货，对方要求面交，风险系数升高，是否按原计划？……】
发送人的备注是【老K】。
小九的目光微微一凝。码头？货？风险系数？这可不是普通学者或者正经商人会频繁接触的词汇。
顾霄珩几乎是立刻察觉到了她的视线。他没有丝毫慌乱，极其自然地将手机屏幕朝下扣在桌上，发出轻微的一声“嗒”。
他抬眼看向小九，语气依旧平淡，仿佛刚才那条信息只是无关紧要的垃圾短信：“一点生意上的琐事，打扰到你了。”
他甚至没有试图编造一个合理的解释，只是用一句轻描淡写的“生意琐事”带过，那种理所当然的平静，反而更透出一种深不可测的底气。
小九的心跳莫名快了半拍。她重新打量起眼前这个男人——一丝不苟的着装，严谨的学术做派，冰冷精确的言语，以及那条一闪而过的、透着危险气息的信息……
海外商人？
恐怕没那么简单。
她青丘狐族对危险和隐秘有着天生的直觉。这个顾霄珩，身上有种混合了书卷气和……血腥味的复杂气息，像是用最文明的外衣，包裹着最野蛮的核。
顾霄珩将她的细微反应尽收眼底，却没有进一步解释或掩饰。他甚至微微向前倾身，拿起旁边小炉上温着的紫砂壶，为她面前的白瓷杯续上半杯清茶，动作流畅优雅，滴水不溅。
“尝尝看，”他语气依旧平淡，“朋友自家茶园产的，外面喝不到。”
他从容地转移了话题，将刚才那一瞬间的微妙危机化解于无形。仿佛那条信息从未出现过，仿佛他们真的只是两个志趣相投的人在品茗论琴。
小九端起茶杯，氤氲的热气模糊了她眼底一闪而过的金光。她嗅了嗅茶香，然后轻轻啜饮一口。
“好茶。”她抬起眼，笑得眉眼弯弯，仿佛刚才什么也没看见，什么也没怀疑，“顾老师的朋友真厉害。”
顾霄珩看着她毫无破绽的笑脸，镜片后的目光深沉了几分。
他知道她看见了，也猜到她一定起了疑心。
但这正是他计划的一部分。
一点点展露冰山之下那不为人知的、危险的真实，像下饵一样，投喂给这只好奇心旺盛的小狐狸。
让她好奇，让她探究，让她……主动走进他精心编织的、一半是学术殿堂一半是黑色深渊的网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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