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机屏幕的光在黑暗里刺眼地亮着，那个首尔归属地的号码像某种不祥的预兆，执拗地响了一遍又一遍。
吴志龙的手指悬在空中，心脏在胸腔里撞得发闷。深更半夜，韩国来的电话？推销保险的也没这么敬业。
他指尖落下，按了接听，却没立刻放到耳边。
“喂？”电话那头传来一个有些熟悉，但绝不该在此刻出现的声音，带着点电流的杂音，还有……背景里隐约的游戏音效？
吴志龙皱紧眉，把手机贴到耳边：“……cuVee？”
对面顿了一下，似乎没料到他能听出来，随即响起一声短促的笑，听不出是嘲弄还是别的什么：“听力不错啊，Line.”
cuVee，SSG的上单。几个小时前刚被他们3:0送走的手下败将。
“什么事？”吴志龙的语气冷了下去。他不觉得他们之间有需要深夜国际长途的交情。
电话那头传来敲击键盘的轻响，cuVee的声音懒洋洋的，却像藏着针：“睡不着，看看你们LpL的选手在干嘛。听说你们明天要打SKt？”
吴志龙没吭声，等着他的下文。
“Faker的冰女，玩得怎么样？”cuVee忽然问了个莫名其妙的问题。
吴志龙心里咯噔一下，握着手机的指节微微发白。他怎么会知道？消息漏得这么彻底？连刚被淘汰的队伍都清楚了？
“关你什么事。”吴志龙的声音绷紧了。
“呵，”cuVee又笑了一声，“别紧张。不是来刺探军情的，那点东西，SKt自己早摸透了。”
键盘声停了，cuVee的声音清晰了一点，带着一种让人不舒服的、过来人的腔调：“只是想给你个忠告，新人。”
“别以为赢了我们就怎么样了。SSG是SSG，SKt是SKt。”他语速慢了下来，“你们那套新东西，小组赛的锐气……在bo5的SKt面前，屁都不是。”
“他们输一场，能立刻调整三套方案。Faker看上去被针对了？那往往是陷阱。bang看起来状态不好？下一秒他就能掏出一百种方式打烂你的头。”
“至于Edgar教练……”cuVee顿了顿，语气里带上些复杂的意味，“他为这场决赛准备的东西，比你们想象的多得多。你们看到的，只是他想让你们看到的。”
电话那头传来一声椅子拖动的声音，cuVee像是凑近了话筒，声音压低，却更具穿透力：“觉得我在吓唬你？想想去年的Rox，前年的……算了，跟你说这些没意思。”
“总之，祝你好运吧，Line。”他的语气又恢复了那种懒散，“希望明天之后，你还能保持现在的表情。别被打得道心破碎，那可就太无聊了。”
说完，根本不等吴志龙回应，电话直接被挂断。
忙音嘟嘟地响着，在寂静的房间里异常刺耳。
吴志龙慢慢放下手机，屏幕光暗下去，房间重新陷入黑暗。
他坐在床边，一动不动。
cuVee的话像冰冷的毒液，顺着耳朵往里钻。嘲讽、警告、还有那种居高临下的“经验之谈”……
他猛地站起身，在房间里走了两步，胸口堵得慌。他想把这通电话当成败犬的哀嚎，但心底深处有个声音在说：万一是真的呢？
SKt的调整能力，Faker的深不可测，Edgar的老谋深算……这些他们不是没讨论过，不是没准备。但从一个刚被他们亲手淘汰的强敌嘴里说出来，分量完全不同。
他深吸一口气，又慢慢吐出，试图把那些扰人的念头压下去。
没用。
他抓起床头那本wata给的笔记本，重新打开台灯，哗啦哗啦地翻着，目光扫过那些密密麻麻的笔记和数据，却一个字都看不进去。
Faker的习惯眼位……游走时间点……面对不同压力的选择……
cuVee的声音阴魂不散：“那往往是陷阱。”“只是他想让你们看到的。”
笔记本被合上，发出沉闷的响声。
吴志龙盯着封皮，几分钟后，他猛地拿起手机，拨通了wata的电话。
电话响了一声就接了，显然对方也没睡。
“王哥，”吴志龙的声音有点干涩，“刚cuVee给我打电话了。”
“谁？！”wata的声音瞬间清醒，“cuVee？SSG那个？他找你干嘛？”
吴志龙把通话内容简要说了一遍，省略了那些明显的嘲讽，重点说了cuVee关于SKt调整能力、陷阱和Edgar准备充分的警告。
电话那头沉默了很久，久到吴志龙以为信号断了。
“王哥？”
“听到了。”wata的声音沉沉的，听不出情绪，“你觉得，他什么意思？扰乱军心？还是……”
“不像单纯的扰乱。”吴志龙看着窗外，“他不屑于那么干。更像是……以胜利者的姿态，或者说，以经历过失败的人的姿态，来看我们的笑话。”
“妈的……”wata低骂了一句，“这帮韩国佬……”
又是一阵沉默。
“王哥，”吴志龙开口，“我们的战术……”
“不变。”wata打断他，语气斩钉截铁，不知道是在说服他还是说服自己，“练了这么久，临场换阵死得更快。cuVee说什么不重要，重要的是我们相信自己准备的东西。”
“可是……”
“没有可是！”wata加重了语气，“小吴，你是队长，你不能乱。你乱了，队伍就散了。SKt是强，但我们也不弱！别忘了我们是怎么走到今天的！”
吴志龙握紧了手机，没说话。
“睡觉！”wata命令道，“现在，立刻，马上躺下！天塌下来也明天再说！”
电话挂断。
房间里再次安静下来。
吴志龙站在原地，半晌，他关掉台灯，重新躺回床上。
眼睛睁着，看着天花板。
cuVee的话，wata的强装镇定，Faker的冰女排位记录，训练赛的输赢……所有的画面和声音在脑子里混成一团。
他强迫自己闭上眼。
几分钟后，他又猛地睁开，拿起手机，点开了那个保存的Faker冰女排位ob录像。
黑暗里，手机屏幕的光映亮他的脸。
他看着屏幕上那个顶着陌生Id的冰女，一次次精准的切入，诡异的走位，疾跑和净化的使用时机……
看着看着，他的眉头越皱越紧。
突然，他猛地坐起身。
不对。
有一个微小的，几乎可以被忽略的走位习惯。
和他之前研究的，Faker常用的发条、瑞兹、加里奥……都不一样。
这个冰女，在某个特定情况下，会有一个极其细微的、向左后方拉扯的倾向。
非常非常隐蔽，但在高频率的ob视角下，还是能看出一点规律。
是因为带了疾跑，更有自信？还是……别的什么？
一个荒诞的、惊人的念头毫无征兆地窜进他的脑海。
让他后背瞬间沁出一层冷汗。
这个号……
真的百分之百是Faker在玩吗？
Edgar教练的烟雾弹？
还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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